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哪個王八蛋在本座身上玩火?”痛,胸口如同火燒般辣辣地痛,媚無傾是被痛醒的,強行抵抗着腦子中的混沌,她微微睜開眼睛。在眸光清晰之時,眼底倒映入一片明藍。
滿室的剔透,滿室的冰凝,滿室的寒冷,由牆壁到地板都是一片寒冰,嫋嫋的白氣悠然升騰。
好冷!無傾瑟縮了一下,隨着她的動作,冰殿裡響起了一陣劇烈的摩擦聲,手腕同時受到一股牽扯。
反射性的,無傾低頭一看,眉頭一跳,喲,這鐵疙瘩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鎖鏈?
目光從雙手遊移到雙腳,她兩隻血色盡失的腳踝也被套了兩隻黑不拉幾的鐵環,鐵環上連着大拇指般粗的鐵鏈,蜿蜒在地上一直沒入冰層,直至看不見。
“哪家的工藝品,好難看。”晃了晃手上的鐵鏈,無傾咕噥了一句。伸手用力一扯,結果鎖鏈沒撼動分毫,反倒是扯到傷口,痛得她直抽冷氣。
而胸口處溼漉漉一片,殷紅得刺目流淌得歡快的液體,是血。
嗯?血?
“活的?本座詐屍了?”甦醒了半天,某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但思維明顯沒忘劫後餘生的喜悅拐去,腦中又炸出另一個念頭——這具身體不是她的!
腦子依舊有些渾濁,但該記得的事情無傾一點也沒忘。第一世她是現代的異能者,客串殺手,客串黑道,客串神棍的三無人員,無戶籍,無親人,無來歷。
但是,她媚無傾走到哪裡不是混得風生水起,成爲一方霸主?
好吧,既然是第一世,她當然已經掛了。不怪她呀,哪個王八蛋在她沒睡醒的時候硬把她挖去衝浪?結果衝着衝着她就睡着了……
不過,她沒死成,一縷幽魂很幸運地附到了異世之人的身上,憑着天賦和汗水一舉成爲影之大陸上驚才豔豔的年輕術師,創下了黑白兩道通吃的墨焰閣,一襲男裝拐了不知道多少美人的心,扳彎了多少美男子……
但眼前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估計她又掛了一回,這次大概是……被把酒歡言的GAY蜜逼婚,落入絕境而倔強地自殺的吧。
微微垂眸,無傾斂下凝眸中所有的情緒,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撒下細碎的陰影。
失神之間,無傾眼尾的餘光一瞥,恰好掃到冰面反射出來的兩抹眸光,一抹是如早晨之星般絢麗的碎金,一抹是如瀲灩波光般的純銀,雙瞳一隻金色,一隻銀色,詭異卻讓人挪不開眼。
“真的又穿了吶……”撫上眉睫,輕緩的話語中聽不出息怒。和前世一模一樣的面容,卻是不一樣的眸色。
既然穿了,那她現在在哪?
但沒容無傾多想些什麼,冰殿的大門被驀然打開。
“封印破了!冰殿的靈魂封印破碎了!”雜亂的驚呼聲從殿外呼嘯而至,整齊的腳步聲猝然響起。砰地一聲,殿堂沉重的大門被驟然打開,一股黑夜的溼氣蜂擁而出。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身身鎧甲。
護衛們兩旁羅列,並未急着上來探查無傾,而是恭敬地等待着什麼。
不多時,一抹華衣出現在門口,她蓮步輕移,髮髻高聳,踏着護衛的敬意步步優雅地往無傾走來。“你就是封印中的黑暗之源?”
冷峭,倨傲,甚至不曾低頭吝嗇無無傾一眼。
“黑暗之源?”無傾緩緩開口,音色低啞空靈,有着說不出的魅惑。
在無傾擡頭的一霎那,一張白得幾乎透明的面容映入衆人的眼簾,狹長的丹鳳眼橫飛入鬢,朱脣如蟬翼般透明。最讓人心驚的是那雙金銀雙色瞳,朦朧間有着說不出的邪魅和暗芒,讓人不由得心生懼意。
妖孽!天生的妖孽!
華衣女子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她不禁心生惱羞之意:“來人,這等邪物,快把她封印起來!”
“有沒有人說過,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看着向她靠近的護衛,無傾懶懶地舒展了身子往身後的牆壁靠去,沒頭沒尾地丟出一句。
“大膽!竟敢污衊我神界天女!”一個護衛大喝,擡手就像無傾射出一束白光。
無傾不慌不忙地偏過腦袋,那束白光恰好擦過她的髮絲在她身後的冰面炸開一個窟窿。沒有半點危機感,她笑顏戲謔:“果然,物似主人形吶。”
護衛大怒,擡手就要再次對媚無傾動手,卻被天女給喝止下來:“膽敢自作主張,你還有沒有把本天女放在眼裡!”
那護衛一個哆嗦,立刻跪下請罪:“天女大人饒命!是卑職逾越了!”
聽着耳邊沒營養的對話,無傾疏懶地打了個哈欠:“唔,真吵。”
真吵。
兩個輕描淡寫的字讓冰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就連天女也看了過來,眉頭微蹙。護衛們乾脆驚呆了,身處神宮囚牢的人不是哭爹喊娘地求饒就是神色緊繃寧死不屈地坐着等死,而當犯人當得跟大爺似的囚犯,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不對,這裡不是普通的囚牢,關的也不是普通的囚犯,她是黑暗之源!據說和上古一脈有着極大的淵源!數萬年前聯合了神宮幾員大將和天帝之力,才勉強將她封印在冰殿!
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天女美豔的臉出現幾分忌憚。然而,這點忌憚在看到無傾手腳踝上的玄鐵鏈後,煙消雲散。
她緩步走到無傾面前,居高臨下:“我神界之地,容不得你一個邪物來撒野!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樣子!”
語畢,她不屑一笑,一手拍上無傾被紫紅渲染的衣襟。這一動作讓無傾剛剛止了血的傷口撕裂開來,汩汩的鮮血流得更兇。
“神界麼?”無傾念着這兩個字,眼尾的餘光掃過天女抓着她衣襟的手,神色莫測,轉而一笑,“原來是神界吶,本座從來不在別人的地盤放肆。”因爲沒人給她收拾手尾。
“所以,尊貴的天女就在自己的地盤上假公濟私了?”語畢,無傾若有若無地瞟了在她胸前加重她傷口的手。
天女眼中閃過片刻的狼狽,但她面上很快蒙上了一片陰翳:“我堂堂神界天女,要做什麼哪裡輪得到你一個邪物來指指點點?”
沒錯,冰殿神秘的封印本來不由她管,但天界盛傳,冰殿裡的黑暗之源妖魅無雙,若爲男子靈無數女子瘋狂,若爲女子傾覆天下,狹長的雙眸一展,便是萬里妖嬈。
黑暗之源神秘莫測,封印萬年,但她所蘊含的力量卻只增不減,她的實力無人能及,傳說就連天帝都忌憚她。
黑暗之源……
她纔是神界乃至神宮當之無愧的天才,而論容貌,她絕對不會比那關在冰殿數萬年的黑暗之源輸半分!所以在封印之人甦醒的那一刻,她就立刻請命前往來鎮壓。
但是,眼前這個無法分辨性別的美人,比傳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階下囚而已,要殺要剮還不是本天女決定!不男不女的傢伙!”天女一甩手就將無傾扔了出去,弱不勝衣的身體撞擊在冰面上,淌下的豔紅在冰殿極低的溫度下凝固成了冰。
“不男不女?”無傾重複了一遍,“看來天女大人對本座這張臉妒忌入骨吶!”她不否認,因爲她有自戀的資本,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自戀的資本來氣死那些找她晦氣的倒黴鬼。
不過,她倒是不怕這個什麼天女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以她那麼重的妒忌心,要做早在進來的時候就對她下手了,而不僅僅是撕裂她的傷口讓她來折磨她。
天女的臉扭了扭,被戳破了心思的她再也保持不住那一份優雅。明明無傾纔是砧板上的魚肉,她卻像是依靠在軟墊上的貓咪,慵懶而從容不迫;明明鮮血淋漓,浴血中她的那份魅惑與驚豔卻更上一層樓。
明明她纔是神界受到萬衆矚目的天女,爲什麼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優秀的人?
偏偏神界對這個來歷不明,自神界存在的時候就被封印在冰殿裡被統稱爲黑暗之源的妖孽給予了高度重視,除了她胸口的舊傷,只要她在無傾身上添加半點痕跡,即使她身爲神界天女,也會受到不輕的責罰。
“來人,把禁魂丹拿來!”一氣之下甩了甩袖,天女美豔的臉上猙獰盡顯,不用她做什麼,上面的命令足夠讓無傾受的。
隨着天女的命令,一個侍女婀娜走來,手中端着的錦盤上放着一個白色的盒子,即使沒有打開蓋子,無傾也能感覺到盒中之物逼人的寒氣。
“天帝有令,黑暗之源甦醒,爲避免此邪物危害人間,賜禁魂丹一枚,再次封印!”天女運氣一團白光保護自己的手不受寒氣侵蝕,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
禁魂丹,顧名思義,它能夠禁錮靈魂,迫使靈魂進入無期的場面。禁魂丹凝聚了天地間至寒之物的精華,能夠凍結靈魂,光是入體的那一份寒冷就是非人的折磨。
天女獰笑,只要無傾進入沉睡被再次封印,形同死人,她便不會對自己產生任何影響,她這個天女依然是神界唯一的驕傲!
無視天女眼中的狠毒,無傾一直注視着天女手上一閃而過的白光。那力量是術法,和她上一世的那個空間之人修行的一樣,也就是說,她還在原來的那個大陸——影之大陸?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無傾便笑了。要她再次白手起家,她這個懶蟲還真的不想幹,如果她還在上一世的時空,她的家當還在,光是一個墨焰閣就足以讓她縱橫天下!
看見無傾面對禁魂丹不但沒有半點懼怕之意,反而笑得自得,天女另一隻手死死地握住。終於是沒那個城府,忍不下這口氣,空着的那隻手狠戾地掐上無傾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