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只停留在爲阮芯兒擋的那一掌之時,不知道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腦子裡只想着,我一死,我的女兒念緣就只能孤苦伶仃。
即便主子,聽兒,雪雪她們好好的照顧她,也是替代不了我這個親生母親對她所有的疼愛。
我自小跟在主子的身邊,知道親情是何其的重要,我心中的痛蔓延的比嘴角的血跡還要快凡。
阮芯兒緊緊的抱着我,哭的泣不成聲,我若是爲她而死,不知如今已經極爲心善的她會有多麼的痛苦。
我當真想要緊牙關,秉着力氣見到主子的面,可在我這等竭力撐着的時候,旁邊安成王的側妃嫦妃竟然陰險的命打傷我的人即刻將我們所有人全部誅殺殆盡。
如今我們猶如盤中之餐,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着急過頭,我周身的氣血都在翻涌。
阮芯兒緊緊抱着我,喊着小桃子的暱稱。
我沒能撐下去,徹底昏迷了過去謦。
直到後來,我醒了過來,方一睜開眼睛,我便瞧見主子和衆人都圍在我的身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似乎腦子裡有什麼神經搭錯了位置,明明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去做,卻偏偏還是去做。
我對着從小到大不知有多疼我,不知對我有多好的主子,竟然狠狠打了一巴掌,更是對她曾經騙我李成的事,而嘶嚎了起來。
怎麼會?我怎麼會這麼做?
主子在我面前表情很是怔愣,眼中平淡的神色極爲深邃,我感覺到自己哭的一塌糊塗。
我心底裡對李成的思念蹦跳着在我整顆心中。
“不知你醒後還會不會記得打了我一巴掌,我現在先告訴你,我原諒你。”
主子對着我這麼說,讓我心裡極爲痛苦。
我怔怔的,讓自己快速的清醒過來,快點恢復正常去面對主子。
我豈能如此狼心狗肺?!
主子卻在我掙扎着清醒時,和皇上從這裡離開。
我懵的很,直到這一刻,我都不曾認出我身邊守着的男人,便是我想念的李成。
我看着他,卻認不出他,我不知這是爲什麼?難道是我的頭腦神智太過混亂嗎?
我對着他,只知道如小孩子一般的撒嬌和笑。
他看着我,周身氣質冷然,眸光對着我的笑,帶着複雜的溫和笑容。
我跟着他,一路乘着馬車進了蘊洲城裡的安成王王府。
我並沒有把安成王府當成我的家,在我的眼裡,一切都是好奇般的存在,我開始頗爲依賴李成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我瞧見宮裡有人抱着一個孩子過來,李成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孩子,一張臉上,雙眸緊緊注視着孩子,帶着緊張。
我感覺到他看着孩子時是極爲溫暖的,心裡很是難受,大概是很吃醋的。
我頓時飛奔了過去,奪了孩子,緊緊的抱在了我自己的懷裡。
孩子瞬間哇哇的啼哭了起來。
我低下頭,目光看着孩子的小臉。
那邊,我餘光看見李成等所有人一副駭然的看着我。
我確實很討厭這個孩子,不過,我怎麼可能會去傷害她呢?
我抱着孩子,看着她對着我使勁的哭,我覺得很好笑,抿脣笑個不停。
驀然,李成上前一步,對我說道:“嫣桃,這是我們的女兒,你還記得嗎?”
我整個人一下子怔住,目光看着我抱着的孩子,我迷茫的目光對上孩子烏溜溜的眼睛,母子連心,我一下子更緊緊的抱住了孩子。
孩子的哭聲更大,李成見我如此,立刻將孩子從我懷裡抱了過去。
我頓時手足無措,對他連連道:“讓我抱着,讓我抱着。”
李成溫柔的抱着孩子,沒有再讓我抱一下,之後,孩子都是李成親手照顧,他抱着孩子走到哪裡,我便揪着裙襬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目光瞧着孩子。
我內心深處,覺得自己似乎再一點點的變好,和那些藥都沒有任何的干係。
是我的女兒治好了我。
我吃蘋果的時候,總喜歡拿一個蘋果遞給我的小念緣,不過,李成卻大手將蘋果拿到自己手中,他不給我的女兒吃。
我吃魚的時候,夾着筷子就將魚送到我女兒的眼前,李成仍是攔下,將我夾的魚放在一邊,他還是不給我的女兒吃。
我眼淚汪汪的看着李成,他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給我的女兒吃?
他看着我的目光,溫聲對我說道:“孩子還小。”
我想,他大概是嫌我遞給孩子的蘋果有點髒,遞過去的魚帶着魚刺。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轉眼間不知過了幾年,我的女兒長大了,她長得很是靈秀可愛,我很喜歡給她洗臉梳頭,我洗的很乾淨,頭髮梳的也很漂亮,我將她照顧的越來越好。
李成與我分居數年,不想今天晚上竟然進了我的房間,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不明所以。
這些年,我吃着藥的時候,他卻也在費盡心力的動着腦子,因爲他忘記了不少之前的事,之前我們是夫妻時候的事。
他今天進了我的房間,俯身坐在我的身邊,忽然一下子緊緊摟住了我,我睜大了眼睛,很是詫異。
“桃兒。”他的聲音很溫和,極爲溫和,溫和的人心碎。
“王爺。”我出聲。
他似乎緊緊咬了一下牙,讓我不明就裡。
我女兒突然睡不着的進了來,目光看着我們二人,笑眯眯的說道:“今天我們三個一起睡好不好?”
我不知道爲什麼,臉色突然緋紅了起來,手足無措,一雙眼睛極爲慌,摸着身後的榻,一步步向後蹭,我想跑出去。
不過我女兒跑了過來,直接坐在我方纔空出來的榻邊,她蹦躂的坐着,一隻手拽着李成的手,一隻手拽着我的羅紗衣袖。
因爲我把手緊緊的縮在衣袖之中。
小念緣笑的很開心,那笑容讓我心裡的寵溺不斷不斷的出現,浸着我的雙眸極爲溫和。
我感覺到自己似乎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一般,我感覺讓我腦袋裡神經混亂的什麼情緒還是什麼的,全部一下子消失不見。
我感覺我之前所發生過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一一清楚,我更似乎第一次瞧清李成一般。
這個被小念緣牽着手,坐在榻那邊的男人,是我的夫君,是我愛的很深的男人。
他竟然沒有死。
我臉上的笑一下子帶着眼淚流落着我的臉龐上,我緊緊咬着脣,心裡千瘡百孔。
我女兒極爲吃驚,我怎麼哭的稀里嘩啦,她拿着那條我親手給她繡的手帕,給我擦着眼淚。
李成則靠近了過來,問我是不是被他嚇着了?
我哽咽了好半天,才說道:“夫君,我是好了,我是好了。”
他瞪着雙眸看着我,我感覺的到他極爲激動。
之後這一年,我們一家三口才算真正的團圓。
我像一個正常的女人相夫教子的照顧着他們,李成不忙之時,我們一家三口便會出了王府閒逛。
每至過節,蘊洲城極爲熱鬧,我們一家三口便是要出去轉轉的。
這一刻我覺得很幸福,只不過,我心裡有個死結,這個死結掩藏在我心底。
我當年竟然打了主子一巴掌。
這麼多年,我不知道主子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主子是不是已將我當作了無關緊要之人。
我不想離開主子的身邊,然而若說回去,我又豈敢?
獨自一人之時,我很惆悵,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成見我這副惆悵的模樣,如今他已恢復記憶,自然知道我是想念主子她們。
“桃兒。”
我聽見他的聲音,目光向他望了過去,他道:“良王爺繼承皇位,新帝登基了。”
我一聽他的話,整個人嚇得一愣,良王爺怎麼繼承皇位成新帝了?
李成說道:“我已打探,你我主子現在不知所蹤,良王爺因你主子的傳位聖旨,繼承了皇位。”
我聽不太懂,李成細細告訴我,我極爲吃驚,皇上失蹤,淼兒成皇上,再到如今良王爺繼承皇位成爲新帝。
我整顆心提着,打算就近先去益城等待。
李成攔着我道:“在益城的幾位小主子都已經不知去向,你我去那有何意思?”
我聽得他這個話,心想,難道主子一家隱居去了嗎?
我心裡難受,不想一輩子都欠下這份愧疚。
茶不思飯不想了幾天,念緣瞧着我這副模樣,關心問我怎麼了?
我只是道:“想回峰城。”
念緣聽我說峰城,睜着水汪汪的眼睛說道:“皇上是在峰城嗎?”
我嗯了一聲。
念緣道:“爹說我應該認識太子殿下,我想去見見太子殿下。”
我心想,還談什麼太子殿下,主子已經帶着她的孩子們都一個個離開了。
我嘆了一聲氣,不過還是打算去一趟峰城。
李成送上了摺子,待准予的摺子回來,我們一家三口便乘了馬車從安成王王府出發。
越靠近峰城,我心裡越是難受,直至到了峰城城門,進了峰城城中,我實在忍不住的觸景生情。
皇上讓我們住進了皇宮之中,我當真是望而卻步,幾番才顫抖着進了皇宮之中。
李成去見皇上,我帶着念緣往後宮走去。
後宮的景緻,讓我身有物是人非之感。
現在天氣已有幾分涼爽,卻不想,御花園的道路上,竟然每隔一段,便擺着大大的冰缸,我實在是差異不解。
正詫異之時,便見不少宮人捧着御膳食盒從我身
側走過。
“娘,我餓了。”
聞着這麼香的味道,不餓,自然也是要餓的。
我正想着,有個衣着鮮麗的宮女向我走了過來,說道:“見過安成王妃。”
我道:“免禮。”
我豈是什麼王妃,至今,我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王妃,這樣尊貴的人。
“皇后娘娘等着王妃和郡主過去。”
我聽着,恍然希望這皇后是我的主子,只不過,如今新冊封的皇后娘娘乃是聽兒。
聽兒並沒有住在主子曾經住的皇后宮殿,她隨意找了一個便住了下來。
我進去的時候,她並不是端坐的,也沒有一身皇后的華袍之類的,穿着普通的衣裙,自在至極。
這等不顧形象,與主子不喜華麗束縛很像。
我帶着念緣並沒有給她行個禮什麼的,這麼些年沒見,我眼眶紅着看着她。
薛聽兒拎了一大大串葡萄過來,遞給我女兒。
“叫薛姨,我給你葡萄吃。”
我聽得出,她的聲音低沉中帶着哽咽,不過,她轉移了注意力到我的女兒的身上。
我女兒接過葡萄,直接小心翼翼的扯成兩段,一段遞到我手裡,一段她自己拿在手中。
這才笑眯眯的對薛聽兒喊了聲薛姨。
薛聽兒一下子一手攬住了我,嗚嗚的大哭了起來,當年被她們照顧着的孩子竟然都會打醬油了,嗚嗚,好開心。
薛聽兒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才說道:“讓你見見我孫子。”
我一聽她的話,嚇了一大跳,哪裡來的孫子?
極爲錯愕之時,一個粉雕玉琢,年紀大概四歲左右的男孩子走了進來。
這孩子的穿衣打扮極爲彰顯身份,不過那張小臉神色極爲不好。
到了薛聽兒面前,一聲不吭,眼中神色頗爲冷風嗖嗖。
這個孩子,怎麼長得這麼像主子的夫君?
難不曾,這是那幾個小主子中的一個?
我吃驚的看着薛聽兒。
薛聽兒笑着對我說道:“這是淼兒的二兒子。”
我目瞪口呆,不知怎麼張嘴說話。
我女兒看着進來的小男孩,聽着我的話,問道:“這淼兒可是娘你的主子嗎?”
我連忙應是,我對女兒道:“去見過小殿下。”
我女兒笑眯眯的看着我們,又看着旁邊的小男孩,說道:“李念緣見過殿下。”
沐梓桓看着這個靈秀的女孩子,呵了一聲,問薛聽兒道:“哪裡來的李念緣?”
薛聽兒說道:“念緣是安成王王府的郡主,安成王與安成王妃,與你爹孃乃是親人一般。”
沐梓桓聽得這話,道溫和有禮的對我女兒念緣說了平身,還和我閒聊了幾句。
我看着這個孩子的氣質,想着我的主子,有些忐忑的問薛聽兒道:“主子現在在哪?”
薛聽兒臉色一繃,說道:“他夫妻二人有事忙去了。”
這話分明極爲搪塞。
待晚上,我才從李成那裡得知,主子他們不知所蹤,下落不明。
也才知曉,聽兒竟然生不得孩子,爲了應付文武百官,皇上竟然將淼兒的兒子過繼成他的孫子。
我嘴角不知該是什麼表情纔是。
旭日一早,穆綿帶着扇舞和他的女兒穆星進了皇宮。
穆星與桓兒殿下同歲,不過年長桓兒殿下幾個月,如今已經四歲。
方一看見穆星,我便看出了她的調皮,頗有些上房揭瓦的氣勢,再瞧穆綿對她女兒的寵愛,更是哭笑不得。
那油嘴滑舌,哄的她女兒笑個不停。
我女兒看着這個調皮的小妹妹,似乎特別喜歡,拽着那邊的桓兒,三個孩子一塊去玩。
不過片刻,我便聽見打起架了的聲音。
扇舞一副頭疼的模樣看着我道:“星兒自小學武,最喜歡惹事。”
那邊,薛聽兒接道:“桓兒也是,兩人一見面就對打,嫣桃,桓兒與斌兒是雙胞胎兄弟,星兒與斌兒那才真是一見面就眼紅,到連累他這雙胞胎的哥哥了。”
原來從益城回來的只有桓兒殿下,斌兒殿下沒有回來,穆星便倚着那張相同的容貌,將桓兒當成了斌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