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姜見到林答應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前段日子在她面前瑟瑟發抖的女子, 那個時候阮姜讓她把頭擡起來看看,對方一直在低着頭,當時以爲她被嚇破了膽。
如今看來可能不是那個原因, 這個林答應長的可不像是一個膽小之人。
她面容清秀, 長的中規中矩, 躺在那裡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臨死之前還給自己上了一個妝。
阮姜圍繞着她轉了兩圈, 想要親自把白帕給她蓋上。
長青在旁邊阻攔,接過來她手上的動作,輕輕的蓋上。
林答應剛剛被冊封, 宮裡還沒有好友,來看望的也不過是同一時期進宮的秀女, 她們現如今都被封了位, 跪在阮姜的面前哭哭啼啼, 倒不像是虛情假意。
院外跪到了一片宮女太監,一個個低着頭, 大多神情都很冷漠。
在這爾虞我詐的後宮之中,看不到希望又充滿抑鬱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們只求不牽扯到自身,別的都無所謂。
唯有這剛剛進宮的人還有些情感,還會爲你落幾滴真心的淚。
按照規矩, 嫁給了皇上你的身體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如今這麼草率的自殺, 家裡人會遭到牽連。
輕則流放, 重則斬首。
這妹妹看起來也不像是不懂規矩的人。
阮姜嘆了一口氣, 在長青的攙扶下坐在正廳的位置,她揮了揮手, 對面前兩人說道:“二位妹妹不要傷心了,地上偏涼,坐着說話吧。”
那兩位答應輕聲說了句“是”,又在各自的宮女攙扶下起身,依次入座,眼圈還是紅紅的。
“你們和林答應關係很好嗎?”阮姜把玩着茶盞,聲音沒有起伏,如同嘮家常一般。
“我們三個私交甚好,剛進宮的時候是一個屋子裡住着的,林姐姐虛長我們兩歲,對我們很是照顧。”其中一答應如實回答,她看起來比較文靜,剛剛還哽咽的她在面對阮姜的時候又對答如流。
阮姜頜首,“那她平日裡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林姐姐脾氣很好,爲人八面玲瓏,我們同一批的秀女都和她很合得來。”另一個答應在一邊接話。
“哦,這麼說來她的性格並不陰鬱了?”
“對啊,林姐姐是很活潑的一個人。”
這個形容跟阮姜印象裡面的不一樣,她有些困惑,如果林答應真的跟眼前兩個人說的一樣開朗,平白無故又怎麼會上吊自殺。
她伸出一隻手撐住自己的頭,眯着眼睛又問:“那可有什麼人不喜歡她?”
“有啊,我們選秀…”其中一人剛剛要張嘴說話,就被另個文靜的答應拉住,兩個人眼神交流了一會。
阮姜溫怒,語氣略有不悅,“說啊?你們怎麼了?”
文靜的答應回道:“那個時候林姐姐跟其中一位名爲吳禾的秀女總是因爲一些瑣事吵架,都是一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事。”
“吳禾?她現在在哪?”
“吳禾沒有被選上,已經回家了。”
呦,奇了。
阮姜掃了兩人一眼,看那人故作沉穩樣子就覺得有點好笑,她分明是隱瞞了什麼。
或者說,真正的那個人她不敢說出來,害怕得罪。
想來也是,這深宮之中還是謹慎一點的爲好。
說到底這個林答應也是自縊而亡,就算是真的被人逼成這樣了,那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罪過。
她是死了,面前的倆人還要繼續在後宮生活下去,這是人之常情,阮姜也不會逼迫什麼。
“好的,本宮知道了,你們二人回宮去吧,這件事不要聲張,如果本宮在宮裡聽到什麼隻言片語,便就算到你們二人頭上,知道了嗎?”
平日裡就聽聞皇貴妃心狠手辣,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比傳說中還要可怕。
這倆答應也是來的不湊巧,趕在了她前面,被問話以後巴不得快點離開。
阮姜剛剛放話,立馬就一個個告退,跑的比兔子還快。
此時婉晴從門外進來,把詢問宮女的話轉述給了阮姜。
跟剛纔兩人說的話無異,都在說這個林答應脾氣好性子溫良,不像是會自縊的主。
宮裡死個妃子不算是什麼大事,而且又是一個答應,只要交給下人處理就可以了。
有時候爲了皇家的臉面,這些自殺的妃子會對外宣稱是病逝,這樣一來,也不用處罰妃子的孃家人。
阮姜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她總覺得裡面另有隱情,那天在她面前跪倒在地的人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不免多了一些同情。
她偏過頭,“皇上那邊有消息了嗎?”
距離他去處理城門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她派人在養心殿守着,等人回來以後就把消息告訴他。
長青回道:“還沒有,娘娘還是回宮吧,林答應剛逝世,這裡免不了有些晦氣。”
阮姜本沒有太大的感覺,聽了這話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答應。
她不過十六、七,眉眼角還沒有脫去稚嫩,在一邊嘆了一口氣,“吩咐下去,給林答應準備一口好一點的棺材。”
長青在一邊應是,自己家娘娘又心軟了。
接着便出了門,阮姜習慣性看了一眼院子裡跪倒一地的宮女太監,走出林答應的寢殿許久纔想起來了什麼。
她抓住長青的手,莫名有點激動,“那個宮女?”
“什麼?娘娘?”長青不知所措,只能順着阮姜問,“什麼宮女?”
“你還記得嗎?第一次我碰到林答應的時候,碰到的那個宮女,我不是讓你調查嗎?調查出來什麼沒有?”
“那個宮女…”長青迷茫了一下,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奴婢想起來了,娘娘說的是錦繡吧。”
“錦繡?”
“就是娘娘口中的宮女,名爲錦繡,是淑妃手下的一個大宮女,聽說是淑妃娘娘喜歡林答應,所以纔派錦繡去她宮裡照顧。”
“但是今日沒有見到她啊。”
如果真的是去照顧的話,又怎麼會對人那麼說話。
阮姜皺了皺眉,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跟淑妃脫不了關係。
“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了,用不用奴婢去問問?”長青在一邊又問,看的出來阮姜對這個宮女的興趣更大一些。
“去問。”阮姜幾乎肯定,“但是不要明目張膽,私底下偷偷的去打聽,明白了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