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漫眉頭緊蹙,不過倒也機靈,聞言後身體肅立,兩手相扣,放於腰側,微微彎腰屈膝,“臣妾給榮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本以爲這樣就沒事了,誰知阮姜微微皺眉,聲音提高,“想必妹妹在王爺府受寵久了,連見什麼人行什麼禮都忘了,長青。”
“奴婢在。”
“好好教一教咱們側福晉,見到本宮,應行什麼禮。”
“是。”長青上前一步的時候,姜漫漫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姜舒在一邊雖覺得驚訝,畢竟阮姜從來沒有這麼爲難過一個人,但也不好插手教訓什麼。
畢竟阮姜現在是一品皇貴妃,就算是阮天齊在世,也要稱呼一句娘娘的。
外加她一直不喜姜漫漫,感動歸感動,規矩這方面的事還是應該遵守的。
“側福晉剛纔所行的是福禮,屬於同輩份之間的拜禮,這是不合規矩的。”長青性情溫厚,說話做事都帶着一股溫良的味道,雖然只是一個宮女,氣質卻也差出來姜漫漫一大截,她站在阮姜對面,先跪左膝,後跪右膝,一彈袖,雙手按地,連叩三頭,“貴妃萬福金安。”
“起來吧。”
阮姜說完以後,長青才慢慢起身,表情不變。
“會了嗎?妹妹。”阮姜看着姜漫漫,發現對方臉色很是難看。
不過有樣學樣,照着長青的姿勢學了一遍,不過做完以後,阮姜沒有讓她起身。
阮姜看完以後,轉身準備回屋,姜漫漫身後的侍女想要提醒她一下,被姜漫漫攔了下來。
姜舒不知道阮姜到底在賣什麼藥,從後面趕過來,“姜兒,你讓漫漫這麼一直跪着,恐怕不合適吧,她身子虛,跪久了出了事怎麼辦?”
阮姜坐在正廳,長青從門外端過來一盆水,小心的把她那雙白皙的小腳放進去。
好在府中的路上沒有太多的石子,沒有劃出太多的口子,不過腳底已經有些發紅,看了也是格外的心疼。
長青的鼻子有點酸,用手給她按摩腳底,讓阮姜舒服一點。
“娘,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要爲她求情了。”阮姜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她總不能告訴她母親,這個女人剛剛捅了她一刀,現在又準備故技重施拖她下水,她實在是氣不過才故意整姜漫漫的。
更何況根據姜漫漫曾經對她說的話,自己父親的死因估計跟那個女人脫不了干係,如今過來,恐怕是來看自己戰績的。
姜舒一聽這話,眉頭緊鎖,偏過頭看長青已經把阮姜的鞋襪穿好,便言道:“長青,你先下去,我有話跟娘娘說。”
“是。”長青收拾好東西,轉身出門,又順手把門帶上。
屋內只剩下了她們母女二人,阮姜從她語氣中就聽出來不悅,她伸出手,打住了姜舒想要爲姜漫漫求情的話。
“母親求情的話不要再多說了,就連一個小小的側福晉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如果我在不管教一下,恐怕以後不會有人服我,如今父親已經去世,哥哥又一直沒有建樹,只有我把威嚴樹立起來阮家纔不至於被人欺負。”
她這一句話把姜舒想說的都堵了回去。
片刻,只聽見姜舒嘆了一口氣,還是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人離開以後,阮姜纔算徹底放鬆下來。
她用手支撐着頭,腦子裡飛快的捋順了時間。
今天是她衝動了,想想上一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認得的趙桓。
那日她父親剛剛入殮,朝中沒有一人敢來探望,只有姜漫漫一人前來,她大受感動,當天把人留下來過宿。
晚上姐妹二人深夜話談。
姜漫漫告訴她,其實是西燕王讓她過來的。
說西燕王平日裡最敬佩將軍的驍勇善戰,曾在他去世之前與之深談,收穫良多,如今朝中正謠傳將軍是叛軍,皇上下了死命令,不準別人來探望。
可是西燕王知道姜漫漫和阮家有親,便以這個理由派她過來,讓她替自己祭拜一下。
聽了這話,阮姜大爲感動,甚至對西燕王有了好感。
後來進宮以後,阮姜在皇家春獵時被一人行刺被一男子所救,才得知那個俊俏的少年郎就是大名鼎鼎的西燕王。
他平日裡外出打仗,所以不常在上京。
第一次見面,阮姜就被那一張臉驚豔到,那實在不是一張男人的臉。
現在想來,那顆心也不是男人的心。
竟然歹毒至此。
她不免有些心痛,好在上天讓她重新來過,一切還有挽留的可能。
長青從門外進來,跟阮姜報告,“近來天尚寒,側福晉的身子向來不適,剛纔侍女過來求娘娘放側福晉一馬。”
雖然長青對於阮姜的行爲也感覺有點意外,不過她還是向着眼前的人,覺得阮姜這麼做是有她的道理的。
“多長時間了?”
“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罷了,讓她起來吧。”
“是。”
長青出去沒多大一會,又跑過來,“娘娘,側福晉說要見您一面。”
見面的話恐怕要說一些可憐的話,可惜阮姜已經沒有心思在跟這個女人過招,揮了揮手,“我乏了,讓她走吧。”
“是。”
過了一會,長青便回來報告說姜漫漫上了轎子了。
“本宮知道了。”阮姜支撐着頭閉着眼睛,“你去通知一聲,說明日本宮要回宮。”
“娘娘,不在多待幾天陪陪老夫人嗎?”對於這個結果長青有些意外。
平日阮姜戀家,自從嫁給當今皇上以後,每年都要找些藉口回來看看的。
“回宮吧,我出來半個月了,已經壞了宮裡的規矩了。”
如果是上一世,阮姜纔不會管什麼規矩不規矩,她想怎麼來怎麼來。
趙望不知道是敬畏阮家還是真的對她太過於偏愛,只要是她做的不太過分,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要板倒趙桓。
一言一行就需要事事小心,不能讓別人抓住把柄。
長青在怎麼意外,也沒有在多說什麼,迴應了一句便下去安排了。
……
西燕王府。
姜漫漫跪在趙桓的面前,手裡的帕子已經溼了大半,白皙無暇的臉上落滿了一滴滴的淚,“王爺,你可要爲臣妾做主啊,她這麼羞辱臣妾,臣妾實在是無法忍受。”
趙桓揹着手,眉毛都糾結在一起,對於這個女人的哭聲着實是心煩,“你別哭了,站起來說話。”
“不,懇請王爺做主,當時阮家好多家奴都看着臣妾,臣妾把王爺的臉都給丟盡了,這都是阮姜造成的。”
“那也是你不懂規矩。”趙桓轉過身,看着跪着的人氣不打一出來。
他的計劃裡面需要一個皇妃,皇后是不可能拉攏過來了,只能去拉地位僅次於皇后的皇貴妃阮姜。
偏偏第一步就被人趕了回來,還給她留下了這麼一個印象。
以後還怎麼接觸。
所以教訓的話也是脫口而出,“虧你還是宰相府出來的,竟然連這點禮節都沒有,她是什麼身份,可是皇貴妃,你還用福禮來羞辱她,你以爲人家跟你一樣只是一個妾嗎?”
姜漫漫聞言頓了一下,立馬又開始哭泣起來,“臣妾自知沒有貴妃高貴,可是小時候我們兩個就是這麼稱呼的,之前這麼叫她也沒有說過什麼,誰知如今……嗚嗚嗚……”
“小時候?”趙桓挑眉,“小時候算什麼,人終究會變,有了權勢以後誰還認那點情分,你真是太天真了。”
“一切都是臣妾的錯。”
趙桓本想再說兩句,看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一揮袖,嘆了口氣,“你先起來吧。”
姜漫漫站起來,還用帕子擦了擦淚珠。
“過幾日等她回宮,你在入宮好好謝罪,這幾天就安分在府裡呆着吧,別出去給我添亂了。”
計劃即將啓動,本所有的環節都準備妥當,偏偏在阮天齊這裡出了岔子。
不過還好,這個人到底還是死了。
“王爺,臣妾有一事不解。”
“講。”對於姜漫漫,趙桓到底還是喜歡的,這個女人漂亮、聰明、奸詐而且忠誠,又不他也不會把這個計劃告訴她。
“如果我們需要後宮的勢力的話,拉攏其他妃子就好了,爲什麼這個人一定要是阮姜呢?”
“你啊,婦人之見。”趙桓坐在正位,拿起茶壺飲了一口,“當今皇上,一共一位皇后,一位皇貴妃,剩下的只有六個妃子,其中還有兩個一個是寶林一個是答應,他登基已經幾年,卻沒有一個子嗣,你說這其中最受寵的是誰?”
“皇后?”姜漫漫站在下面接話,“從宮裡傳來消息,說皇上平日裡最喜歡去的就是皇后的令和宮,其餘別的一律不去,兩個人琴瑟交好,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錯。”趙桓擡眼看了一下姜漫漫,十分的得意,“他最寵愛的是你的堂姐,阮姜。”
“可是宮裡人都說,皇上只是忌憚她家裡的勢力,所以纔會……”
“說你是婦人之見,你還要證明。”趙桓冷笑一聲,“我最瞭解他,咱們這個皇上心裡最愛的就是榮貴妃。”
“王爺聖明。”
“所以只要我們把阮姜拉攏過來,這個計劃就成功了一半。”趙桓眯着眼睛,似乎看到了以後的大業,彷彿這天下都是他的了一樣,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在一邊的姜漫漫也捂着嘴,神采飛揚。
她跟了一個狼子野心的夫君,也不算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