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丕變!
凱撒猛地站起來,他拉過林臻將他按坐在主控操作椅上,雙手按着他的肩膀,急喝道:“規避!”他將星艦的主控權完全轉移給林臻,一瞬不瞬地盯着朝星艦飛奔而來的機甲。
星艦的監控光幕毫無疏漏地將雷哲如何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無堅不摧的機甲的過程袒露在二人眼前。
這帶給凱撒和林臻的驚愕難以言喻。
林臻還算鎮定,在面對失去冷靜的凱撒接手星艦後更是強自壓下思緒,專心對付襲擊而來的機甲,不敢有一絲分神——那架人體物化而來的機甲是比他們所持有的星艦更加強悍的存在,當年也正是這些機甲掃蕩了禁地的異獸,讓雷哲等人統治了這顆星球。
過度的興奮和驚訝讓凱撒渾身肌肉和麪部表情有過一瞬的僵硬,他盯着那架機甲,心中的起伏完全不能爲旁人道也。
囚困禁錮了他的人生多年的秘密,重生後依然不得而解的困惑和茫然,在這一瞬似乎都有了答案。
人形機甲,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那是掩埋在歷史長河中的,屬於一個久遠的帝國時代的產物。任何一個特立獨行了兩輩子的人遇到自己的同類,都不可能不激動。
他終於等到,爲他解惑的人。
凱撒一瞬不瞬地看着,生怕自己錯漏了什麼。雷哲的機甲造型比起凱撒的機甲要來的華麗高貴許多,他像個高高在上的貴族,雖然身穿戰甲,卻沒有半分粗俗。他的攻擊力卻遠不是外表展露的溫和,一個大炮從武器腔中彈出,直襲星艦而來。
半空中只見星艦不斷上下翻越極快地躲避機甲的攻擊,林臻的動作十分迅捷,他擁有着超強的計算能力,幾次過後便能大致預計規避的角度和速度,以最快最驚險的姿勢堪堪躲避過機甲的致命一擊。
他的表情從容,緊繃的脊背顯示出他此時並不如表面上來的沉靜,應接不暇之際他對凱撒道:“侵入機甲的系統,你還等着做什麼?”
凱撒這才收回激動的心神,視線沒有移開,只道:“做不到。”
沒有人比他清楚,那架機甲的內部系統根本不是藉助外力的人爲設計,而是以強悍的精神力爲橋樑與人類大腦直接連接操控,根本無法入侵。
第二區被戰火殃及,此時恐怕死傷慘重,巡衛員們一面慌張地疏散人羣,一面戰戰兢兢地恪守他們的職責在戰火的第一線上不敢退縮。風暴中心的第一區早已一片狼藉,王宮依然高高在上地懸浮在半空中,在硝煙中仍然那樣高貴不可侵犯,這給了留守的巡衛員們莫大的精神支持。
留守在王宮星艦上的‘海獅’此時正通過隱蔽的聲傳播對雷哲道:“你這個老骨頭是散架了嗎?雷還沒有老化呢,你就剩這點本事了?快把他們轟成渣渣!哦,不,把那個黑頭髮的小鬼給我留着!哈哈,竟然有人能入侵我的星艦系統,我到現在還沒抓住他的把柄,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閉嘴。”雷哲咬牙切齒地道。
“還不準人說了,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好好保養雷,它難道只有這點水平——咦,這不是親愛的王后大人嗎,你不在安全區呆着,跑出來添什麼亂?”
打斷了‘海獅’抱怨的正是雷哲的現任伴侶,戈蘭。
青年臉上佈滿異樣的潮紅,可見身體不適,他匆忙趕來,不遠的一段路程卻讓他氣喘吁吁,需要機器人的支撐纔沒有滑到在地上。
他被陌生而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環視四周也沒有發現一個可以說話的活人,正奇怪,就見一隻體型足足有一個成年男人高大的海獅邁着滑稽的步伐朝他走來,邊走竟邊口吐人言:“喲,嚇壞了?來找雷哲求安慰嗎?”
戈蘭嚇得退後一步,他心律不齊,呼吸深深淺淺,再多看一眼還沒有發現牽掛着的人,擔憂克服了心裡的害怕,出聲道:“王人呢?”
‘海獅’作出一個人性化的愛莫能助的聳肩表情,“你過問得太多了,還是乖乖聽雷哲的話躲在你的安全區裡爲好,別在這裡礙手礙腳還礙我的眼。”
“你一定知道王在哪裡對不對?請你通知他回來,我心裡一直很不安,你知道我們是植入契蟲的結契者,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雷哲有危險,你快讓他回來。”
聽他這麼說,‘海獅’奇怪了一下,他又盯着戰局看了一眼,對雷哲道:“夥計,別掉以輕心了,死在這裡我可不會給你收屍。”
雷哲不急不慢地攻擊,對海獅道:“讓他睡一覺,不要讓他受到傷害。”
“嗤,還真是嬌弱。沒想到你喜歡這一型的,我哥以前也總愛哭哭啼啼的,怎麼當年就沒見你好這一口?”
嘴上雖然這麼說,對於正在第一戰線奮戰的夥計的家屬,海獅有再大的不滿也有義務讓雷哲沒有後顧之憂。
兩人都沒有將戈蘭的話放在心上,卻不曾想竟然一語成箴。
這場星球大戰維持不過短短兩個日夜,天翻地覆。
此時,凱撒仔細地研究着雷哲機甲的攻擊,他留意雷哲的每一個操作,見到對方隨意地將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替換成機甲的部位,發出的攻擊比聯邦目前持有的高級機甲還要厲害數倍不止。
他的無名指不受控制地在抖動,身體裡似乎也有一股力量不甘寂寞地躁動,不知是因爲感受到同伴的存在還是因爲主人的興奮。
雙方僵持了幾個小時,林臻的星艦操作無疑非常厲害,哪怕
面對雷哲這樣曾經在帝國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將軍和戰鬥力驚人的機甲,他依然應對自如。即使星艦躲避得頗爲狼狽,卻也讓雷哲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棘手的人物,不得有半分輕慢。
凱撒再看一陣,心裡便有了計劃。
他丟下一句:“纏住他。”轉身離開主控室。林臻在主控室內只看到凱撒啓動星艦攜帶的一艘小飛船,隱蔽地脫離了星艦向王宮星艦所在的地方飛去。
沒有人發現凱撒的靠近。
緊盯着戰局的‘海獅’雖然留意着星艦的動態,但已經被操縱的星艦給出的訊號已經失真,他便沒有多加在意,因此沒有發現有人打開了王宮星艦的駁接門,納入了不屬於它卻有着一樣頻率被默認爲同類的小飛船。
凱撒毫無阻礙地進入王宮,他曾受邀在這裡住了幾天,對於完工內的線路早已摸透,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王后寢宮所在的地方。
這便是雷哲的疏忽。
並不是他不夠謹慎,而是他太過相信自己的力量,沒有人會是人形機甲的對手,那是帝國最驕傲的創造,也正是這個創舉成爲那些背叛者發動叛變的引導線,企圖將人形機甲佔爲己有。
他相信自己身後的王宮非常安全,卻忘了,凱撒能夠復刻星艦的頻率,要進入那艘星艦無異於探囊取物。他被星艦纏住分散了太多的注意力,肉眼無暇關注其他,加之小飛船上的信號屏蔽系統對於機甲的探測系統而言,是‘隱形’的存在,是以輕易讓凱撒脫離凱旋號入侵王宮。
進入王后的寢宮同樣沒有任何阻滯,凱撒掌控了整艘星艦,稍稍在程序上動了手腳,機器人們分明發現了他的存在,以數據辨別敵友的它們保持着恭敬的姿勢,將敵人迎入大門,將他們保護的王后暴露在敵人的爪牙之下。
“王后殿下,噓,不要掙扎,我想你也不想受傷,對麼。”
“你想要做什麼?”不斷退後的戈蘭極力保持冷靜,凱撒微笑地看着他:“不要擔心,我無意傷害你,不過,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我、我……”凱撒的眼睛裡彷彿藏着深邃的誘.惑,戈蘭反覆搖了搖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卻還是不能自己地淪陷在那深沉的視線裡,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待凱撒帶着人離開後一刻鐘,他蓄意留在王后寢宮的警報器陡然響起,‘海獅’大驚,一看之下,了不得了!
“雷哲,你先冷靜——艹,你倒是聽我說完啊!又把爛攤子留給我!!”‘海獅’暴吼一聲,雷哲卻已經撤離戰局,飛速地朝凱撒劫持人的方向衝去。
海獅扭着身體往星艦外跑,“真是一羣王八蛋,好不容易都死光了,剩下這一個還不讓我省心,m的,這兩個臭小子,當初就應該先弄死了……”在他不斷的嘮叨中,奇異的一幕在上演。
只見他的後肢慢慢被金屬掩蓋,以極快的速度生成兩隻機甲的雙腿,快速奔跑中,變異成一架同他海獅皮顏色一般無二的機甲,攔截了林臻的去路。
“嘿小子,讓我陪你玩玩。”
一記足以轟炸一顆星球的炸彈朝凱旋號發射而出!
凱撒帶着戈蘭沒有去其他地方,反而回到埋葬着千千萬萬異獸屍骨的禁地荒漠中,在雷哲發動攻擊之前,凱撒已經主動現身。
“別衝動,”凱撒笑意深深地扶着癱軟在他手臂上的戈蘭,一隻手與他紳士的動作完全相悖地扣着戈蘭的喉關,“不要輕舉妄動,你要相信我的反射神經比機甲的攻擊速度只快不慢。如果不小心……那就抱歉了。”
雷哲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他的身體恢復人形,除了右手還保留着機甲手臂的形態,隨時可以將凱撒擊成米分碎。
“說出你的條件。”
凱撒不意外他的痛快,他不懂什麼情情愛愛,但很實際的是,如果戈蘭此時死在自己手裡雷哲也絕不能活,畢竟契蟲的遷移必須實在它前一個宿主活着的時候才能完成,否則宿主一旦斷氣,契蟲也會隨之死去。
他們的死亡是同步的,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凱撒有恃無恐,面對雷哲幻化而出的機甲手黑洞洞的炮擊腔也沒有絲毫怯場,而是道:“或許,你也有興趣聽一聽。”
他看向雷哲,稍稍停頓了一下,才接着道:“實不相瞞,這樣的機甲,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也有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