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氣候多變,前一刻還豔陽高照,下一刻就風雲變色下起傾盆大雨來,京城人都很有經驗,春天出門的時候,就是得帶着雨具以防萬一。
東靖國的使節團雖比北齊人多來了幾回,但對大燕這善變的天候,也是束手無策,日烈世子本已與人約好,要去京裡知名的布莊、珠寶樓採買,可遇上天雨,他也只能望天興嘆。
他把隨行的管事叫來,邊欣賞白玉描金素梅茶盞,邊問,“梅朵交代的東西買的都差不多了吧?”
“還差幾樣。”管事早記在心上,一聽世子動問立刻回答。
問明還缺那幾樣之後,日烈世子才嘆道,“兒女都是債啊!”
管事陪笑,兒女都是債沒錯,但尋常人家養女兒,可不這麼費錢啊!他們家梅朵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全東靖她若認了第二,就無人敢認第一,素來是兩代主子捧在手掌心的寶貝。
本以爲和羌部聯姻,是門好親事,誰曉得好事多磨,梅朵小姐心裡不痛快,世子妃爲了哄她,把府中所有的好東西全搬出來任她挑,結果梅朵小姐愣是瞧上了大燕的絲綢錦緞,還有大燕人的金銀首飾,管事低頭在梅朵小姐開的單子上一一覈對着。
要他說,他覺得還是他們東靖工匠的手藝纔好,每件首飾都是用料十足,哪像大燕的首飾,什麼累金鏤刻,花樣是很精緻,看起來漂亮是漂亮,但這用料實在太摳了啊!
而且還死貴死貴的!
這些首飾一件的價錢,就能買他們東靖國最時興的首飾好幾件,他怎麼知道的?隨使節團到大燕之前。他家女兒纔剛訂親,家裡給她備嫁妝,他自然是知道這些金銀首飾的價格,要不是仗着主子的勢,他女兒還真備不起那些嫁妝。
好在等他回去,兒媳婦就要進門啦!他這媳婦的嫁妝可是有五十隻羊、十隻牛還有上等馬兒一雙,也算是值了!
日烈世子看走神的管事一眼。朝旁邊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忙推了管事一下,管事回過神,忙伏身請罪。
“我記得你家閨女兒也要出嫁了?”
“是。世子記性真是好。”管事連忙小小的拍捧一下。
日烈世子轉頭看窗外。雨水順着屋瓦往下滑,在窗前形成簾幕,“這雨不知要下到何時,你去珠寶樓一趟。讓他們把首飾送過來讓我挑。”
管事忙應下,轉身出去時。遇上了北齊的使節們從抄手遊廊的那頭走過來,他們經過時,無聊在遊廊下耍玩的東靖使節們忍不住開口嘲諷了幾句,北齊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你來我往打了起來。
管事撫額,轉頭交代跟着自己的一名侍從趕緊去通知世子,自己則從另一名侍從手裡取過雨傘。快走幾步步下臺階,寧可走進已經積了淺淺一層水的院子。也不想和北齊人他們打交道。
走了一段路上了馬車出了四方館,管事才鬆了口氣,靠在馬車廂上閉目養神。
到了約定的珠寶樓,掌櫃的早就在樓裡恭候,待聽到管事的來意,掌櫃的頗感爲難,帶着首飾上門供客人挑選的事,他們不是沒做過,但今日天候實在不好,若不是東靖國的這位貴人早就約好要來看首飾,他們也不會現在還在樓裡,早就關門打垟回家啦!
今兒這雨下得着實有些邪門,讓掌櫃的看着,就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心口亂跳不定。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日烈世子的管事,難不成就應在他身上?那他到底要不要帶上首飾跟他去四方館?
樓裡一個夥計見狀,忙靠近掌櫃,低聲建議,“咱們之前不是請人把咱們樓裡的首飾全都彩繪成冊?要不您就帶那畫冊隨那管事去,他們若真要挑刺,就說東家規定的,只能帶畫冊出樓給客人挑。”
掌櫃的點點頭,起身與管事那麼一說,可把管事給逗樂了,“拿畫冊去給我們世子挑?這就是你們大燕人做生意的態度?”
“還請客人您見諒,這是我們東家規定的。”掌櫃的二話不說直接把他們樓裡的珠寶畫冊給管事看。
管事邊看邊讚歎,這畫冊上的首飾每一件都漂亮得讓人心動,要他說啊!與其花大錢在拍賣樓買那個什麼大畫師的名作,還不如買這樣的畫冊回去咧!
掌櫃的見他眉宇輕動,忙再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好不容易纔說服了管事,就取這畫冊同他去四方館。
日烈世子見了這般精美的首飾圖,恨不能把這本畫冊給留下,帶回去給女兒和妻子看,於是換他和掌櫃討價還價,把畫冊上近半的首飾全買了,掌櫃的則把畫冊送他。
掌櫃的萬沒想到此事能成,面上裝着爲難,其實心裡早樂開了花,日烈世子付了定錢後,掌櫃的起身要告辭。
“這畫冊就留下吧!”
“世子,好歹得讓小的帶回去覆命啊!畫冊就這麼一本,不帶回去,萬一給錯了首飾可怎麼是好?”
好像有點道理,“那你記得,把首飾送過來時,記得把畫冊也給一併送來。”
“欸!”掌櫃笑容滿面起身告辭。
談成了筆大生意,掌櫃的開心得不得了,坐車回樓裡時,忍不住就掀了簾子,和車伕攀談起來。
車伕是掌櫃的親戚,得知他談成筆生意,也很高興,只要樓裡掙得多,他們這些人也是有好處的。
“對了,光祿寺許少卿夫人之前,不是在咱們樓裡訂了一套金鑲白玉芙蓉頭面?”車伕瞇着眼問。
這會兒雨勢轉弱,他也纔有精神和掌櫃閒聊。
“是啊!說起來,那位謝少卿夫人的臉皮子真是夠厚的,想要我給她降價,竟然大言不慚的跟我誇口,說是能替我們找杜相府二少奶奶來爲我們樓的首飾做畫。”
車伕愣了下,“真的能啊?聽說這位杜二少奶奶的畫功,遠在咱們請來的畫師之上咧!”
“你說咧?給咱們畫首飾畫冊的單畫師,是嚴大畫師徒孫,他可是得稱呼杜二少奶奶一聲小師叔的。”
“不是吧?單畫師年紀不小啦!竟然還得叫杜二少奶奶小師叔?”
“那可不,誰讓人家年紀雖小,輩份卻高呢?而且才能也在他之上。”掌櫃的忙把這中間的秘幸說給車伕聽。
說着說着,就回到珠寶樓了,看到他回來,一衆夥計好激動啊!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和東靖的烈日世子談了筆大生意?
“掌櫃的,您可回來了!您快來啊!”
“怎麼了啊?這是……”話沒說完,就被夥計拉着跑,還沒到大廳,就聽到有道尖酸的聲音突然拔高音量,近乎嘶吼的道:“快去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快點!我要退貨,你們家存心坑人的啊?給的這什麼爛東西?”
“怎麼回事啊?”掌櫃隱在暗處,追問夥計。
夥計小聲的跟掌櫃回稟,原來剛剛掌櫃隨人離開後,在廳裡尖叫要退貨的夫人,氣沖沖的拿着日前從樓裡購買的頭面要來退。
“那位夫人是誰?”
“還能是誰啊?不就是光祿寺許少卿的夫人!”
是她?怪不得他覺得聲音很耳熟,“爲何要退貨?”
“聽說是她女兒戴上頭面去親戚家做客,結果和親戚家的姑娘戴了一樣的首飾,許姑娘當場就和親戚家的姑娘鬧起來,然後就怪到咱們頭上來了!”真是無妄之災啊!
當初她們在挑首飾的時候,就跟她們說了,她們挑的款式很受歡迎,若是加個一百兩,他們可以請師父略做修飾,如此一來,就可以保證,她們配戴那套首飾出門時,就不會發生,配戴了和旁人一樣頭飾的事情。
只是許少卿夫人當時沒應,還說,和人撞首飾就撞首飾唄!反正她女兒天生麗質,纔不會因爲一幅頭面而被人比下去。
結果言猶在耳,許少卿夫人就跑來退貨了!
“您看要怎麼辦?”
“怎麼辦?讓蘇管事去應付,記得跟他說一聲,讓他把之前請許夫人籤的同意書帶着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許少卿夫人這廂眼見自己鬧了這麼久,才還鬧不出個結果來,心裡也不是不慌的。
可惡啊!到底是什麼人送來的紙條?竟然敢威脅她,要她三天內將從丁三夫人那裡拿來的錢,全數還回去,否則就別怪他們拿許四老爺的前程來出氣!
“夫人,怎麼辦?咱們還要繼續鬧嗎?”許少卿夫人的丫鬟怯怯的在她身後問道。
“當然。”她一咬牙,豁出去了!
幸好來之前,她已經打發人在附近守着,確定店裡沒人才進來鬧的,可是就算退了頭面拿回錢,還是不夠啊!
真是!
“夫人,您真要把頭面退了?回去怎麼跟姑娘交代啊?”心腹丫鬟提醒她,“姑娘早和人約好了,後日要去參加襄城郡主的春日宴的,姑娘可是早就挑好要配這套首飾的衣服了!”
許少卿夫人不悅的瞪她一眼,“我知道,我知道。她那套衣服還是我幫她挑的呢!怎麼可能不曉得?
只是是女兒的面子重要,還是丈夫的前程要緊?
丈夫前程不保,女兒才更要沒臉咧!“一會兒你先回去,把她那套衣服拿去退了。”
“夫人?”丫鬟們震驚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夫人要不顧姑娘可能會哭鬧,而硬要把姑娘心愛的首飾和衣服全拿去退了?。
p:謝謝羊種童鞋打賞的平安符~沒想到氣溫一降就下雨。。。還以爲小朋友的感冒終於要好了,沒想到另一個又中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