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思之及她貴爲公主之尊爲了齊茂雲也算勞心勞力,最終落得這個下場也並非她有意爲之。綜合這些事情來看,不管濮陽帝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都不會對她多麼責怪。
想來這也是長公主赫連靜宜的目的了。
換作從前,駱明詩也不會將老夫人想得這麼卑劣。只是如今在知曉了齊茂雲的身份更加複雜之後,想的事情也不得不比之前要更深層面一些。
很快便到了前廳,暈倒的老夫人自然也不會還在那裡,便又有人領着駱明詩往別處去。
是一間房門緊閉着的屋子,與齊茂雲所住的那間相隔甚遠,至少隔着兩進院子。
看着前方那宮女應門的動作,駱明詩收斂了心思。
一走進門,被宮女引到內室,便瞧見到牀上躺着的人不正是長公主赫連靜宜?而此刻濮陽帝也正站在一邊,還有一個太醫模樣的人默默在一邊爲赫連靜宜把脈,卻不是溫太醫。
駱明詩朝着濮陽帝看過去,同濮陽帝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駱明詩這才安放下心。果真是君無戲言,之前濮陽帝所說的不能讓第四人知曉,他當真是做到了。
又是朝着那牀上躺着人瞥去一眼,老夫人此刻雖是雙眼閉着的,這也是眉心深皺,嘴角還不斷溢出痛苦的呻吟,仿似正在心裡很不痛快的事情一般。
此刻的她,恐怕還以爲,在這太醫院的另一間屋子裡的另一張牀上,齊茂雲還身患重病昏迷不醒吧!
嘆了口氣,帶同濮陽帝見了禮之後,駱明詩朝着牀榻處緩緩走近,越是靠近了些反而越能聽得清老夫人口中的囈語。
忽的心也猛地一揪。
老夫人口口聲聲唸叨着的不正是齊茂雲?
拋開那些政治利益不談,老夫人將齊茂雲從小養到大,她纔不信二人之間一點真感情也不曾有。想到此處也不禁鼻頭一酸,設身處地去想,當齊茂雲不曾醒來,她也心中忐忑惶惶不安的時候,不也正是如此嗎?
想罷,見那太醫爲老夫人把完脈鬆開了手,她伸出手去緊緊握住,那手似是也有感應一般,反握住她的。不僅僅相握,又如同在互相安慰。
身後是那太醫向皇上稟報的聲音,“回稟皇上,長公主是鬱結在心,憂思過度。再加上這幾日許是夜夜無眠,食慾不振,甚至缺乏營養。這才一時暈厥了過去。”
濮陽帝越聽也越是覺得,將雲兒託付給皇姑母也實在是太折騰她老人家了,這會兒雲兒性命垂危反倒傷了她的心。偏偏他還不能將齊茂雲甦醒的事情告知於她。着實難爲了皇姑母她老人家,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
目光落在駱明詩的身上,腦中靈光一閃,“詩兒,你也給長公主把把脈瞧瞧,看看長公主的身子如何。”
濮陽帝話一出口,對你的,垂着頭跪在一旁的太醫暗暗撇嘴,以示不屑。
其實早在駱明詩我住赫連靜宜的手的那一刻,便已經把清楚了赫連靜宜的脈象,也的確是像那太醫說的一般無二,因此也實在無需她出手。
況且方纔,她不經意間瞥到的那太醫的神情……
神情微凜,一個念頭當即在腦海中閃過,再開口便是道,“皇上,妾身以爲,以爲這位太醫說的在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便聽着身後那太醫的方向傳來一聲嗤笑。
她故意說話裝作畏畏縮縮的樣子,顯得她很不自信,只是在附和他人的意見。再者,她說話之前也未曾作出把脈的模樣,竟是連脈都沒把就作出結論,更添她附和之嫌!也愈發使那太醫對她心生輕視。
那太醫的嗤笑聲,不高也不低。剛好叫人能聽見,又像是聽錯了一般僅是一閃而過。便是濮陽帝也聽到了,也不好說他什麼。
濮陽帝雖不知駱明詩心中又打什麼主意,卻也很是配合的沒有拆穿,又朝着那太醫吩咐了幾句,便讓他下去了。
看着那個背對着他趴在牀榻邊的女子,濮陽帝的目光也不自覺的變得深沉。
這個女子很不一般。
膽大心細最是智慧過人,越是緊張的時刻反倒越發沉穩,足智多謀眨眼間便已心生秒計,演技不凡僅是談吐言語間便以迷惑了衆人。
此女,配得上他兒。
想罷,眼中煥發的精光也漸漸收斂換做了慈慕,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卻又很快掩飾了過去。不管此女是不是他兒命定之人,他都認定了!
感覺到手中的力度漸漸鬆開來,駱明詩觀察了一陣發現老夫人似已經漸漸睡去。這才起身轉而看向濮陽帝。
此刻的濮陽帝已將方纔面上的表情盡數收斂,駱明詩也不好看出什麼,只自顧自的將方纔心中一思量許久的話說出口道,“王爺性命垂危,不僅是溫太醫還是這府上的衆太醫,皆是束手無策,臣妾以爲,爲了王爺着想,臣妾懇請皇上您發放皇榜,廣招天下名醫來爲王爺治病。”
濮陽諦聽着駱明詩似模似樣的說了一通,只是眉毛略微挑了挑,略顯得有些異樣的目光在赫連靜宜的緊閉着眼的臉上掃過,落在了面前的駱明詩的身上,好在那玩味的目光在場之人也沒有第三人發現。心中卻是對駱明詩的評價更添一條——不僅心思敏捷,還行事謹慎,深知做戲做全套之理。
開口也很是配合,帶着深沉而憂慮的聲音道,“是啊,你說的很有道理,如今我們已束手無策也只得這樣做了,朕這就速發皇榜,以求得齊王的一線生機。”
邊說着沉痛的話語,卻也覺得自己這樣配合着駱明詩做戲的行爲十分好笑,只得強忍着,將話說完。
本以爲到此就結束了,濮陽地正準備裝模作樣的去寫皇榜。忽的被身後之人叫住,一回頭便見着駱明詩那憔悴不堪的小臉上,讓人無法忽視的一雙雙淚眼盈盈的大眼。
“臣妾夫君的性命,便全倚仗皇上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