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走後,未創奇又開始了新一部機器的製造組裝。
在鹽井壩鎮,一處臨時搭建安置處,佐佐木和安德森見面了。
安德森一副心不在焉也不耐煩的樣子,他是以醫生的名義來鹽井壩的。這幾天都是做一些輕微傷勢的處理和心裡疏導的工作。
安德森問佐佐木:
“你的調查有什麼結果?”
佐佐木回答:
“我做了詳細的調查,寫了報告,拍了照片,但是隻能呈給我的上級。”
“得了吧,我們得交換交換信息!”安德森說道。
佐佐木狡黠地看着安德森,說:
“安德森,一直以來,你每次都是用這招兒,你連編一個新藉口都不用心。我敢打賭,你什麼都沒有看到。”
安德森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他說:
“佐佐木先生,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這裡的人,如果不瞭解的,都會認爲你們是一樣的。而我,白皮膚藍眼睛高鼻子,一眼就認出我跟他們不一樣。我的身份是呆在救護所裡,一個穿着我這樣白大褂的人,跑去察看廢墟,你覺得合適嗎?”
作爲一名情報人員,佐佐木認爲安德森講的這些都是藉口。但他也認同安德森剛纔講的這些是客觀存在。
鑑於兩國的同盟關係,佐佐木還是決定跟安德森說點兒什麼!
“我看過了100個埋人的廢墟。深的淺的都有。奇怪的是每個廢墟都有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讓人無法想象的是,堆砌這個狹小空間的都是那些碎石破磚塊甚至是斷裂的水泥塊。而那些細小的沙土塵粒就填進石縫間隙裡。空間的裡面光滑得跟牆壁一樣。”
安德森聽完佐佐木的描述,一臉無趣。他打斷佐佐木,說:
“說實話,我的朋友。你說得這些,我聽到很多人都在說。我想知道一些他們沒有說的,或者說你得到什麼結論?看出什麼端倪沒有?”
佐佐木自從查看了100個殘垣斷壁下埋人的空間,從一個冷靜理性的情報分析人員,變得有些主觀臆斷。
“我覺得這是一個無法用我們的認知來解釋的事情。我認爲這不是人爲的。”
“什麼?不是人爲的?”安德森一臉驚訝。
兩天過去了,未創奇利用運來的材料,在環球醫療公司的實驗車間裡又製造了一臺極樂空間。
看着兩臺機器,未創奇伸了一個懶腰,身體疲勞、飢餓已經向他發出嚴重的警告。他來了興趣,自己躺在了極樂空間的牀上。機器掃描過後,傳來了聲音:
“少年男性,健康程度95,營養缺失3,睡眠缺失2,無需DNA修復。”
未創奇聽完機器的回答,微微一笑,很快睡着了。
羅曼帶着兩輛大卡車如期到來。她進了實驗車間看到未創奇正在呼呼大睡,就沒有打擾他。
她等了一會兒,不知道未創奇睡了多久,還要睡多久。這樣乾等着也不是辦法。
她想着未創奇造這機器肯定是爲了救治腫瘤醫院的那些病人。拿定這個主意,她就叫來自己卡車上的四個人,又找了環球醫療公司的人和工具,總算把兩臺笨重的機器搬上了大卡車,然後朝腫瘤醫院開去。
經過了幾天的調理,桃桃臉色開始紅潤,精神非常好。在醫院裡上串下跳,看起來像個正常的孩子。現在除了打聽她爸爸來沒來以外,同樣打聽一個叔叔,她打聽的正是未創奇,只是她不知道未創奇的名字。
那個患腦瘤的小男孩兒也康復了,現在吃得香,睡得也香,他的媽媽正準備這兩天就出院。
腫瘤醫院裡的其他病人,看着這兩個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人,一臉的羨慕嫉妒恨。有的病人仍然在祈求那個神秘的人再次來到醫院,解救自己的生命。時時刻刻都在醫院的大門口張望,期待人羣裡那個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孔。
有的病人,從開始的祈求乾脆變爲現在的辱罵。罵這神人不公平。
羅曼的卡車停在了腫瘤醫院的大門兩邊,一邊一輛。
未創奇還在車上睡得香,羅曼只好停下來讓大家等着。車水馬龍的街道,形色匆匆的人們,兩輛大卡車被遺忘在街邊的洪流中。
未創奇醒來時,羅曼正在身旁仔細地看着他。他立馬坐起來,說:
“快去腫瘤醫院!”
羅曼會心一笑,走到貨櫃箱門口,“哐啷”一聲,打開了門。
未創奇從門口剛好看到了楚登市腫瘤醫院幾個大字。他心裡一陣感動,對羅曼說:
“你真是我肚子裡的一條蟲!”
“去你的。”羅曼笑着,朝未創奇肩膀錘了一下。
未創奇走出了貨櫃箱,站在了醫院大門的正中央。
“他來啦!”有眼見的病人,一眼就認出了未創奇。病人驚叫着。
“他來了!”
“有救有救有救了。”
“我看見的我看見的我先看見的。”
……
一個聲音變成了兩個聲音,兩個聲音變成了四個聲音。眨眼之間,無數的聲音此起彼伏,叫喊聲逐漸混雜着腳步聲,除了病人,還有醫院的醫生,都向大門口涌去。
所有的人,自己站着的,被人扶着的,躺在病牀上的,都眼巴巴地望着未創奇。他們一聲不吭,但是心裡的千言萬語、酸甜苦辣和人情冷暖都在他們的眼神裡。
這些飽受死亡籠罩的人,都把生的希望寄望於眼前這個實實在在、毫不起眼的人。他們圍着未創奇,保持着一段的距離,不敢靠前,但是又不想靠得後,生怕被別人擠了出去。
未創奇看着黑壓壓的人羣,他的內心有些慌亂和茫然。他從未經歷過這麼大場面的,此時心跳加速,雙耳轟鳴,大腦空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羅曼跟配合地講卡車的貨箱門打開,露出了兩臺造奇怪的機器。
她走到發愣的未創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現在你打算怎麼弄?”
未創奇轉身看了看貨櫃箱裡的機器,這纔想起他該做什麼了!
“排成兩隊,不要擠,一個一個地來。”他對着人羣,提高音量,說道。
衆人聽到這話,紛紛自動地站成了兩排,每一輛車邊都站成了一隊。
未創奇這邊,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個身形消瘦、光頭黃臉的女人。
未創奇早已知道她叫可梅子,她還是一名大四的學生,可不幸患搶白血病。爲了治療她的疾病,她家的積蓄沒了、房子沒了,甚至連她父母都有一段時間沒有來照顧她了。
可梅子扶着把手急切地走到了極樂空間旁。
她撫摸着這科幻感十足的機身,激動又茫然。機器的玻璃面罩打開,露出一塊可以躺下的平板。
她毫不猶豫地躺在了上面,掃描的機器發着淡紅色的光,從頭到腳掃描而過。
“成年女性,健康程度10,造血幹細胞惡性腫瘤風險90。是否DNA修復?”
在等待了10秒之後,掃描機發出綠色的光,從腳掃描到頭。隨後便發出:
“完成。”
可梅子聽完機器的發出的聲音,深怕自己的疾病還沒有徹底治癒。她哭喊着是不是治癒了。隨即又把看着未創奇,眼神祈求未創奇。
未創奇朝它點點頭,同時示意她下來。
可梅子帶着幾分期望,又帶着幾分擔憂,從極樂空間裡下來。她急忙朝醫院飛奔而去。
排在另外那部機器的第一位是一名建築工人,叫卓偉羣。他是三個孩子的爸爸。長年的勞累和飲食不規律,他已經是胃癌晚期。
他的愛人扶着他,跌跌撞撞地爬到了機器上。
“成年男性,健康程度5,胃部癌變風險90,胰腺癌變風險5。是否消除腫瘤和DNA修復?”
機器發出聲響10秒鐘後,掃描機又發出了綠色的光,這次掃描緩慢,但是最終機器還是發出“完成”的聲音。
卓偉羣從極樂空間下來,他自己的手把身體左右摸了一遍,發現跟先前沒有什麼差別。他也是半信半疑、心有不甘地離開,朝醫院趕緊走去。
可梅子跑進醫院,急切地想確認自己的體內的白血病是不是治癒了。
腫瘤醫院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醫院的門口。作爲一名經過科學的、系統的培訓出來的醫生或者護士,無法用科學的觀點去解釋桃桃腎母瘤和小男孩兒腦瘤的病例,使他們深感巨大的迷惑。
此刻,他們被遺忘,只好在一旁看着是不是有這樣科學都無法解釋醫療事件。
當可梅子跑進醫院的時候,尺度趕緊迎了上去。雖然可梅子不是他的病人,但是他顧不了那麼多。他本想說服可梅子說去檢查一下疾病治療的情況。可梅子卻搶先說:
“醫生,快給我看一下我的白血病!”
尺度喉嚨裡的話馬上轉變成點點頭,伸手拉着可梅子的手肘,向醫院裡面小跑着去了。
到了醫院內部,偌大的門診部,卻幾乎沒有人,空蕩蕩的。要是沒有明亮的燈光,腳步聲傳得很遠,着實有些讓人驚悚。
沒人做一些基礎的檢查工作,尺度就親自上陣,爲可梅子做完了一系列的檢查。剩下的就是等待結果。
當尺度拿到最後一項結果時,他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
“闖尼瑪鬼了!”
可梅子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檢查單,一項項的指標,都不想以前,要麼高得出奇,要得低得出奇。現在的每項指標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她激動得哭嚷着,讓尺度給她確認。尺度疑惑着,他小心謹慎地對可梅子說:
“是的,從現在的檢查結果看,你身體健康,沒有白血病了。只是身體很虛弱。我建議你就在醫院再觀察兩天。順便調養調養身體。”
可梅子更加激動得哭了,聽完尺度的建議,使勁兒地點點頭。
這時卓偉羣也進來了。他和他的愛人找了一遍醫生,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複查的醫生。正好看見了可梅子和尺度。
“醫生,麻煩你給我……”卓偉羣還沒有說完,尺度就先發話了。
“來我看看!”
又是一陣檢查,尺度拿到卓偉羣的檢查結果,又是一句“闖尼瑪的鬼了。”
接着進來了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第五個人………
他們幾乎都要求複查一下身體。
尺度只是站着對黑壓壓地人羣說:
“都回自己的病房,好好調養身體。”
他說完這些,急衝衝地朝院長辦公室走去。
院長辦公室在腫瘤醫院的頂層。院長喜家明窗戶正對着醫院的大門。此時他正興趣盎然地隔着玻璃觀看大門發生的一切。
他的秘書歐樂樂剛從大門現場回來,正在給他彙報打聽到的情況。
尺度敲門,喜家明朝他做了“進來”的手勢。
尺度手裡拿着可梅子和卓偉羣的檢查報告。他急不可待地說:
“院長,您看,這兩個人的癌症好了!這是單子。”
喜家明接過那兩個人的單子,看了看,說道:
“難道傳言都是真的?這簡直無法相信。如果真是這樣,這就是醫學奇蹟,是劃時代的大事。”
“但是怎麼可能?這躺上去?10分鐘不到,癌症就沒了?”
歐樂樂在一旁發出疑問。
“這是個大事件。小歐,你下去把院內的停車場清空,讓卡車開到院裡來。還要打聽清楚,這機器是誰造的,我們全要了,而且要把造機器的人找到,我要見他!快!”
儘管涌進來的人沒有得到醫院的複查,但是很多的病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切身感受,以前疼痛的身體或者部位,現在不痛了。整個人似乎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是不是病都沒了?”
“大哥,你的病?”
“妹兒,你的病呢?是不是沒了?”
沒有了醫生的複查,一大幫人只有圍着可梅子和卓偉羣。他們都親眼見證了這兩個人都是進了那個神秘的機器。如果他們的病沒了,那所有躺過那機器的人,病八成就沒了。他們心裡的石頭就該落地了。
可梅子還在激動得哭泣,她顫抖着手把自己的檢查單子展示給圍着的人看。
“醫生說,現在病好了!”她補充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我的病應該也好了。我不痛了,我還想吃燉肉!”
“是啊是啊,我感覺也好多了,只是有點兒累!”
一羣人又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卓偉羣掙開了他愛人的手,他能獨自走了。
“我有半年都躺在牀上了。我想自己走一下。”他緩慢地走了幾步,覺得步履穩當。然後就垮了大步,朝門口走去。
“走,我要去感謝人家!”他帶着他愛人說道。一羣人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也跟了出去。
腫瘤醫院的大門口,排隊的病人安安靜靜,井然有序。每個人都瞪大眼睛、張着嘴巴,眼巴巴地望着前面。他們一會兒規律地挪動一下步子,深怕自己的位置被別人擠走了。
未創奇在兩個隊伍的中間,小範圍地挪着步子。
“叔叔!叔叔!叔叔!”
一個稚嫩而清脆的聲音傳來,未創奇正在看見一個小女孩兒朝他奔跑過來。他一看,那正是桃桃,兩三天不見,她的氣色好了許多,精神不錯。
桃桃一上來就拉着未創奇的手,認真地說:
“叔叔,什麼時候去找爸爸呀?”
未創奇這次想起,兩天前,他答應桃桃要去找她的爸爸。
未創奇蹲下身,笑着對桃桃說:
“我們明天就去找爸爸,好不好?”
“好的,叔叔。我回去給護士姐姐還有阿姨說再見,你要等着我。”
桃桃說完,就朝醫院裡跑去了。
未創奇看着桃桃跑進醫院,同時又看見一大羣人從醫院裡出來。走在前面的正是可梅子和卓偉羣。
他們走到未創奇的面前,對他感恩道謝的聲音不絕於耳。
人羣裡突然有人跪下了,這一跪,帶着所有人都跪下了。
“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地傳入他的耳朵。
未創奇第一次不止感受到了他存在的重要價值,更讓他堅定了拯救生命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