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關回來之後,天氣越發的熱了,寧王府靖王表妹小產的事情突然就這樣沒什麼波瀾的被壓了下去,外面隱隱都聽到傳聞講說是嶽姨娘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深宅後院的事情哪有這樣簡單,這樣的理由有多少人相信不知道,但是更多的人卻是再看這一場博弈,好似靖王府又吃虧了。
表妹小產,結果卻承認自己摔了一跤,之前寧王府裡折騰那麼久的動靜都是鬧着玩的?
再加上現在寧王在朝堂上力主海運河運歸屬一家,附和之人衆多。而且大家都知道海運是由靖王管轄,寧王是想要從靖王手裡分一杯羹,所以纔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嶽表妹在這樣的情況下小產,很多人更傾向於是不是寧王早就有準備跟靖王對立,所以嶽表妹的孩子是不能落地的,又有嶽表妹親自承認自己跌倒導致小產……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線索,纏雜在一起,早已經分不清楚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過衆人卻都能看得明白,寧王跟靖王之間火力大開,嶽表妹無辜的做了犧牲品。
徽瑜陪着女兒在榻上玩講故事的遊戲,這孩子還是不肯開口講話,徽瑜怎麼逗她她就知道傻笑,她真是沒辦法了。每次將故事的時候,這孩子的就特別的感興趣,總會睜着大眼睛瞧着你,徽瑜都覺得這孩子能不能聽懂都是問題,這樣看着她壓力好大啊。都說孩子的眼睛最澄淨,任何人看着都會覺得好像連自己都被淨化了一樣。
伸手點點女兒的額頭,將手裡的畫冊合起來,這是徽瑜閒暇之時親手畫的早教手冊。讓孩子最起碼也能先認識一下簡單的動物跟事物,別等再大些問什麼都不知道,那纔要鬧笑話呢。
徽瑜才合起畫冊,昭姐兒就從桌子上一下子奪了過去,一個小人兒抱着畫本在榻上滾了一個圈,然後趴在踏上胡亂的翻看起來,偶爾還能咯咯的笑個不停,真是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徽瑜很是惆悵,這孩子不會不能講話吧?可是聽力沒問題,按照道理來講說話也應該沒問題纔是,頭疼啊。
昭姐兒的奶孃在一旁小心的盯着大郡主,生怕活潑愛動的大郡主不小心就從榻上滾下來。
鍾媽媽就在一旁給徽瑜端了杯紅棗茶,然後低聲把最近外面的流言講了一遍。
徽瑜挑挑眉,“這樣說來,外面的人都認爲嶽姨娘小產其實是寧王跟靖王鬥爭的結果?”這個神展開簡直就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雖然知道流言不屬實,但是能歪倒這麼遠的地方去,也真是夠瞧的。
“是,現在外面都這樣講。而且還說靖王府沒能替嶽姨娘討個公道,也是因爲王爺比寧王勢弱的緣故。”鍾媽媽說這句的時候特別的小心。
徽瑜覺得挺有意思,沒想到流言居然歪樓歪的這樣嚴重,這下子寧王真是要鬱悶死了吧。本來這個孩子是寧王府內鬥的結果,而且究其原因還是因爲他自己不查將那個廚娘帶回了王府,可現在事情卻指向了他跟姬亓玉的朝堂之爭。
徽瑜摸着下巴,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將流言引到這個方向,那麼就是大衆的想象力實在是太厲害了。
不過,現在流言將靖王府弱化,這一點徽瑜還是樂觀其成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越傳靖王府越弱纔是越好,畢竟塞外的事情徽瑜現在想想還是心有餘悸,她可不想再被皇帝惦記上,一個馬場就折騰成那樣,還是低調好,低調好。
徽瑜想要低調,可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繼肅王之後,姬亓玉也被皇上賞了園子!
這個消息一下子在京都沸騰起來。
徽瑜跟姬亓玉接旨之後還有些沒回過神來,送走了宮裡傳旨的公公,姬亓玉顧不上跟徽瑜細說,扶着她進了屋內休息,就道:“我要進宮謝恩,順便把手續辦了,你在家好好的休息。”
徽瑜點點頭,就讓姬亓玉去忙了。進宮謝恩,還要把賞賜的園子接手,的確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不過,徽瑜還是看出來了,姬亓玉其實還是很開心的,只是這個人內斂慣了,若是不熟悉的人怕是看不出來的。
皇帝賞賜的園子叫做玉澄園,也在京郊,徽瑜沒去過玉澄園,畢竟以前是皇帝的園子她進不去啊。但是有一點她知道,玉澄園距離國安寺距離並不是很遠,這樣一來徽瑜就忍不住的去想,以皇帝的老謀深算不可能不知道玉澄園距離國安寺很近。昭姐兒受了聞大師的青睞送她一串十八子手串,那麼皇帝不選別的園子,偏偏把玉澄園賜給姬亓玉是個什麼意思?
若是以前,徽瑜可能還會覺得也許是巧合,可是在經過馬場的事情後,她算是不敢小看皇帝的謀略了。想到這裡,徽瑜忽然有想起一件事情,在離開邊關的時候,晗妃好像跟她說過一些話,當時自己沒放在心上,難不成她講的不吃虧就是賞賜的這個園子?
如果這樣去想的話,皇帝賞賜靖王府這個園子,其實就是變相的補償馬場帶來的損失?
徽瑜再三思略之後,忽然覺得這個可能性好大,心裡就更加複雜了。每當覺得皇帝不是個東西的時候,就會狠狠的給你一罐蜜糖,讓你喜歡不起來也討厭不起來,這樣的感覺好煩人。
等到姬亓玉回來的時候徽瑜晚飯都吃過了,哄着昭姐兒睡着讓奶孃抱回她自己的屋子,正拿着本書靠着軟枕打發時間。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她就把書本放下,然後就看到姬亓玉臉色微紅腳步也有些踉蹌,她就起身要坐起來,姬亓玉隔着花閣朝着她擺擺手不讓她過去,自己進了淨房。丫頭們將熱水送進去,然後又魚貫而出。
等到姬亓玉洗漱過後過來,徽瑜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去喝酒了?”
姬亓玉在徽瑜身邊坐下,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會兒,問道:“今天覺得怎麼樣?”
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徽瑜看着姬亓玉似是有些醉了,就先說道:“挺好的,程七舟每隔幾日就過來扶脈,放心吧。”
姬亓玉就點點頭,將軟枕墊在身後,難得不用跟往日一樣板着身體坐着,而是半倚着軟枕仰頭望着承塵。徽瑜看着他不開口,她也就不開口問,她能感受得到,此時姬亓玉的心情是有些不一樣的。
“今天從宮裡出來,被兄弟堵在門口,然後我就請客去喝酒了。”
姬亓玉忽然開口,徽瑜一愣,就把手裡的書放下,然後聽他說,姬亓玉說這話更多的像是一種自述,一種心情的釋放,她就靜靜聽着。
果然,姬亓玉也沒想着讓徽瑜開口問他什麼,他接着就往下說,“今天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一點準備也沒有。”
“江南的事情還亂着,我沒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外面的流言我知道些,可是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反正這流言對靖王府很有利,就順其自然了。”
“在石墩口城外的時候被逼着將馬場賣了,那時我真是惱怒極了,可我不能說不能有任何的不滿,可我自己知道我很難過。”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居然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護着你,覺得自己很沒用。可我更恨他,逼着我們這樣的艱難……”
徽瑜聽着姬亓玉忽然說起這些話,而且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可見是心裡憋得狠了。其實當時姬亓玉應該是恨極了皇帝,就連她都對皇帝特別的厭惡跟恐懼,那是一種你目前無法去抵抗的所在。
“……可是,現在我居然是兄弟們中第二個被賞了園子的,是不是其實他也有些愧疚……”是不是想要補償呢?就算是在醉中,這話也依然講不出口,可是他凝視着頭頂上五彩斑斕的承塵,卻只覺得眼眶發澀。
徽瑜一直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聽着,可是她能感受到姬亓玉心裡那翻涌的浪花。他也希望能得到皇上的重視吧?他居然比寧王更早得到御賜的園子,這樣的殊榮跟看重讓他心裡又激動又興奮所以纔會兄弟們攔着他就真的請人喝酒了,還喝的有了幾分醉意回來,大概是真的開心纔會這樣的。
姬亓玉對皇上覆雜的感情,讓徽瑜也猜不到他對皇帝是怎麼樣的心結。可是現在她卻有幾分懂了,他其實也是盼着被皇上重視跟喜歡的。
很心酸的有木有啊,徽瑜也覺得心裡有些難過。這麼多年了,一隻是寧王領先於他,現在他領先寧王一次就這樣開心,這纔是最令人心酸的地方啊。
就像是一直得不到糖果獎賞的孩子,突然之間得了一塊糖果,卻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兩人的思緒都有些放空,徽瑜回過神來的時候,姬亓玉已經在榻上睡着了。她也沒驚動旁人,索性這榻也還算是舒適,她就拿過薄毯給他蓋上自己去了內室休息。只是翻來覆去的難以成眠,姬亓玉今天晚上的失態,還是讓她很難過。但是皇上現在這樣對待姬亓玉,徽瑜又覺得自己替他開心。不要說姬亓玉自己,就連徽瑜都覺得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得了御賜的園子,自然是要擺宴慶祝,可是徽瑜現在的情況跟就沒辦法操勞。
姬亓玉就直接說道:“不擺宴了,正好也能低調些。”
“那皇上會不會覺得咱們不看重這份賞賜?”徽瑜有些爲難,她自然不會樂意在懷孕初期還要應付那麼多的客人,一天下來不知道多疲累,她現在的身體狀態是不允許的。
姬亓玉頓了頓,就說道:“爲了表示對這份上賞賜的欣喜跟感恩,咱們正好去園子裡住上些日子消暑。”
徽瑜眼前一亮,“對啊,玉澄園裡有湖,消暑的好地方。”不擺宴如果會令人覺得不敬的話,那麼爲了表示對皇上賞賜的欣喜直接去園子裡住上些日子,就更能表達出這份謝恩的誠意了。
大家都還等着靖王大宴賓客,準備去玉澄園一開眼界呢。結果沒等到靖王宴客的消息,卻等來了靖王攜王妃去玉澄園消暑的消息。
一時間京裡的人都傻眼了。
肅王在家裡聽到這個消息就把手裡的茶盞給摔了,看着章玉瓊就說道:“我真是小看了老四,這拍馬屁的功夫還真是深藏不露。”他當初得了楓園怎麼就沒想到直接去哪裡住些日子啊啊啊啊,肅王覺得自己有些傻。只覺得園子是皇帝賞的,就應該供着……他這是犯二了。哼,老四這個狡詐鬼,真看不出來啊。
章玉瓊十分淡定的讓人把摔碎的茶盞清理了出去,這纔看着肅王說道:“王爺可能多想了,臣妾所知靖王妃有孕了,所以不宴客是靖王想要靖王妃生個健壯的世子呢。”
因爲這次不擺宴客,所以必須要有一個正大光明不得罪人的理由,所以徽瑜跟姬亓玉一商量就把有孕的事情透了出去。反正他們夫妻要去園子裡住些日子,這消息早些傳出去,難不成他們還能追到園子裡恭賀不成,正好一舉兩得。
肅王難得愣了下,然後才說道:“老四這是雙喜臨門啊,難怪要跑,哼!”說着心裡也有些酸溜溜的,他在自家王妃身上也沒少下力氣,怎麼就還沒好消息,什麼時候他的王妃給他生個嫡子。雖然兩個側妃都有兒子了,可是嫡出是不一樣的,請封世子更能名正言順。
而且,嫡出子女越多,就更是夫妻和睦,家庭圓滿的象徵,敬重正妻,請封嫡子,一個看重規矩禮法的人,在衆人眼睛裡纔是最能靠得住的。
章玉瓊看着肅王的眼神掃過她的肚子,一時間覺得手裡捧着的茶好像滋味也沒那麼好了。
此時,寧王府裡,寧王夫妻相對而坐,很顯然這個消息也讓他們大出意料之外。
“沒想到靖王居然就這樣跑了。”寧王皺眉,這一招使得可真是聰明,既能讓皇上開心還能脫開麻煩。
夏冰玉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徽瑜有孕的消息上,難怪那日董徽瑜來寧王府瞧着氣色雖然不錯,可是還能看出有幾分倦怠之意。再加上後來嶽水青的事情也只是讓一個嬤嬤過來,想必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懷孕了,所以纔不會輕易四處走動。
她就這樣的好運氣,這才生了昭姐兒多久,居然又懷上了。
可她呢?雖然嶽水青在府裡得*,王爺沒少找她,但是她這邊也並不是不來的,可是就是一直沒有好消息,心裡難免就有幾分失落惆悵。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靖王總要露面的。”定下心,夏冰玉看着姬夫晏柔聲說道。
姬夫晏卻有些頭疼,“如今京裡流言多對寧王府不利,畢竟事關後院,還是想個辦法讓流言平息下去。”
“有了靖王這件事情,大家的注意力都會轉移的。而且這件事情越是解釋,大家反而更懷疑,還不如順其自然。反正這件事情我們沒做,總會水落石出的。”
姬夫晏聽着夏冰玉這樣說也有些不好意思,嶽水青小產的事情更多的人都認爲是冰玉下的手,而她也沒出面澄清,很顯然是在維護他。很多時候,同在一個局裡,因爲一件事情相互受牽制,總有一個傷的更重,夏冰玉毫不猶豫的替他擋下這些,還出面跟靖王妃交涉,讓他覺得好似又見到了原先那個一心一意爲他着想的表妹。
看着夏冰玉的神色也有些勉強,就知道她在難過什麼,握着她的柔聲說道:“彆着急,咱們三年纔有了久姐兒,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的。”
夏冰玉聞言擡頭看向姬夫晏,似乎覺得好似幻聽一樣,很多時候她都以爲他們夫妻形同陌路般。可是這一刻,又覺得自己的心復甦過來。忍不住的嘴角勾了起來,對着他展顏一笑,“是嗎?”
姬夫晏將夏冰玉擁入懷中,這數月來事情太多,他們夫妻也諸多矛盾,這個家裡很久沒這樣和順過了,“會的。”
夏冰玉聞言伏在姬夫晏的胸口悄無聲息的笑了,董婉你費盡心機,結果卻是將王爺推到我身邊,一定會氣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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