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既然後日王夫人要暖宅,那咱們明日先去高府探望高大夫人吧?”範嬤嬤跟在範安陽身後建議着。
“我也是這麼想,只不知道高大夫人是在莊子上,還是已經回了尚書府?”高府並未把高大夫人病倒的事通知杜家,自然範安陽也就不知高大夫人眼下身在何處了。
範嬤嬤立刻道:“奴婢這就打發人去問,您看,是不是順便送帖子去高家?”
“打發人去跟老太爺和大老爺、夫人說一聲,夫人雖在養病,這種事不好瞞着她。”
範嬤嬤點頭,“您說的是,夫人與高大夫人是兒女親家,雖然夫人身體不佳在養病,可知道親家病了,總是得關心一下才是。”
如果範安陽故意不告知,日後應景了,可就是個把柄。杜夫人畢竟是她的婆母,是杜大老爺的妻子,現在是因杜相發話,才被拘着,但可能拘着她一輩子嗎?不可能,她還有兒女呢!
看看周姨娘,爲何能在範家混得風生水起?方姨娘等人卻遠不及她,無非是因她有個備受父親疼愛的女兒範安蘭,她們母女兩個在父親面前互相幫襯着,沒看周姨娘一去,範安蘭一個人就蹦躂得不起勁兒了!
照範安陽估算,杜相興許再過幾日,就會允許杜夫人出關了,算算,她被奪權靜養,都要滿一年了,再重的病也該痊癒了,總不能一直要她一個小丫頭來管家吧!
不多時,顧嬤嬤奉杜相之命過來,“老太爺說,高大夫人病了。小小姐自是該去探望,還請二少奶奶費心,陪小小姐過府探望。”
範安陽笑着應下,顧嬤嬤又道:“高大夫人病倒後,就回府休養了,大少奶奶也跟着回孃家,小小姐久不見親孃。想來思念得緊。明兒能見到親孃,她肯定很高興。”邊說還邊打量着範安陽,似在觀察她會否因此不快。
範安陽本不覺得什麼。可見顧嬤嬤打量自己,不禁就有點惱,應酬幾句打發人走後,意興闌珊的出了庫房。忽又轉頭交代範嬤嬤挑些藥材出來,明日去看高大夫人時用。
隔天。範安陽帶着小念念一起去了高尚書府,高家幾位少奶奶和姑娘在二門相迎,之前大少奶奶舉宴時,範安陽就見過幾位姑娘了。少奶奶們倒是第一回見。
高家真是個美人窩。
娶的媳婦們個個是美人,怪不得閨女兒們也都是貌美佳人。
少奶奶們對範安陽的感覺卻非常複雜,尤其三房才進門的新媳婦。她原以爲要委屈爲妾,誰知竟嫁得比嫡妹還好。嫡母覺得被外甥女狠甩了一巴掌,把氣出在她身上,她的嫁妝是高家衆媳婦中最少的,身份也是最低的,衆妯娌對她雖不至於很惡劣,但也不會太客氣。
範安陽!若不是她,自己不會被表姐的花言巧語所哄,但也因爲她,自己才能高嫁。
而其他幾位少奶奶們,見範安陽如行雲流水般優雅的儀態,臉色都有點不太好,不是說,範安陽是個傻子的嗎?怎麼看起來一點也沒傻相,也沒嘴角掛涎,憨笑不斷,那裡像傻子了?
範安陽牽着小念念,壓根不睬那些女人心裡想什麼,領路的嬤嬤在前引路,帶她們先去見高家老祖宗,高大夫人就住在老祖宗院裡,見過老祖宗,便可去探望高大夫人了。
老祖宗年紀雖大,但一雙眼可精明瞭,看到範安陽那雙靈動的眼睛,就不禁暗歎,自家曾孫女真是太好哄騙了,有這麼一雙眼睛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傻子呢?
把小念念抱在懷裡好一會兒,老祖宗便讓她們去探高大夫人。
彩玉她姥姥站在窗前,看着尚書夫人陪着杜家二少奶奶一行人,進了大夫人住的廂房,才轉頭對老祖宗道:“老祖宗,真要處置那對母女?”
“當然,你相信那個姓劉的賤人所言,她女兒懷的是杜家的骨血?”
“不能吧?杜家大少爺怎麼可能碰那丫頭,她們已被放出去,不是杜家也不是咱們高家的下人了,她們母女想接近杜大少爺,杜家的人不會不防吧?”楚姥姥道。
老祖宗冷笑,“是啊!連咱們這年紀一大把的,聽了都知道不可能,偏那個胡塗的,竟信了!真是……”老祖宗真是太失望了!
老祖宗這輩子就養了兩個孩子,一個是高尚書,兒子年少成材,一直是她的驕傲,雖然臨老有點老糊塗了,但幸好還敲打一番,還知輕重。
另一個便是曾孫女高明亭,還沒嫁人之前,老祖宗真心覺得這曾孫女樣樣好,乖巧溫順,誰知道出閣纔多久,就變了個人似的,叫人看着心驚。
回想自己當年,丈夫意外身亡,留下她一個女人,要侍奉公婆,要養家還要教育兒子成材,再怎麼艱難的情況,她都不曾對孩子出手,明亭呢?竟因爲丈夫的通房有喜,就承受不住要掐女兒出氣!
“去吧!把人送去給杜相,既然她們母女都說懷的是杜家的骨肉,自然就該由杜家來處置,躲到我們高家來幹麼?”
楚姥姥心道,劉奶孃母女就是想傍到杜家這棵大樹好乘涼唄!會找上高明亭,自然是因爲劉奶孃最是知道自小被自己奶大的姑娘是何性情,她自視甚高驕傲,她根本不會去找杜雲啓對質,劉桃懷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只消她認下,等杜雲啓外放回京,已是幾年後的事了。
那個時候就算揭穿來,相府可丟得起這個臉?
不得不說劉奶孃膽子真是夠大的,難道以爲杜家會這樣認下來歷不明血脈不成?
只是劉奶孃錯估了一件事,劉桃懷孕的反應太大,她們一路從湖州進京時,不得不因此多次延誤了行程,趕到京城時。劉桃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若是事不成,也來不及打掉了。
劉奶孃正愁着不知如何連絡上幾乎不出門的杜大少奶奶時,杜大少奶奶不知爲何竟離京去了莊子,幸虧她去的是劉奶孃熟悉的莊子。
劉奶孃覺得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啊!
卻沒想到,杜大夫人突然到來,打亂了她的盤算。高大夫人其實不是昏倒。而是被劉奶孃打暈的。
那日,劉桃挺着肚子來跟她說話,
高明亭看到劉奶孃對她娘出手。大驚失色,一直深信劉奶孃是疼她的,愛她的高明亭,劉奶孃長久以來灌輸給她的信念開始崩坍。
坐在還昏迷不醒的母親身邊。高明亭腦子其實是一片混亂。
回想出事當日的事,她覺得自己仍似在夢中一般。
因是在自己的陪嫁莊子上。日子要比在杜府自在許多,就在這時,劉奶孃帶着劉桃來了,要是她仍在京裡的杜府住着。她們就算找上門,也不會有人讓她知道的。
帶點叛逆的,她不顧藍媽媽相勸。讓人把她們母女接進來,不想。竟是一場惡夢的開啓,劉奶孃說劉桃懷了杜雲啓的孩子,可是因爲他新收了幾個通房,對劉桃就冷淡了,等到那通房有了孩子,更是完全不睬她們了,就在此時,劉桃發現自己懷孕了。
劉奶孃的說辭裡其實漏洞不少,最大的問題便是,杜雲啓身邊侍候的,即便是個丫鬟,都比劉桃強上好幾倍,他真會看上劉桃?不過劉奶孃說,他新收了幾個通房,就不再理睬劉桃,倒是讓高明亭感同身受那被冷落不睬的痛與怒。
所以她讓劉奶孃母女留下來。
劉桃很喜歡來找她說話,只是內容令高明亭很不喜,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高興聽另一個女人,對她訴說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疼寵對方的。
出事那天,劉桃又來了,她聽得很不耐煩,正想趕人時,她娘竟意外出現,她指着劉桃怒罵着,最後竟要喚人備藥來,要將劉桃的孩子給落胎,高明亭還沒反應過來,劉奶孃就從她娘身後,一棍打下,她娘倒下後,劉奶孃竟然還不停手,連了好幾下,還用腳踢了她娘,才被反應過來的藍媽媽等人制止。
只是,她娘傷得很重,直到現在都還沒醒。
高明亭坐在牀畔,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來探望的人來來去去,她就傻傻的坐在那裡,藍媽媽低聲對範安陽道:“我家大少奶奶自夫人受傷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唉!”
範安陽暗自搖頭,招呼小念念上前跟她娘見禮,小念念有點排斥,緊抓着範安陽的裙角不放,小嘴抿得死緊,就是不肯開口喊一聲,範安陽不好意思的朝屋裡衆人笑了笑。
彎下身與小念唸的眼對視,“念念,她是娘哦,你乖,跟她打個招呼好不好?”
“不要,她壞,打念念。”小孩子反應最是直接,她還記得,就是這個孃親生起氣來就砸東西,之前還追着奶孃要掐死她呢!她臉上的傷痛了好久呢!得喝苦苦的藥,說話不能太大聲,不能笑,不然臉會疼。
“她生病了!得跟你之前一樣,喝苦苦的藥,好可憐吧?來,跟她說,乖,生病了要乖乖吃藥,快點好起來。”
小念念很難得的犯了彆扭,非常堅持,不照心愛小嬸嬸的話去做,不過她知道,小嬸嬸不會生她的氣,不會因此就打她。
範安陽哄了良久,小念念仍是堅持己見,最後她只得放棄,改讓她跟昏迷不醒的高大夫人說話。
小念念這次就乖乖聽從了,她還記得外祖母,看到她躺着不動,小念念倒是不用人教,就乖乖的道:“外祖母快醒來,你要是怕吃苦苦的藥,不怕,我有小嬸嬸給的果脯,吃了藥含一塊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