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召華跟着王夫人來到王漢民休息的房間,一進屋就看見王漢民身穿病號服,站在桌案前正在看兒子王建浩寫毛筆字。
王漢民一向對家人極爲看重,只是工作需要,常年在外公幹,對妻子和孩子少有陪伴,一直心有愧疚,現在總算有了空閒,他每天都儘量多和孩子待一會兒。
現在他正在矯正兒子的筆法錯誤,興致正高,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陳召華進來,便笑着說道:“陳醫生,今天又要勞煩你了,不過你請稍微等一會,我再給孩子寫幾個字,講解幾句。”
陳召華急忙點頭答應道:“應該的,應該的,主任家學淵源,悉心教導,真是父慈子孝,公子將來一定是前途無量啊!”
陳召華和王漢民客氣了兩句,不敢打擾他們父子,便又退了出來,王夫人給他倒了茶,陳召華就坐在客廳裡繼續等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王漢民這才結束了對兒子的教導,出聲招呼陳召華進去換藥。
陳召華趕緊拿起了藥品箱,再次來到裡屋,笑着說道:“主任,那我們就開始了,今天應該很快,您的大部分傷口都已經結痂,用不了多長時間!”
“好,辛苦你了!”
陳召華將王漢民請在臥牀上,解開病號服,輕巧地一一拆除了紗布。
看着王漢民身上已經逐漸癒合的傷口,陳召華點了點頭,安慰說道:“主任,您的身體素質很好,傷口癒合的也不錯,只有胸口的兩處傷口受創的比較嚴重,恢復的慢一些,應該還需要再換兩次藥,我明天給您再申請一支多息磺胺,確保不出問題。”
王漢民笑着說道:“現在的磺胺可不好搞,還請你多費心了!”
“您太客氣了!李主任說過,給您的用藥要挑最好的,這磺胺在外面是不好找,可是我們特工總部還是有門路的,您就放心吧!”
陳朝華一邊說話,一邊打開身邊的藥品箱,取出藥棉蘸着藥水,清理着王漢民身上的創口,就在這個時候,客廳裡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很快就傳來王夫人接電話的聲音。
陳召華沒有在意,他清理完了一處創面,伸手拿出白藥瓶,輕輕地擰開瓶蓋,就要給創口上藥。
可就在這個時候,客廳裡王夫人發出一聲驚叫,王漢民和陳召華都是一愣,陳召華手中的動作也是不由得一頓。
緊接着急促奔跑的腳步聲傳來,房門被猛地推開,王夫人衝了進來,她看着陳召華手裡的藥瓶,立時合身撲了過來,一把打掉了他手裡的藥瓶。
藥瓶立時摔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破裂之聲,玻璃四分五裂,白色的藥粉撒的到處都是!
陳召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時間倒退到十分鐘前,醫務室裡,李志羣等人正守在救治室外面等候消息的時候,莊秘書從外面一溜小跑的闖了進來。
看見李志羣,趕緊跑到他面前,在他耳邊低聲彙報道:“主任,二十分鐘前,吳振明在康家橋被襲擊,人已經死了,就活下來兩個警衛。”
“什麼?”
李志羣一聽,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他原本受傷後就是強自硬撐着處理事務,今天又連遭意外,一下子血往上涌,感覺頭有些發暈,身邊的人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行動大隊一直是李志羣的嫡系,也是他最大的資本,尤其是吳振明是他原來的班底,原中統行動好手,可是現在也被人給殺了,這可比之前那些外圍人員的死,分量重的多了。
李志羣穩了穩心神,急聲問道:“知道具體情況嗎,是什麼人乾的?”
莊秘書急忙回答道:“不知道,對方根本沒有損傷,據倖存的警衛說,是聚川學院的學員們乾的,他們稱呼領頭人爲教官,交談中還提到了丁部長這個稱呼,再說除了他們,也不會有別人,現在第二大隊已經在勘查現場,後續結果馬上會報上來。”
“又是丁墨!”
吳世財在一旁早就按耐不住了,今天一大早,他的兩個大隊長被人襲擊,現在一死一傷,傷的這個還生死未卜。
他扶住李志羣,狠聲說道:“主任,姓周的和姓丁的,他們根本不講信用,剛過了一個晚上,振明和老潘就遭了毒手,我們絕不能再忍了,我這就去安排人,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李志羣心中也是焦急,可總算還保持着一絲清醒,他還是不敢完全相信,周福山和丁墨真的敢違背之前的協議,要知道這樣做,就等於是公開和影佐機關作對,和晴慶正良爲敵,一旦晴慶正良下令軍隊干預,後果是非常嚴重的,周福山和丁墨不應該如此冒失。
就在他猶豫是否需要給晴慶正良或者周福山打電話的時候,劉大夫從救治室裡走了出來。
大家都趕緊圍了上去,劉大夫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對不起,主任,我已經盡力了,潘大隊長傷勢太重了,內臟遭受重創,一直在出血,根本止不住,我沒有救過來…”
李志羣眼神一暗,接連兩個大隊長的被殺,這一次他可算是傷筋動骨了。
可是事情並沒完,就在這個時候,隔壁診室裡出現了驚呼之聲,兩名護士跑了過來,急聲喊道:“劉醫生,你快來看一看,傷員們都不行了…”
這接連不斷的變故,讓所有了都是應接不暇,劉大夫急忙快步跑向了診室,大家也隨後跟去。
衝進診室,只看見幾個傷員都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着,臉脹得通紅,不能說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劉大夫上前按住一個傷員,在他的口鼻處仔細查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異樣。
他突然臉色一變,反應過來,這些傷員的傷勢不一,怎麼可能同時出現不適的症狀,難道是集體中毒?
他趕緊吩咐兩名護士,說道:“快,拆開紗布看看他們的傷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掙扎了半天的傷員突然不動了,劉大夫急忙上前一摸鼻息,確認這名傷員已經死亡,心中暗叫不好。
兩名護士把紗布拆開,劉大夫查看了傷口,頓時一驚,失聲說道:“果然是中毒了!”
就在說話間,這幾名傷員也紛紛停止了抽搐,失去了呼吸,斃命當場。
李志羣臉色陰沉的難看,沉聲命令道:“查清楚爲什麼中毒。”
護士們又把其他幾個傷員的紗布拆開,劉大夫查看了傷口之後,用手拈起一點白藥末,放下鼻子下面仔細聞了聞,好半天之後纔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些白藥粉裡,隱約有一點別的味道,有點白砒石粉的味道,這種毒見血滲入體內,根本沒有解救的可能。”
“中毒?”
突然,李志羣好像想起了什麼,急聲問道:“剛纔是陳醫生給他們處理傷勢,陳醫生呢?他去哪裡了?”
劉大夫趕緊回答道:“他應該是去給王副主任換藥去了,今天早上他還跟我說過,只是剛纔病人太多,只好請他先幫忙處理一下!”
聞聽劉大夫的話,李志羣面色大變,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趕緊大聲喊道:“快,電話在哪裡?”
一名護士趕緊回答道:“值班室有電話!”
李志羣轉身就跑,衝進了旁邊的值班室裡,抓起電話就撥打了出去。
很快,李志羣放下電話,衝出了值班室,向醫務室外跑去。
王漢民對李志羣來說非常的重要,他知道王漢民的腦子裡一定還有秘密沒有全部說出來,而且王漢民的大舅子是僞政府中央黨部副秘書長任曼山,王漢民如果被人刺殺在特工總部,任曼山那邊也是一場麻煩,所以由不得李志羣不緊張。
其他人也都是跟李志羣的身後,一行人飛快地向王漢民的住所跑去。
就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亂成一鍋粥,李志羣等人應接不暇,焦頭爛額的時候。
東部市區的一處安全屋裡,寧志恆也接到了左強的彙報,他沉默了片刻,纔對站在眼前的左強問道:“爲什麼會在富元街襲擊潘功亞,我是讓你伺機出手,可富元街和極司菲爾路僅差一個街區,一旦動手,七十六號的反應會很快,這是非常冒險的行爲。”
之前寧志恆打算在丁李之間再點一把火,他考慮再三,就把目標選定在了吳振明和潘功亞的身上,原因很簡單,他們兩個都是李志羣的絕對親信,殺了他們,就有可能以讓李志羣激怒之下失去理智,從而採取報復行動。
而且吳振明的第二行動大隊駐守在滬西的康家橋,潘功亞的第四行動大隊駐守在滬北的錢家巷,兩個駐地都離七十六號特工總部較遠,對他們下手,七十六號的反應會慢很多,安全性也高一些。
於是他命令左剛和左強各自選定目標,左剛的行動很順利,吳振明被當場炸死,還留下了活口,栽贓給丁墨。
可是左強的行動卻是出了問題,這讓寧志恆有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左剛聽到寧志恆的詢問,知道處長對他的行動已經有了不滿之意,趕緊陪着小心說道:“事情出了一點意外,我們之前早就在他的住所到駐紮地之間的必經之路上安排好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的車隊一出家門就改變了方向,沒有去錢家巷,而是直接開向了特工總部,我只好臨時改變了計劃,帶着人追了上去,最後在富元街堵住了他們,我看機會難得,實在捨不得放棄這次行動,就下令動了手,好在行動還算順利,潘功亞受了重傷,我們無一傷亡,全身而退…”
“你還認爲你有功勞了,是嗎?”寧志恆冷聲喝問道,他幾步來到左強的面前,壓迫的左強氣息一窒,不敢再發一言。
“你運氣好,纔沒有出事!既然出了意外情況,那就放棄行動,冒然追擊,在沒有足夠的準備,倉促之間發起攻擊,而且還是在特工總部老巢的附近,這裡哪一條都是致命的錯誤。”
寧志恆緊緊盯視着左強,聲音越發的嚴厲:“你這是在冒險!是存了僥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