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一個領導是怎麼權衡利弊的?
這一點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想清楚摸清頂頭上司的脾氣,那一定要明白一件事,就是什麼樣的抉擇對他有利。
曲光,是主動巴結的三木,其目的是爲了在北滿做生意更方便,如今通過地位的提升和利潤的分配,的確成爲了三木的左膀右臂,起碼在處理華人事情上,很多事都是由他出頭。並且,三木心裡已經清楚了這一次他是冤枉的。
許銳鋒,是三木耗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留下來的,今天發送邀請讓他參與慶功宴,實際上是爲了當自己的軍功章,而老許的那句‘我只剩下江湖了’,纔是最讓三木滿意的地方,起碼從這句話上來看,許銳鋒是不太可能在江湖之外的視野裡在整什麼幺蛾子。
那麼,三木自己的利益呢?
錢,幾乎都在曲光身上產出,可省心卻必須要靠安撫許銳鋒,老許萬一鬧起來,哪怕是緊緊把這股氣暗藏在了心裡,等傷好之後鬧起來,要收拾掉他也是得費盡周折。最關鍵的是,那不讓人笑話麼?而曲光,比較好拿捏,只要他張張嘴,曲光的命門都能被直接掐斷……
三木想到這兒,走到曲光身邊掄圓了手臂‘啪’就是一個大嘴巴。
曲光被打蒙了,直愣愣的看着三木。
“少佐,我是沒說清楚麼!”他幾乎用哭腔喊道:“這事不是我乾的!!”
三木當然知道不是曲光乾的,否則正常的審理程序起碼應該是提審曲羨明和整個北滿監獄目睹了這件事的人,哪有直接動手的。
“你!”
“在給我找完全不必要的麻煩。”
翻譯說完這句話曲光是真沒聽懂,可他看了許銳鋒一眼後,影影綽綽的像是明白了。
不必要的麻煩,也就是說,三木在乎的不是許銳鋒的死活,而是這件事不應該在今天這個日子鬧到憲兵隊來。你要真有那個本事和那個膽子,傳過來的應該是一條消息,大老許死在北滿監獄的消息。
三木打完了這一下,轉身走向了許銳鋒,問道:“你滿意了麼?”
這叫什麼事?
哦,他殺人不成,挨一個嘴巴就過去了!
“三木少佐,要是今天之後還有人對我下手……”
三木一揮手說道:“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想理,讓你們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就是要處理這些瑣碎事情的,而不是把這些東西轉過頭來推回給我。”
他已經不想讓許銳鋒繼續說下去了,更不希望等一會兒慶功宴開始以後,這件事被宣揚出去。
許銳鋒此刻借題發揮,伸手指向了曲光說了聲:“你記着,這件事沒完!”
一般來說,這種話都屬於江湖上的狠話,基本沒什麼後續,老許也不是說狠話的人,他更喜歡的是露出陰沉的笑轉身就走,然後在某個不知名的夜裡,將匕首捅進曲光的心臟。
可眼下這種反應對於三木來說卻很正常,許銳鋒被壓制了,他這個原本北滿說一不二的人物如今成爲了小小的典獄長,想要奪回坐地炮的位置也實屬應該。只要他在北滿的心思是往上爬,那三木就不覺着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你們倆聽好了,這次慶功宴必須圓滿成功,慶功宴之後的三天,關東軍的作戰部隊會留在北滿休整三天,三天後撤離。在這三天裡,北滿不允許發生任何惡性案件,三天之後,你們倆要將這個問題徹底解決,我不希望聽到任何有關內訌的話。”
他已經說的很明顯了,那就是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裡,曲光和許銳鋒都必須維護他的形象,但從處理問題的方式上來看,三木更希望許銳鋒死。
“三木君!”
如此關鍵的時刻,門口傳來了一聲呼喚,幾個穿着日軍軍裝的男人佩戴者軍功章出現在了現場。
三木回頭的一瞬間,剛纔臉上的不滿完全消失,根本不留痕跡的喊了一聲:“小野!”
兩人在會場當中用力的擁抱着,那個只有一米五身高的日軍軍官鬆開三木後說道:“自從遠東一別,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是啊,你也參與到了這次的圍剿之中麼?”
“沒錯。”
三木狐疑的詢問道:“我聽說這次你們取得了不小的戰果,這件事非常神奇,連關東軍的情報機構都不知道抗聯藏在了山裡的什麼位置,你們是如何知曉的?”
“原本這件事是機密,不過現在仗已經打完了,告訴你也可以。”小野神秘兮兮的說道:“奶頭山的許大馬棒投降了,在牡丹江五河樓接受了敕封,大佐還送了他一匹馬和一把刀。”
“大佐的那匹捲毛青鬃馬?”
“爲了這次的戰果,大佐付出了很多,先是制定計劃,以‘肅正’爲題,清繳所有間諜吸引反滿武裝的注意力,緊接着迅速出兵,按照許大馬棒提供的位置逐個擊破,我們趕到時,那些反滿武裝還在睡覺,哈哈哈哈……”
三木滿眼羨慕的問道:“戰果怎麼樣?”
“有效擊斃的人數剛剛統計出來,差不多一千多人,受傷的無法統計,加上這次封城,大冬天裡所有補劑都進不了山,恐怕整個北滿都能安靜很長時間了。”
許銳鋒此時之恨自己聽不懂日語,可他看到林翻譯就站在旁邊的時候,捅了捅他的大腿,用下巴一引:“這是聊什麼呢?”
林翻譯留了個心眼:“還能說啥,酒、女人,男人稀罕啥你還用問我啊。”
此刻,大量的日軍軍官在北滿憲兵司令的引領下走入了會場,這些人在簡單的寒暄之後紛紛落座,許銳鋒坐在了角落裡,而曲光則如同太監一般就站在三木的身後。
枯燥、乏味、無趣的慶功表演開始了,日本女人跳着磨磨唧唧的舞蹈揮舞着扇子,臺下的日本軍官看的津津有味。許銳鋒現在只希望能有一顆炸彈從腳下直接炸開,那樣的話,估計關東軍旅團長往下的將領能減員五分之一。
“你得小心點了。”
三木在距離許銳鋒很遠的位置說出了這一句,林翻譯聽懂之後,趕緊用手肘捅了捅曲光,曲光連忙壓低了上半身,將腦袋壓低到坐在椅子上的三木肩膀位置。
“許銳鋒是不會放過你的。”
曲光有點納悶,剛纔還分明在往下壓事兒的三木,這兒怎麼開始挑撥離間了?
“你有把握麼?”
他回頭看了曲光一眼。
曲光就跟領了聖旨一樣,點頭道:“請您放心。”
“很好。”三木在曲光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還是希望最後取得勝利的人是你,這樣,你就可以繼續在北滿幫我。”
他,給出了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