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鏡花水月 指腹之約
笑笑驚愕的看着他，瞳孔不覺收縮，這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的看過一個男人，那種冰冷，令她不由覺得心臟抽搐：這是南宮墨塵的真面目----怎樣一個深藏不露的男人？上一秒，如果說他像一個路人，平靜的讓人覺得他什麼也不在乎。那麼下一秒，他雖然依舊平靜，卻是平靜地說，他可以爲重要的人沾滿血腥。
21世紀的史學家說，古人不懂得珍愛生命。《水滸傳》裡一百零八將，雖說各個肝膽俠義，但包括蕭讓在內，哪個沒有一段血腥史？殺人，似乎是一件習以爲常的事……
看着他，她彷彿看見他的背後站着揮舞鐮刀的惡魔，渾身燃燒黑色的火焰。
“笑笑，你覺得冷嗎？”墨塵抓起她的手，很溫柔的問道。
“不。”她抽出手，故意躲避他，“怎麼了？”
墨塵收回自己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垂在身體的一側，“爲何你的手如此冰冷？而且不住顫抖？”
她舉起另一隻手，顫抖，肉眼便可識別。這不是寒冷……而是恐懼，對這個世道的恐懼……看似平靜的世界，不久將會腥風血雨……“沒什麼……”她不安低下頭看見宋江進了一家客棧，跟了過去。“笑笑，”他衝她離開的方向喊道，“你……在害怕什麼？”
“沒有……墨塵，我累了，想小憩一會……”她慌忙跑進宋江剛訂好的客廂，掩上門，蹲在地上，縮成一團：不行，不行，這裡終究不是我的世界，一定要回到21世紀！死在書海里，也不能死在異時空！可是，怎麼才能回到21世紀？難道再玩一次“筆仙”？根據多本“穿越小說”的結論，必須天時、地利、人和合三爲一，方可穿越時空。
她咬着指甲，努力回憶：天時----七月半，四時四十四分四十四秒，就是算命先生說的----陰曆陰時陰分陰秒。地利----焚屍廠？廁所？還是根據地理計算推移出21世紀學校的地址？人和----蕭翎……這丫頭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是她沒穿越到這來，我該怎麼回去？麻煩了……此行一定要首先找到蕭翎。
“笑笑！笑笑！”敲門聲和宋江的叫喊如雷貫耳，打斷她的思緒。隨後，門“哐”的打開，入眼的是正趴在地上的白笑笑。“笑笑！你怎麼樣了？”他見狀扶起她，上下把她打量一番，“聽墨塵說，你不太舒服……”
她揉揉腦袋，把擠出來的眼淚又硬生生的擠回去。有些不愉悅：差點就找到回21世紀的方法，現在邏輯思維又亂了！
宋江見這個妹妹沒有什麼大礙，收斂了神情，變得嚴肅，說出剛剛在街頭沒有說的話， “笑笑，“你今天太出風頭了！”
“出風頭……”白笑笑揉着腦袋，裝得滿臉無辜，“有麼？”
宋江點點頭，走到桌旁，倒一杯茶水，滋溜一口，滿是享受，剛剛的嚴肅一掃而光，接着說：“這樣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這裡既沒有數碼相機，也沒有攝像頭，誰會記住我的外貌？就算記住了，也不會追到“梁山泊”，誰會這麼有責任心！想到這裡，白笑笑不滿的頂撞，“宋大哥，你多慮了吧？誰會知道我就是蕭讓？”
宋江繼續滋溜着茶水，間或瞟她一眼。水盡後，他放下茶杯，站起，踱步，“的確！也許叫蕭讓的人有千千萬，可是會使用‘暴雨梨花’的，只有你一個……”
白笑笑收起笑容，沉思一會，嚴肅道：“那我現在應該回去取針麼？”
“遲了……”宋江透過窗戶，看集市上密集的人羣，無力嘆道：“現在回去，恐怕就是陷阱……有人已經放好誘餌等你了……”
“那怎麼辦？”
“無妨……就藉此給你一個警醒……你這丫頭想的太淺，容易意氣用事，會壞了大局。”宋江笑笑，扣杯置於桌上，指尖敲得叮叮作響。在他來此之前，已派南宮墨塵追查了。
白笑笑撓撓頭，慚愧一下。做人還是要講義氣，在回去之前，絕不能給梁山好漢們添麻煩……
宋江見她有反思的意思，這才放心的揉揉我的頭，笑道：“沒關係！以後哥會好好指點你！況且有我和墨塵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下次，這種事我們來做就可以了！”
白笑笑稍稍有些感動，但也只是稍縱即逝……史書上寫着，宋江的結局是歸順朝廷。可眼前這個人，他是否真的會走上這一步。想罷，她偏過頭，認真地問宋江，“宋大哥……你最後會放棄梁山泊嗎？”
宋江一怔，繼而笑着捏她的臉，親暱地：“怎麼會？有我可愛的笑笑在，我怎敢言棄？”
“嗯……哥……”白笑笑聽到宋江的話，不由露出笑意：或許……我可以改變歷史！
“哈哈哈。”宋江揉得更用勁，“我的笑笑好像長大了！”
“什麼嘛！我早就長大了！”白笑笑拍開宋老蹂躪她的手，歡快地坐在桌旁，學着他的樣子，滋溜茶水，一臉享受，問起過去的事情,“宋大哥，我們以前都過着怎樣的生活？”現在她的身份還是蕭讓，再沒回到過去前，就先溫習一下蕭讓的過去。
宋江坐一邊，也喝起茶。就這樣，她滋溜一口，他滋溜一口，不覺中茶香四溢，說不出的溫馨。
良久，宋江放下茶杯，單手撐臉，皺眉，思緒飄向遠方，“時間……真的過的好快！轉眼間，笑笑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了……我總覺得，昨天我還在抱着你四處奔波……”
等等！捧着茶杯的手不覺僵硬，笑笑愕然：這和書上不太一樣啊！
坐在一旁的宋江深深地陷入回憶之中，氣氛變得陰鬱：“當你還在孃胎時，爹便與南宮家相約：若你爲女兒家，便結爲夫妻，不論貧貴，不論外貌，好醜不相離；若你爲次子，則結爲兄弟，不論何時，永不反目爲仇！”
“噗！”她很不會察言觀色，一口茶水噴出來：這不是穿越小說常有的情節麼？
宋江毫不介意，接着說：“那時候，南宮墨塵才牙牙學語。在你滿月那天，一夥強盜闖入家門，燒殺搶掠，爹孃慘死在屠刀下……我抱着你躲在地窖中睡着了，才躲過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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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呢？”白笑笑放下茶杯，迫不及待的等待下文。
“我們投靠了南宮家。”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蓋過，卻沒有說，他抱着妹妹從街上撿拾吃的，一路走到南宮家。
白笑笑絲毫沒有察覺到話裡的欲言又止，挑感興趣的部分追問：“爲什麼我會是男兒打扮？青梅竹馬的墨塵竟不知我是女兒身？”
“因爲每三年朝廷選秀女，哥哥不想你深入皇宮，受盡欺凌啊……”
汗……白笑笑僵住笑意：有宋大哥在，我今生都與皇宮無緣啊！
“而且……”
“而且？”
宋大哥舉起茶杯一飲而盡，“哥哥不想你這麼早嫁出去！……事與願違，你還是愛上他……”
頓時，一陣強烈的孤獨感撲面而來，裹住心頭上最軟的那個地方。她尷尬的笑幾聲，打破這孤寂的感覺，拍拍宋江的肩，信誓旦旦：“放心，我現在不喜歡南宮墨塵了！”
“真的？”
“真的！”她用力的點頭，給他欣慰。
窗外陽光正晃眼，一聲鳥鳴呼嘯而過。
銀針在光下閃爍着光芒，黑袍男子擺弄的細如髮絲的玩意，略有興致，“看來梁山的人馬已經到了這裡。”
縣令急忙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是的，太師。屬下辦事不周。”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