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笑安公主想要見昭姐兒。”
這個藉口真是……
“笑安公主纔多大,就知道要找昭姐兒玩了?”姬亓玉不悅。
徽瑜整理好了衣裳頭面,抱過大榻上正玩的昭姐兒,低聲說道:“我估摸着跟上回的事情有關,安定王能在京都佈下眼線,後宮裡面肯定也有人,你查案子是查的京都的,後宮的嬪妃們你可插不上手。”
的確,皇帝只是把京都安定王的人都給抓了,殺了。可是後宮裡面卻還一直沒動手,但是這個時候讓徽瑜進宮,他還是老大不樂意。
縱然不樂意,可也不能抗旨,姬亓玉只好親自護送着她們娘倆進了宮。在宮門口正遇上了從宮裡剛出來的寧王,兩下里就碰在了一起。
“二哥。”
“四弟。”
“見過王爺。”徽瑜等二人打過招呼,抱着孩子屈膝行禮。
“弟妹請起,無須多禮。”姬夫晏的眼睛從徽瑜身上掃過,又若無其事的移開,“昭姐兒怎麼也來了?”他笑着隨口問道。
“笑安公主要見昭姐兒,晗妃娘娘讓我帶孩子進宮。”徽瑜低頭應道,轉頭看姬亓玉,“那我先進去了。”
“走路當心點,我在這裡等着你。”
徽瑜點點頭,又對着姬夫晏行了禮,抱着孩子跟着早已經等候的宮人進了宮。
宮門前,只剩下姬夫晏跟姬亓玉,兩兄弟很少有這樣偶然單獨碰在一起的時候。
“這幾日,滿京都都知道四弟的威風,真是恭喜四弟了。”姬夫晏笑着說道,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
“不過奉命而爲,二哥過獎了。”姬亓玉道。
聽着姬亓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淡,姬夫晏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惱,背過身看着寬闊的廣場,“父皇越來越看重四弟,真是喜事。”
姬亓玉同樣轉過身來,陽光穿過五彩琉璃瓦散落一地的碎金,眼睛看着前方,“背一個嗜殺的罪名,二哥覺得是好事?”
寧王面上的笑容不減,“四弟怕是誤會了,畢竟咱們這麼多兒子裡,四弟是第一個能指揮禁衛軍的人,就這份榮光無人能比。”
“不過是經經我的手,又不是真的軍權給了我,還要背上一個嗜殺的污跡。若是二哥喜歡,當初就該在皇上面前毛遂自薦這趟差事的。”
“父皇做事,誰敢置喙,我是連毛遂自薦的機會都沒有的,比不得四弟得父皇歡心。”
“下回若有這樣的事情,我會記得在皇上面前替二哥美言。”
姬夫晏看着姬亓玉,“那倒不必了,多謝好意,我這個人素來不愛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二哥隨意。”姬亓玉道。
姬夫晏對他點點頭,這才大步而去。
姬夫晏剛走,蔣青忽然就冒了出來,站在姬亓玉的身邊低聲說道:“寧王是被德妃召進宮的,在宮裡呆了大約一個時辰,並未見皇上。”
姬亓玉點點頭,“譚央找你了?”
蔣青就笑了一聲,點點頭說道:“我覺得咱們這位御林軍統管真是個有趣的人。”
“哦?”姬亓玉輕哼一聲。
知道自己主子是個話少的人,蔣青也不敢耍花腔,直接說道:“我雖然是奉了皇命使了禁衛軍的人,可是這位譚大人也躲得太快了點。我當時就想這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趟差不是個好差事,人家直接縮脖子兩耳不聞窗外事。現在事情了結了,又來跟我套交情,可不是聰明人嗎?”
“還知道跟你套交情。”
“可見是不敢得罪王爺您。”蔣青似笑非笑看着遠處,“不過太聰明油滑的人,總是令人不敢相信的。”
“譚央此人,你覺得不可交?”
“說不上不可交,就是畢竟是忠於皇上的人,投鼠忌器。”蔣青道。
“那就先這樣吧。”
這樣是怎麼樣?蔣青皺眉,看着姬亓玉說道:“王爺的意思是,先吊着他?”
“哼!是人家吊着你!”
蔣青:……
“譚央跟了皇上這麼多年,深受器重,可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你自己多長個心眼。”只看他什麼都不知道了,就知道先躲了,怎麼躲的漂亮還不招人嫌,這也是本事。
“是,屬下知道了。”蔣青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位譚大人倒是賣了個好給我,是關於圍獵的。”
圍獵之行,迫在眼前,能多知道點消息總是好的。
“說什麼了?”
“隨行護駕的並不是禁衛軍,而是河洛營衛。”
姬亓玉一愣,轉頭看向蔣青。
蔣青撓撓頭,“屬下也不知道譚央打什麼主意,把這麼個重要的消息透露出來。”
皇上不用禁衛軍護駕卻用了河洛營衛的人,看來御駕離京之後是對京都的安全不放心啊。譚央把這樣重要的消息提前透露給他,是想要給自己賣個好毋庸置疑,可是爲什麼呢?
河洛營衛的總指揮史簡博文可跟自己不太對盤,姬亓玉半眯起眸,然後看着蔣青說道:“那你也留下。”
“那怎麼行?”蔣青大驚,他留下誰保護王爺?
“董允誠也會留下,到時候你跟他一明一暗。”姬亓玉製止蔣青的反對之意,“譚央信得過你,以後你跟他多走動,別招人眼。”
聽到董允誠也留下,蔣青愣了愣,然後點點頭,“屬下遵命,可是……”
“沒有可是。”姬亓玉擡頭看看天,徽瑜都進去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出來。
蔣青撓撓頭,還是說了一句,“那屬下先跟高勇毅知會一聲,到時候他到您身邊去。”
姬亓玉看了蔣青一眼,就緩緩的說道:“也好。”
蔣青就笑了,這幾年高勇毅一直在邊關養馬,這小子幾次寫信來都覺得好無聊,這回不用無聊了。
此時,徽瑜正在跟夏迎白敘話。
明梓宮裡宮人們都退了出去,孩子們也在隔壁的房間玩耍,屋子裡只剩下她們二人。
“這次圍獵你們是要隨行的。”
徽瑜愣了愣,“消息準確嗎?”
夏迎白輕蹙着眉頭,“不敢說十成十,卻也差不多了。尤其是這次的事情……宮裡面不安生,躲出去也好。”
“你也會跟着御駕隨行?”徽瑜用算不上多麼吃驚的口氣問道,晗妃去應該在情理之中的。
“是啊,不去的話留在宮裡幹什麼?”夏迎白譏諷一笑,看着徽瑜又說道:“宮外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沒想到居然會牽連到安定王那邊。”
“是啊。”徽瑜應了一句,今日的晗妃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夏迎白,只看她消息如此靈通,就能猜的出來在宮裡面她的根基應該是越來越深了。“那宮裡面誰是安定王的人?”
夏迎白卻搖搖頭,“這個我可不敢問,也不敢查。”
皇帝正在查此事,若是夏迎白暗中調查的事情被皇帝察覺,的確不是好事。徽瑜能明白這些,只是到底是不知道安定王的內應,心裡總有些忐忑,“若是能知道就好了。”
“也不用着急,等到咱們從塞外回來,宮裡面哪一位不好了,也就清楚了。”
徽瑜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既然皇帝不想把這件事鬧大,傳出去他差點被人暗殺成功也太丟人了。所以後面的處置起來肯定也會十分的隱秘,宮外的事情姬亓玉被皇上推了出去打了頭陣。可是宮裡面的事情,皇帝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看笑話,肯定是要瞧瞧辦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到圍獵回來,這人也就病入膏肓無藥可治,最好的結局。
“你說的是,是我想的淺了些。”
“那裡是你想淺了,明明是宮裡面水太深了。”夏迎白那嘴角掩不住的譏諷又露了出來,“再者說了,就算宮裡面真的有人不好了,依我看來是真是假也未必。”
就算是宮裡面死了人,也未必就真的是勾結安定王的人,夏迎白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再往深了說徽瑜不能問夏迎白也必定不敢說了,無憑無據,豈能隨意而言。
“那天的事情你回稟了?”
“我倒不想說,可是皇上似是察覺了,我哪裡還能等到皇上來問,只能乖乖地先討個好唄。”
這酸溜溜的口氣,徽瑜都要忍不住的笑。
夏迎白白了她一眼,嘆口氣,“跟你說話到底自在,哪裡像別人瞧着我如今風光,滿口的奉承話每一句真的。”
雪中送炭跟錦上添花總是不一樣的。
“若是連我都跟你疏遠,滿口奉承,倒真是辜負了當初閨中的情分,那我纔是真傻了。”
夏迎白就笑了,“對極,合該這樣,咱們若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你不變,我不變,這理想總能實現的。”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只盼你跟我能一直如初。”
這話裡的淒涼,徽瑜聽着都覺得不忍心起來,宮裡面的生活早已經把當初的夏迎白打磨成現如今的晗妃。瞧着晗妃還有着當初的鋒銳,只是徽瑜卻能看出,這鋒銳之下也有自己的圓滑,想來宮裡面討生活十分不易。
“必能如初的,正好這次圍獵之行,你跟我卻能好好的玩一回了。”
說起這個夏迎白又高興起來,跟徽瑜說着做了騎馬裝,到時候她要騎馬,又問徽瑜塞外的風光,兩人聊了好久,徽瑜這才抱着孩子出了宮。
徽瑜走後沒多久,皇帝就到了,夏迎白立刻應了上去,笑着說道:“笑安見了昭姐兒不曉得多開心,玩了好久都沒折騰。”說完這句,扶着皇帝在大榻上坐下,接着又說道:“我瞧着靖王妃倒是憔悴了不少,雖然脂粉敷上臉到底是遮掩不住。”
皇帝就看了夏迎白一眼,“知道你們交情好,抓着機會就替她表功。”
“瞧你說的,我哪裡是表功我只說實話,皇上若不喜歡聽,臣妾不說就是了。”夏迎白說着就轉過身徑直去了茶房親自沏了茶來,一句不提這幾日的腥風血雨,笑着說道:“我知道靖王妃會騎馬,我可是拜託了她到時候教我,您可是答應了的,不能反悔。”
“朕一諾千金,哪跟你似的六月天的臉,說變就變了。”皇帝在夏迎白這裡就是莫名的能鬆緩下來,說了纔沒兩句話,他只覺得自己進屋的時候還繃緊的脊樑,此時都已經靠在晗妃給他墊上的軟枕上鬆弛下來。
夏迎白坐在皇帝對面,一點也不以爲意,笑米米的說道:“要不聖人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不過是尊聖人言罷了,你還來埋汰我。”
皇帝就笑了,看着夏迎白一直逗他笑,他心裡也明白肯定下毒這件事情讓她驚到了,瞧着自己心情不好變着法兒的哄自己開心,連她自己的臉面都捨得拿下來。隔着炕桌就握住了夏迎白放在上面的芊芊玉手,低聲說道:“這幾日真是累壞了,嚇到你了吧?”
“我若是這般的不中用,一點小事就嚇到了,怎麼配站在您身邊。我不怕,我就是……心疼。”夏迎白繞過桌子伏在皇帝的懷中,“我情願當初那盞茶是放在我跟前的,也好過這幾日夜夜驚夢無法安枕。”
皇帝沉默,低頭看着晗妃紅紅的眼眶,拍着她後背的手一下一下,良久才說道:“當時你怎麼就這樣大膽對靖王妃的話這樣相信?”若是別人故意設的陷阱,她跳下去誰會知道結果如何,就連皇帝自己都不知道會如何做。
晗妃就笑了,伸出食指戳了戳皇帝的胸口,一字一字的說道:“若是連她都要利用我,我這雙眼睛長着還有什麼用。靖王妃性子孤傲卻不顯與面,只有與她深交的人才能知道她曾吃的苦頭,曉得她的驕傲。她不屑於做這種卑鄙的事情,她要是算計一個人……”說着就笑了起來。
“如何?”皇帝也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趣,問道。
“必然是,正大光明的打回去,這種見不得人的鬼蜮伎倆,用了她都會覺得髒了自己的手。”
皇帝一時無語,看着笑的輕快的愛妃,他覺得這話也太讚譽了。不過,這次圍獵之行,皇帝很快就能知道,夏迎白的話,有些時候是真的一丁點都沒錯的。
京中的腥風血雨很快的就被皇帝圍獵的事情被蓋了過去,肅王寧王留下同時監國,醇王、靖王、懷王、逸王、嘉王隨駕,京中大臣隨行的名單也出來,一時間京裡都在忙碌準備出行一事。
徽瑜在王府裡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御駕出行排場甚大,以前快馬趕路二十幾天也就到了邊關,但是現在大隊人馬前呼後擁,只是路上只怕就要耽擱一個多月。要準備的東西極多,衣裳、藥材、路上的吃食……只是需要帶的衣裳,徽瑜自己的裡衣中衣外衣鞋襪首飾等等必備之物加起來,組組裝了二十幾個箱籠,再加上姬亓玉的,看着這麼多的東西,徽瑜都覺得會不會是小題大做了。
昭姐兒徽瑜肯定不會帶着的,這一路走去,若是感了風寒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她還是把孩子送到董二夫人那裡去吧。正好董允驥夫妻去了江蘇,董二老爺又不當官,在家裡閒來無事幫她照看孩子吧。又把昭姐兒的慣用之物打點妥當,家裡的事留下尤嬤嬤跟着楊側妃便能周全了。鍾媽媽就帶着昭姐兒的奶孃等人直接住到董府去,有鍾媽媽在徽瑜也能安心。冰影要跟着自己上路的,冰蕊就留在家裡,路上走路吃食肯定不好等到了邊關她可不想委屈自己,廚子還是帶着自家的比較享福。
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徽瑜親自抱着昭姐兒,帶着她的東西送去了董府。董二夫人一口答應了下來,歡喜的不得了,就連董二老爺都笑的極開心,順帶着董二夫人還說了件事兒,董允宣要成親了,徽瑜就打聽那姑娘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