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桑思索了許久,終於組織好措辭,有些爲難的開口:“蕪陵的神格,只能是蕪陵的。想讓蕭姑娘得到蕪陵的神力,就得讓她成爲蕪陵,那個遇見魔王之前的水蕪陵。”
沒有一絲私心,對神族或是魔族沒有一絲偏見,博愛,心懷世間萬物的神族將領。
“什麼意思?”開口的是夜棋,他臉色有些不好:“什麼叫遇見魔王之前的水蕪陵?不覺得,你們這樣很過分?神!”
黎桑沒因爲夜棋不友善的口氣而覺得不舒服。
事實,他也沒不舒服的資格。
“這是唯一的辦法。那個詛咒是因爲恨,所以需要愛來解開。解鈴還須繫鈴人,除了那個愛着世人的水蕪陵,誰都不能解開。”
聞言,蕭念安坐不住,之前她還疑惑夜棋的大驚小怪,現在算是明白了。
這是讓蕭安殤如同現在的慕千絕一般,忘記做爲蕭安殤的一切,回到遇見慕千絕之前的狀態。
心境、修爲、記憶都回到那個時候。
從此,她只是神族的將領水蕪陵,不再是高冷霸氣極其護短的半妖蕭安殤。
蕭念安在夜棋發飆之前,站了起來,對着黎桑鞠了一個躬,一字一句的說道:“師祖你們做錯的事,自己去承擔後果。水蕪陵或者安殤,她們生來,不是爲你們來做犧牲的,我不覺得,你們的命比她的珍貴在什麼地方。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
說完,又鞠了一個躬。
這讓楚彥和青翊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黎桑更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也知道,這樣的要求太過分了。
可他也沒辦法,神族不能滅亡。
所以,他很爲難。
楚彥本想幫黎桑說些好話,但看蕭念安的臉色,他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青翊卻不得不爲自己的師父開口道:“她仍舊能好好活着,即便她忘了你們,但她依舊可以是蕭安殤,你們記得她,依舊能與她一起生活啊。可魔神兩族,消失了,就是徹底消失了。”
青翊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只是...
夜棋搖了搖頭,無奈說道:“前輩不瞭解安殤,讓她忘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不如直接殺了她簡單些。”
蕭安殤不是水蕪陵,她沒那麼偉大,不會爲那些無關的人犧牲自己。
她與普通人一樣自私。
她只想與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生活。
她不是聖人,她做不到爲了所謂的大義,讓她身邊的人傷心難過,哪怕只是一點點。
什麼她還好好的活着?
如此那般,好好活着的,是水蕪陵,而不是她蕭安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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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個夢境。
在那清澈的湖的中心,那顆散發着黑色光芒的大樹,金光多了許多。
倒影裡金色的樹,黑點也多了不少。
蕭安殤看着樹前的兩個自己,她們也在看着她。
金髮的自己先開了口:“神魔兩族,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黑髮的自己接着說:“他們自私妄爲,罪不可赦。”
金髮的自己說:“可他們不該傷害到千絕。”
黑髮的自己說:“可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
金髮的自己說:“如果我是墮落,他們簡直就是惡魔。”
黑髮的自己說:“他們已經受到了懲罰,千絕也回到我的身邊。”
金髮的自己說:“我不知道那樣的他們有什麼值得我愛的。”
黑髮的自己說:“我不知道,我還恨他們什麼。”
最後,她們同時對蕭安殤,問道:“你呢?你恨他們?還是愛他們?”
恨?還是愛?
又是這個的問題。
可蕭安殤回答不了她們這個問題。
所以,她醒了。
“醒了?”
而蕭安殤則是愣愣的看着睡着一旁單手支着腦袋,一臉溫柔的看着自己的慕千絕,腦袋卻在回想着夢境。
慕千絕看着有些呆萌的蕭安殤,忍不住輕笑一聲,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若是還困,再睡一會兒。”
慕千絕的語氣中,滿是寵溺,他從來不知,自己真可以這般寵溺一個人,只要看到她開心,自己竟是如此滿足。
“嗯。”
說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蕭安殤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犯困,精神力和體力都下降很多。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慕千絕看着蕭安殤睡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了歉意與無奈。
單手結了個手印,一個光點落在蕭安殤的額間。
日子又過去幾日。
蕭安殤與慕千絕此時,正站在白虎國都城的城門口。
城牆上的圖騰讓蕭安殤想起了自己的神獸白虎。
她雖只見過四神獸人形數面,但神奇的,從支配死神獸力量覺醒的那一刻,她就覺得與他們,很是熟悉。
從力量覺醒了之後,四神獸就一直在她的體內修行,如果沒什麼大事,蕭安殤都不會打擾他們,哪怕是如今她有些想念他們了,她也不想去打擾他們。
慕千絕見蕭安殤在看着白虎的圖騰發呆,有些好奇,柔聲笑道:“怎麼?那個圖騰與緋玦,有着故事嗎?”
蕭安殤回神,搖了搖頭,卻沒解釋什麼,只是說道:“這白虎國我也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有什麼稀罕玩意兒。”
“進去就知道了。”
慕千絕在說的同時,拉起的蕭安殤的手,邁步向前走了去。
進了城門後,慕千絕偏頭看了左後方的一個角落一眼,眉頭微不可覺的挑了一下。
他偏頭與挑眉的動作,都不明顯,但蕭安殤就是注意到了。
“怎麼?”
對於發現這種微不可覺的小動作的問題,蕭安殤以前並沒有在意。
在這之前,無論是夜棋還是皇甫緋玦對她的小動作很理解,她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到了如今,她才知道,這是對對方用心的表現。
熟悉了一個人,或多或少你都會對他有一定了解。
但要簡單的細節,就知道對方所想,那不是熟悉了就能做到的。
那是需要對對方極度的關心與在意。
慕千絕皺了皺眉,還是選擇告訴蕭安殤實情,道:“剛剛,我察覺到千華的氣息。”
在慕千絕的認知中,慕千華是應該聽從他的安排,回魔族的領域去了的,而不是出現在
白虎國,而且還是在他們的附近。
他想追上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但他又不想慕千華與蕭安殤見面,而且有些話,他不便說給蕭安殤聽。
可他又不放心丟下蕭安殤一個人。
蕭安殤見他究竟的模樣,大概也猜到了幾分。
到也沒覺得生氣,本來,她就不便與慕千華有過多接觸,而且魔族內部的一些事,不是她能管的。
只是,蕭安殤不太明白,慕千絕爲何這般小心翼翼的護着她。
護她,沒什麼不對。
但他太過小心翼翼了。
那種護法,就好像她沒什麼自保能力一般,看的甚緊。
這種現象,似乎是從出了妖族領域,就開始了。
但終究,蕭安殤什麼都沒問,只是對慕千絕笑道:“你去吧,我在城裡逛着等你,我的能力你還不放心?”
“可...”聽到蕭安殤的話,慕千絕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但他又不好解釋,只得說道:“我去看看,若是有什麼情況,你往我在的方向跑,我會趕過來的。”
聽到後面這話,蕭安殤心中的疑慮更深了,但她還是什麼都沒問,笑着點了點頭。
慕千絕離開後,蕭安殤收斂起笑容,邁步向市區走去。
白虎國的建築風格,讓蕭安殤聯想到浪漫與莊嚴兩個詞,挑高的門廳,圓形的拱窗,盡顯華貴。
看着道路兩旁景色,蕭安殤的心中突然有種道不清的情緒。
那種感覺說不好。
就好像莫名的孤獨感。
當初,皇甫緋玦說,要陪她四國都走走看看。
如今,慕千絕實現了那個諾言,但蕭安殤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她知道這樣對慕千絕很不公平,也是她自己說,慕千絕就是皇甫緋玦的,但她還是覺得,不一樣。
是皇甫緋玦陪她來,和是慕千絕陪她來,不一樣。
蕭安殤神遊着在路上走着,她沒想過,會有人堵住她的去路,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看不慣她的神。
看到屏影,蕭安殤的腦裡閃過個念頭,但沒抓住。
她見對方沒有對她出手的打算,笑了,說道:“你特意跑來,就是爲了攔住我的路?”
蕭安殤的話語裡充滿的諷刺的味道,屏影聽出來了,但他神奇的沒動怒,還一臉憐憫的看向蕭安殤,說道:“你的好友爲你擔憂的吃不飽睡不好,而你連個信都不知道回一下,還爲那個魔族驅散靈力,真是佩服。”
他的話,蕭安殤聽進去了,卻沒答他,只是收斂起笑容,微微眯起眼睛。
她在思考他說這話的用意。
屏影是個好心的神嗎?或許是,但他恨水蕪陵,所以他會對蕭安殤安好心嗎?
不會。
可他說的話,是真的點醒了蕭安殤。
她開始注意到了一個問題,爲什麼,她出來這麼些時間,竟沒收到一封來信。
其他人她不知道,但夜棋,一定會給她寫信報平安的。
哪怕他知曉她的本事。
哪怕他覺得她絕對安全。
然後,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屏影若不是站她面前,她都不知道他是何時靠近的。
是屏影變強了?
還是...
她變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