06.與影對話 再會吳用
銀色的月光透過薄雲照在地面上,映照的樹影斑斑駁駁隨着夜風一搖一動,凌亂的落葉在他與她之間密密地織出一層空間,他的身影在風吹落葉中模糊又清晰。
她等他的下文,內心忐忑不安,期許他不再接着先前的話題、不再質問。
月光彷彿凍結了空氣,他們靜止在這個時代,僵硬在銀色鋪滿的空氣裡。許久,他微微側過臉,給她一個模糊的側面,雙眸深深的埋在他亞麻色的流海里,只能看見他嘴脣微動,也不是很清楚,“……我……等你……有一天親口告訴我你的秘密……”
她聽着,深深地低下頭,黑色長髮飛舞在風裡,露出猶豫的表情:不會有那天的……這些秘密都必須埋至腐朽。
“我等你。”他看出她的猶豫,又強調一遍。白笑笑小心的擡頭,透過舞動的髮絲只能看見幾縷亞麻色凌亂着,漸行漸遠----他離開了。離開了。她皺緊了眉頭,落寞的靠在庭院中央一棵只有枝幹的樹旁,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扭曲起來,似乎可以開口了:“爲什麼要隱瞞?只是好玩嗎?”白笑笑蹲下身子,抱着自己,離影子也近了些,心口的某個角落迅速跳動,“不,我膽怯了。我怕自己愛上他,就像原本的蕭讓,以男子的身份暗戀那個多變的男子。”
吳用站在樹後,失望的搖頭,暗想:果然只是個黃毛丫頭還太稚嫩。影子似乎不滿意現在的白笑笑,變得更加扭曲,有些不滿地質問,聲音陰陽怪氣的:“當時拍着胸脯向宋江保證不會愛上南宮墨塵的豪情哪裡去了?”
“從那天開始,他冰冷着說,‘只要傷害到我重要的人,我就會好不留情。’……我就深深的記住了。”她埋着臉,臉頰泛紅。
吳用再也不想聽這種黃毛丫頭的心頭事,身影從女子的影子中分離,“聖手書生蕭讓,終究不過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
“誰?”白笑笑警覺地回過身,三支銀針排插在指縫,目光凌厲的看着從樹後走出的黑衣人,冷笑着:蕭讓怕你,我白笑笑可不怕。“吳用先生,您在這裡做什麼?”
“收起你的那些小伎倆,不要白費力氣,那些對我根本不成威脅……況且……”他摘下遮臉帽子,脫下一身黑色斗篷,透露着睿智的眸子在銀月下隱隱發光,完全不把暴雨梨花放在心頭,“你有傷在身,還是不要多動較好。”
雖說傷口沒有疼痛感,但依舊影響行動。他說的對,白笑笑的確奈何不了他。雖然不甘,她還是扔下武器,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樹邊,裝作淡定的,“先生第一次見面時,爲何要躲躲藏藏?露出真實的身份,我蕭讓一定會鼎力相助,何苦客棧惡鬥一場?”
吳用不語,從懷中拿出一把玉簫,被月色描了一道白邊,他愛惜的用袖口將它擦淨,想起玉簫曾經的主人,嘴角彎起一絲笑容。
藉着月光,吳用的相貌展露出來:充滿智慧的小眼睛,挺直的鼻樑,不算長的鬍鬚整齊地長在薄脣下方,長相平平,只是看上去就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白笑笑見他沉默的擦一把簫,忍不住多問一次,“先生,想必你已潛伏在我們周圍數日,爲何遲遲才肯現身?”
吳用笑了,嘴角露出輕蔑,稍微加一把火,促成激將法,“你們還不夠成熟,成不了氣候。”
“混蛋。”笑笑果然中計,飛快的撿起地上的銀針,以最快的速度向他衝去,左手扯線,銀針在右手迴轉然後被丟出去,直逼向那個不算健壯的身影。
這一切都在吳用的計算中,經過暗中觀察,他了解他們年輕氣盛,容易衝動。見她殺來,他沒有躲閃,輕輕揮動玉簫,在白笑笑還沒有看清發生什麼事,銀針已經變換了方向,他卻裝作沒有發生過什麼,怪怨着,“這麼好的一把簫都被你弄髒了。”說罷,愛惜的將玉簫又擦一遍。
白笑笑反應也不慢,握着線向左微移再向後拉扯,改變銀針運行的軌跡轉向吳用。
這次,吳用不再是將其彈開,而是扯過線,將她拽向自己,“乳臭未乾,就想學人打架,讓我教教你怎樣纔是功夫。”就在咫尺的距離,他一個手刀落向白笑笑的頭部,笑笑立即迴轉身子,雙手交叉擋在自己的頭部,勉強接住他的攻擊。
“果然很弱。”他滿是不屑,手中玉簫轉落向腹部,看似無心應戰,卻招招針對要害。白笑笑迴旋,兩手撐地,躲開玉簫,借力抽出雙腿掃向他。吳用彈跳而起,白笑笑趁機扯着線,原本安靜躺在地上的銀針像有了生命一樣雀躍奔向吳用,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誰知,落在空中,正在後退的吳用再次藉機,抓住長線,把女子拉向自己,並從腰腳掏出匕首。“只從遠距離攻擊,你遲早是要吃虧的。”
慘了……白笑笑緊緊閉着眼睛,突然感到有一股外力讓她改變了方向,熟悉的聲音灌入耳中,“先生,蕭讓兄年輕氣盛,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吳用見來者是南宮墨塵,收起奔向白笑笑的刀背,笑道:“罷了,我只是代替宋江好好教導她而已。”
“不勞先生費心,蕭讓由花榮來教導就好。”南宮墨塵的語氣平平淡淡,卻讓白笑笑不寒而慄:他要做什麼?笑笑不安地睜開眼睛看他,正巧看見他眼神冰冷的看着自己,不禁背後發涼,“墨……”她用疑惑的聲音喊他,卻被他冰冷的巴掌止住。他的表情讓我兩想到“冷血”兩個字,沒有感情的動物。她捂住滾燙的臉頰,又重新閉上眼睛。
“花榮兄弟,不可意氣用事,這只是教訓。”南宮墨塵只覺得心口猛烈地抽搐,但是吳用在此,爲了讓軍師信任宋江,他不得不如此。
吳用淡淡一笑,此行目的二者達一便好:一是讓笑笑褪去稚氣,二是讓南宮墨塵不再那麼顧及白笑笑。現在看來,第一件事還需時間,而第二件事已經達到。“早該這樣,不然總有一天,她會成爲梁山的害羣之馬。”接着,無用轉身離開,小心翼翼將玉簫揣入懷中。
南宮墨塵抱着白笑笑,站在原地目送吳用遠去。白笑笑則把臉埋在他的懷裡,假裝睡去,有些幽怨:我剛剛做的沒有錯,爲什麼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