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偷盜一案,並無實證,但後頭這條消息一出,大家便自由心證了!
因此姜家繡莊撐不了幾日,便關門歇業了。
姜家繡莊歇業之後,如意繡莊並未立時重新營業,掌櫃的說丟失的繡樣還沒找回來,他們沒有足夠的圖樣供客人挑選,尤其那些名家繪製的繡樣,可是他們東家辛辛苦苦積攢的,就這麼丟了怎不叫人心疼?指使偷盜的那人還沒抓到,繡樣沒着落,實對不住那些名家們。
丁二舅責令衙差儘快將賊人緝捕歸案,至於那些繡樣,老實說,他和幕僚們都覺得,大概早被賊人毀了,以免留下證據,但面對外甥,他倒是溫和勸慰,範安柏雖是氣惱賊人狡獪,卻知人情世故,不止買了酒肉來衙門請衙差們吃酒,還請了二舅及其同僚們上酒樓喝酒。
這一番作爲下來,姜家繡莊又被踩着比較了一番,有人道,怪不得姜家會丟了祖上傳下來的爵位。
事實上,如意繡莊接的生意已讓繡娘們忙得昏天暗日,範安柏覺得正好趁此機會,再招收新繡娘,並與書畫院的先生們再邀圖,另外他覺得聘來的木匠,只讓他們做繡屏、炕屏,有些大才小用,與杜雲尋兩個看了他們閒時做的小對象有意思,便想着趁此機會,讓他們多做些好玩小玩意兒,如將畫刻在木板上,再切割開來,做成拼圖,還有他們之前買過的華容道,色彩豔麗畫工粗糙,若能做的細緻些,就能送去給阿昭玩。
於此同時,範安柏與書畫院的先生們磨了好些時日,卻不知如何拉近關係,好順利討得畫作。
杜雲尋這日趁夫子有事。特地跑來找範安柏聊天,誰知一來,就看他愁眉不展對着桌上的信柬發呆。
領他進書房的正是如意繡莊掌櫃的兒子。隨口問了幾句,看到範安柏那個樣子。他便問少年。“你家少爺這是怎麼了?”
少年搖搖頭,“小的不知,杜二少爺請坐,小的去給您沏茶。”說完行了個禮就飛快的溜了。
“這小子倒是長進了!”杜雲尋笑道。
“你每次來都套他話,被套了幾回,罰了幾遍,再學不了乖。就實在沒救了!“
兩人說笑一番,茶上來後,範安柏才道:“之前好不容易跟幾位師長求得了畫,結果現在鬧成了這樣……”
杜雲尋知他心裡不痛快。卻也只能不痛不癢的勸慰幾句。
範安柏嘆口氣,“這幾位先生不受錢,也不受禮,我此前送去的禮金和表禮全都給退回來。可他們的畫作實在很受歡迎,只是他們不收禮。我實在不好意思再去與他們求畫。”
杜雲尋也頭痛,他從不管庶務,於人情應對上更是差範安柏一大截,他要是能想出法子來,纔有鬼了!只是範安柏一個人苦惱。想不出對策來,只能將苦水往杜雲尋這兒倒。
“不然回去問問我哥好了,看看他有沒有法子?”
“也好。”說到底,如意繡莊總不能一直歇業吧?
天色將晚,杜雲尋與範安柏一同離開欲回書院,馬車行到半道上,忽然一聲長鳴,馬車便驟然停住,小廝急忙護住他,邊口氣不善的朝車外喊着讓車伕小心些,車把式憨憨的應了。
“問他怎麼回事?”
這車把式年近三十,雖有些憨,但駕車穩當,範安柏出入都坐他的車,只聽他甕聲甕氣的回道,前頭有人,小廝擡頭看去,只見道旁昏暗,一株老樹隨風婆娑起舞,樹葉沙沙作響,竟是未離枝飄零。
“去瞧瞧。”範安柏令護衛去查看,小廝不會武,萬一是歹人潛藏,見人過去,不分青紅皁白就砍可就不好。
兩名護衛屏息戒備輕巧的靠過去查看,那指使人偷盜繡樣的賊人尚未就擒,可不好大意。
過去一瞧,是個瘦弱氣息不定的少年偎在另一壯碩少年的肩頭上,壯碩少年鼻青臉腫的,看來捱了一頓好打,再細瞧,壯碩少年的手壓着肚腹,空氣中有股血腥味,這頓打不輕啊!
一名護衛飛快回報,範安柏和杜雲尋好奇心起,靠上前去,赫然發現,那瘦弱少年,竟曾是太學學伴的姜唯。
“他就是姜唯?”杜雲尋入太學時,姜唯已離開,所以他沒見過此人,只聽大哥提起過,也曾聽範安柏說起,姜家繡莊的興起,與姜唯當年所提不謀而合。
“是。”範安柏面色凝重的看着姜唯,壯碩少年應該是侍候姜唯的小廝吧?怎麼主僕二人落到如此境地?
“大少爺,這位公子病得很重,這少年血流不止,看來……”小命快不保了吧?護衛話聲方落,姜唯便睜開了眼,嘴脣無力的囁嚅着,卻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救人爲先,先將人送到最近的醫館去。”
車伕憨憨的應了,幫着護衛將姜唯主僕二人擡上範家的車,範安柏則與杜雲尋上了杜家的車,一行人急急忙忙趕往醫館。
醫館大夫先爲姜唯把脈,開了方子令人去熬藥,才招了藥童數人爲壯碩少年療傷。
範安柏留下小廝守着,自己則與杜雲尋先回書院,一回到書院,杜雲啓就找來了,“你們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小路快擔心死了。”
坐在範安柏房裡的範安嶽,臉蛋紅紅的怒嗔,“哪有?明明是子守哥擔心復哥。”
“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故人,耽誤了一會兒。”
“故人?誰啊?”杜雲啓讓人端晚飯來。
“姜唯。”
“哦,他啊!他怎麼也在廣陵,等等,姜,不會跟姜家繡莊有關係吧?”杜雲啓反應倒是挺快的,畢竟他也曾聽聞姜唯當年說的爲商之策。
範安柏他們知道的也不多,能說的就那些,飯菜上來後,四個人草草用過飯,就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隔天一早,範安柏留在醫館的小廝回稟。“姜少爺已經醒了,請大少爺有空的話就過去一敘,他那小廝幸得撿回一命。不過還得好生調養。”
範安柏點頭讓他下去休息,派了另一個小廝回家。將這事告知範大總管,讓他使人將姜唯主僕接回範家去療養,他昨日才返家理事,接下來要考較,沒空返家,讓他與姜唯說一聲,請他在範家好生休養。有什麼事,等他忙完回去再說。
不管姜唯反應如何,範安柏他們忙着考較一事,連去東陵看阿昭都沒時間。那有空見姜唯。
而京裡的範府,範安蘭有生以來遭受到最大的挫折,金秋宴,她無緣參加。
年初她被狠罰了一番,姨娘求情也無用。好不容易夫人開了口,父親點頭解除對她的懲處,原以爲她和姨娘從此沒好日子過了,誰知她和範安菊竟雙雙住進新修整的院子,雖不及昭然院。但至少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天地,怎不叫她欣喜若狂。
緊接着,夫人開始帶着她和範安菊出席宴會,她和範安菊都結識了幾位友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些巴結她們姐妹的女孩子們,身份似乎都不怎麼高。出門多了,眼界開闊了,範安蘭漸漸體悟到嫡庶差別。
範夫人帶着她們姐妹出席昌平伯夫人的壽宴,周姨娘早跟她說了,昌平伯夫人便是她們的姑祖母,昭然院的前任主人,若是能討她歡心,她們孃兒仨在府裡的地位可就水漲船高。
姜姨娘卻是交代範安菊小心謹慎,萬事別冒頭兒。
範安蘭是很想在姑祖母跟前表現,不過人家完全沒給她機會,跪拜祝完壽,昌平伯夫人便交代世子夫人,“都是好孩子,讓她們女孩們一處玩去,好讓我們說說話,一會兒再領她們過來看戲。”
世子夫人含笑點頭,讓女兒、媳婦領着一衆小姑娘去玩,自去打理壽宴不提,昌平伯夫人她們這些夫人們說了什麼,範安蘭不知道,可是,昌平伯家的表嫂和表姐妹們待她和範安菊並不親密,反是有幾個女孩對她們很是巴結。
一個坐在她身前的粉衣小姑娘嗤聲道:“她們還真是不死心啊!”
“怎麼了?”另一個與她交好的小姑娘邊喝茶邊問。
“你看,何家和樂家那幾個。”粉衣小姑娘朝昌平伯世子夫人的長媳那兒呶了呶嘴。
喝茶的小姑娘瞧了一眼,便笑道:“哎唷,理她們呢!蘭妃娘娘不待見她們兩家,偏生還要靠上來,我看錶姐快受不了吧?”
原來粉衣小姑娘是世子夫人長媳的表妹。
“表姐真辛苦,對着這般噁心人卻不能發作!”粉衣少女嘟着嘴,“樂家實在不要臉,好好的嫡女委身作妾,虧得我表姐硬氣一回,就是沒讓她進門,我那表姐夫也知錯悔改,不然啊!可不就像伯夫人孃家侄媳那樣,被個妾逼得差點一屍兩命呢!”
“呸呸呸!今兒什麼日子,你淨在這兒胡說,這種話也是你我能說的?”喝茶的小姑娘忙制止小友伴,粉衣小姑娘也知自己說錯話了,俏皮的吐個舌頭,兩人相視而笑,喝茶小姑娘倒了杯茶給小友伴,“你家姐姐的衣服首飾可都備好了?”
“備好了!我娘和我姐緊張得要死,連帶着我兩個嫂子也跟着緊張,理事的時候老出錯,也不知鬧了多少笑話。”粉衣小姑娘故作老成的道。
小友伴被她逗得一笑,“你庶姐沒鬧吧?”
“咋沒鬧?鬧得可兇了!不過,我家老祖宗豈容得她鬧,這是給皇子挑媳婦兒!正妃從來都是父母雙全的嫡出之女,我聽表姐說,其實光是嫡出之女還不夠,還要嫡長女,說有的姑娘雖是嫡女,卻是自小嬌慣,根本撐不起一個王府。”
“嫡長女就撐得起來?”喝茶的小姑娘頗感不平,那她不就沒希望了?
粉衣小姑娘也頗感失望,“不知道,是我表姐說的,她在閨中要學的那些,你不是也知道嗎?”
喝茶小姑娘想到友伴表姐閨中所學的東西,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表姐說,成親後,她才覺得所學不足呢!”兩個小姑娘一陣膽顫兒,想到自己規矩禮儀學得七零八落,再看看周旋在女孩們中,笑容可掬的世子夫人長媳,忽感一陣寒意。
範安蘭坐在她們身後,面色深沉如水,金秋宴,庶女不能出席?她們話裡說的那個差點將正室逼得一屍兩命的妾,該不會就是她生母,周姨娘吧?
ps:
先上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