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你幹什麼?”
空寂的孤院,宋夢芫步步後退。
面前齊眉劉海的女人,披頭散髮的向她走來,一雙雙眸泛着紅光,極爲瘮人。
“阮芯兒,你活的越來越好了,是不是也該拉我一把?”
宋夢芫驚駭的目瞪口呆,“你這是怎麼了?跖”
白皙的手,狠狠的握緊她的手,“我這個親妹妹,還比不了一個曾害過她的賤女人。深宮之中,紅顏枯去,滿腹痛恨,怎麼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顧清雨字字珠璣,陰冷的眼眸,笑着凝進她的雙眸拗。
“雨兒……”
顧清雨呵呵一笑,筆直的站着,妖嬈的將頭髮一甩,“該翻身了。”
宋夢芫跟上她的腳步向外走去,卻沒想到,房門被她鎖緊。
她驚懼的看着守在兩旁的黑衣人,“顧清雨,你瘋了,你爲什麼要害我!”
冷漠的譏誚聲音笑着回她,“阮芯兒,你已經親手用毒害死了小太子,難道,還想牽累到我身上嗎?”
宋夢芫臉色瞬間煞白,毒?毒?
火光蔓延,孤院煙霧漫天。
宋夢芫癡呆着,她害死了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嗎?
不,不。
她覺得腿一下子發軟,整個腦子嗡嗡的亂成了麻。
刺鼻的煙火味道躥進鼻中,她驚醒着站了起來,拼命尋着出去的出口,她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讓顧清雨這個在她面前一直裝模作樣的狠毒女人得到翻身的機會!
她連連咳着,用着跆拳道踢着關緊的窗子,火光忽的一下躥了過來。
悶熱夾着煙霧,逼得她不能呼吸,暈死了過去。
救火的聲音絡繹不絕。
孤院遠遠的小路上,顧清雨眉開眼笑的問:“璃荔,沐雲伊這般等着撿便宜,我是不是賤了點?”
“小姐,咱們現在還需要他,方能名正言順。”
顧清雨笑,“那男人也是如此想,不然,何必讓他重新成爲皇帝,好在,我會成爲一朝之後。”
“小姐愛上了那男人嗎?”璃荔看着她的表情,問。
顧清雨諱莫如深。
愛?
如此強大的男人,她若能有所依靠,日後必是呼風喚雨。
她斂眉,等沐雲伊這個過度一過,那男人登基爲帝,她還會不會有站在他身邊的立場?
這立場,必得自己奪來。
她眼中閃着陰鷙毒色。
蓮步輕移至偏院院內,一男一女挑燈坐着。
男人年輕的臉龐穩重中泛着內斂的寒氣,女子端莊中帶着高傲。
“太后,皇上。”
沐雲伊目光看向她,問道:“小太子可死了?”
顧清雨站着回他,“小太子所中劇毒,自然必死無疑,軒王在清祥殿該是忙做一團。”
“阮芯兒呢?”太后阮卉月問。
顧清雨輕笑了一聲,“她是害小太子之人,如今,自該自尋死路了。”
阮卉月神色一變,眼神幽深。
顧清雨對着她笑靨如花,毫不畏懼她犀利的眼色,他們這些人,若想風光,還得聽她安排算計。
她走到一邊坐下,目光看向沐雲伊,這陰鷙的男人,這輩子註定是做傀儡的命。
這麼多年,毫無能力破繭而出。
當年若知他是這等蠢貨,她必是早早與顧清淼姐妹情深。
她端茶戾笑,阮卉月,當年你害死我母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帶走顧清蘭,也別以爲我不知道。
若一朝翻不得身,牽着你到沐雲辰顧清淼他們面前,也能給我一個退路。
三人商量了一會兒,阮卉月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間。
沐雲伊坐在顧清雨的身邊,俊美的臉上帶着邪氣的笑,逼近她,“雨兒,你越來越狠了。”
顧清雨面不改色,“皇上,臣妾可沒侍寢的打算。”她推開他,嬌柔的笑,“臣妾如今需得爲他守身如玉,你知道,他在乎臣妾。”
沐雲伊臉色不變,心中陰鬱,越加逼近,“愛妃爲他守身?呵,那你曾懷朕的孩子,是怎麼回事?你是朕的女人,記清楚了,你現在,只是一時爲朕忍辱負重。”
顧清雨心中冷嗤,爲你忍辱負重?你還真是個噁心的賤男人!
“他現在在哪?”
“皇上,臣妾豈會知道他在哪,這麼久,他一直神出鬼沒。”
沐雲伊冷笑,“雨兒嘴巴真緊,不管如何,朕只要坐回朕的皇位就好。”
說罷,他站起身,拽過站在角落的璃荔,邪氣一笑,“璃荔,你來侍寢。”
璃荔目光看向顧清雨。
顧清雨面色淡然,對她是否失了清白不屑一顧。
“皇上莫忘,璃荔日後封妃。”
<
p>“自然。”沐雲伊道。
見那兩人離開,顧清雨端着茶杯喝着,他日皇陵之中,你們兩個可好生在一塊。
……
“皇上,良王爺傳來書信。”
大雨磅礴,阮武淋了一身雨的進了帳篷。
一路進栩國鞍大塔城並沒有客棧,漫天遍野的野草,一望無際。
沐雲辰伸手接過傳來的書信,拆開看了起來。
他臉色一下子鐵青泛黑。
那凌厲的怒氣,讓人一震。
“朕要殺了他們!即刻回峰城!”
衆人連夜迅速將所有東西收拾起來,馬不停蹄的一路返回。
一行人剛離開不久,一道狼狽的身影便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編着數道小辮的頭髮滴着雨水,整個雪白的衣裙,已經浸滿了泥濘,黑夜中,呼吸聲帶着咳嗽的聲音想個不停。
腳下一絆,身影直接撲在了匯成河的野草叢中。
天上陰暗一片,四周雨聲響徹,冰冷的雨水打的眼睛都睜不開。
白皙的手摸着額頭,她苦笑了起來。
“顧清淼,你好狼狽!”
清淼硬撐着坐了起來,目光尋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遠處,似乎有木頭架子。
她跌跌撞撞的喘着氣站了起來,奔着那邊走去。
渾身浸水,整個人發燒燒的越來越嚴重,再這般下去,非得肺炎不可。
她抱緊自己,躲在木頭架子上,昏昏沉沉的聽着雨聲,感覺這斜斜的雨落在身上,臉上。
嘶鳴的馬叫驀地響起,她一下子睜開眼睛,難不曾黑衣人追了過來?
可恨,自己那晚剛恢復記憶,身體極爲不適,便察覺到有黑衣人靠近。
那冷冷的氣息,不懷好意。
她狼狽而逃,至今已經不知過了幾天。
也不知,穆綿他們所有人如何?楚莜之已經送去了解藥,依他們所有人的武功,大概會沒事。
也不知,羥木大哥如何?
她胸腔難受,連連咳着,起了身,又向前跑去。
就算死,她也要見了雲辰。
“雲辰,雲辰,雲辰……”
她念着這個名字,邊念邊向前走去,彷彿沐雲辰就在前面,只要她加快速度,就一定能攆上他一般。
雷聲乍然一響,顧清淼只覺腦袋嗡的被震得極爲的暈,狼狽的倒了下去。
漆黑的夜裡,孱弱的呼吸聲,被馬鳴和電閃雷鳴的聲音掩去。
數匹矯健的馬與她擦身而過,並沒有發現她這個人的存在。
晨光出現,大雨未停,但已變成細細小雨。
行路的人,乍然發現躺着的人,嚇得半死,幾人攛掇着上前去瞧。
“還有呼吸,沒死。”
“這姑娘長得可真是漂亮。”
“這一路怎麼竟撿人了?”有人感嘆,回頭看了眼馬車的方向。
有人道:“許這男女還是一對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幾人說着,將清淼擡了起來,有人打開車簾子,另外的人將她放到了馬車裡。
“這女人燒的不輕。”
“這大雨天的,又沒火又沒藥的,先讓她等死吧。”
“晦氣,若是讓她等死,咱們還救什麼?”年紀大的中年男人皺着眉道,“馬車行快點,先去前面的小鎮子。”
有人立刻反對,“顧老,前面鎮子可是個不吉利的地方,多少人到了那有去無回的。”
顧老瞪着他道:“有去無回?還不是有不少人住在那鎮子上的。”
那人道:“顧老,您若是想瞧妖怪,我可不去。”
顧老臉上帶着怒火,瞪着他。
不少人附和着,何必爲了救兩條救不活的命,去瞧妖怪。
顧老無奈,只得自己駕着馬車,去了小鎮子,其餘的人爲難的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並沒有跟上去。
先到雲風王朝的邊關等等,這個有去無回的人。
顧老駕着馬車一路顛簸的去了小鎮子的方向,心裡也不踏實,然,不能見死不救。
他嘆了一聲,向前行去。
馬車裡,清淼睜開了眼睛,眼前有幾分的恍惚,緩了一會兒,才瞧清。
毫無力氣坐起來,她晃着腦袋打量着馬車,向左微一轉頭,竟然瞧見一個滿臉猙獰的人。
她嚇得心哐的一跳。
她此刻躺的是馬車地下,而那人則是躺在馬車的座椅上。
這人一身暗紫色的衣袍,緊閉雙眸,臉色煞白,整個人讓人感覺到傷痕累累。
一隻手腕伸在她的眼前。
清淼費力的伸出手,握住這隻手腕。
淡淡的脈搏,淺淺的跳動,然而,這人心脈俱損,傷的大概只剩十分
之一的小命。
她吭了聲,虛弱的坐了起來,頭暈眼花的倚着座椅,仰着頭,瞧着那張看不出容貌的臉。
爲什麼,會生出親近的感覺。
顧老聽見馬車裡女子的聲音,連忙停了馬車,打了車簾。
清淼目光看了過去。
“姑娘,你醒了?”
“多謝救命之恩。”
顧老搖頭,說道:“你現在發燒,附近沒有可治的藥,我帶着你去了一個有去無回的小鎮,興許,還害了你的命。”
清淼聽着他的話,情緒鎮定,笑了笑,說道:“沒有什麼是有去無回的,只管過去就好。”
顧老詫異,這女子好鎮定,是不是發燒,頭腦不清楚。
然而,這女人很清楚,她問道:“這人是?”
顧老道:“這人是摔了崖的,這麼多天,死不了活不了的,哎……”
清淼蹙着眉,沒吭聲。
馬車一路進了小鎮,小鎮裡極爲熱鬧,顧老邊瞧邊道:“也沒瞧見這鎮子怎麼了?這不是蠻好的?”
清淼有氣無力的坐着,閉着眼睛聽他說話。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顧老道:“姑娘,到了醫館了。”
清淼打起精神,一鼓作氣的打開車簾,強撐着自己從馬車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顧老見她這堅強的模樣,十分震驚,扶着她下了馬車。
清淼下了馬車,便倚在了馬車上,下個馬車都要累死她了,生病可真是難受。
醫館的小徒連忙走了過來,“姑娘,我先扶你進去。”
清淼嗯了一聲,扶着他走了進去,一瞧可以躺着的榻,立刻踉蹌的走過去,直接倒了下去。
“好點了,沒那麼暈了。”
扶着她的小徒,又轉身去幫顧老,將暗紫色衣袍的男人擡了進來。
幾個人就這麼住在了醫館裡。
喝了一天大夫開了藥方熬的退燒藥,清淼精神了不少,接下來,便讓人按着她說的熬藥。
很快,就剩下鼻子不通氣了。
“姑娘好的真快。”顧老看着她有精神的過來,笑道。
“顧老,我可是神醫的師姐呢,這公子怎麼樣了?”
顧老道:“喝了藥,還沒醒。”
清淼把了脈,這人心脈好了不少,起碼留下了十分之四的小命。
“我去鎮子走一走,給人瞧病,賺些銀子。”
“姑娘想去哪給人瞧病?姑娘若是搶了別人的飯碗,必是在鎮子裡呆不穩的,若是在藥鋪子裡給人瞧病,一月的銀子大概也就一兩。”
清淼一聽,蹙了眉。
顧老道:“姑娘先用老夫的銀子就好。”
清淼搖頭,“顧老照顧着他,我先出去了。”
清淼從房間走了出去,順着藥鋪後門,站在了鎮子上。
銀子這東西,她自己得隨身備着些。
來來往往的路人並不多,倒也熱鬧。
今天是晴天,陽光頗好。
她笑了笑,在人羣裡走着,來往的人,都不由自主將眼睛定在了她的身上。
好美的女人,簡直太美了。
清淼察覺到衆人看着她的目光,無語。
難不曾這小鎮子裡沒來過長得漂亮的人嗎?也不用盯着瞧她吧。
“姑娘,你怎麼長得這麼漂亮?”有女孩一副認真的模樣問她。
清淼乾笑,“生來的。”
女孩子立刻小聲的道:“女孩子只有長得醜點或普通點才安全,姑娘長得太扎眼。”
清淼錯愕的聽着。
那女孩子已經匆匆走了。
清淼停了繼續散步的心思,轉了身,打算回藥鋪,讓自己普通點,再醜點。
“夠美的!”一聲呦呵的聲音刺耳的響在耳畔。
清淼回過頭,身後一幫痞氣的人緊盯着她。
她莞爾一笑,那些人頓時眼睛放亮。
“找麻煩嗎?”清淼盈盈笑問。
那幫人一愣,找麻煩?他們是找麻煩嗎?他們是對小美人垂涎三尺。
垂涎三尺的衆人正垂涎着,清淼已是轉身離去。
人吶?人吶?人吶?
怎麼眨眼之間就消失了。
這幫人頓時毛骨悚然,妖怪,妖怪啊!
清淼回了藥鋪,將自己打扮的醜了點,這才又出了門。
這小鎮子就三家藥鋪,她進裡面去瞧了一圈,並沒有瞧見什麼有用的藥,可以讓那位大難不死的公子儘快醒過來。
藥鋪子裡抓藥的人不少,天氣變化,傷寒襲來呀!
清淼瞧着藥鋪子裡忙成一團,走到掌櫃的身邊說道:“我可以幫忙看診,一天五十個銅板。”
只五十個銅板,多實在。
那掌櫃的瞧着她嗤笑,“姑娘,五十個銅板一天,你讓我倒賠嗎?”
“四十個。”
“這鎮子裡可沒有本地會醫術的姑娘,你是哪的?”
清淼道:“四海爲家,走哪算哪。”
掌櫃的道:“你幫着他們抓藥,十個銅板一天。”
清淼瞧着走來走去,忙得團團轉的人,心道,十個銅板?一個包子在他們雲風王朝還五個銅板一個呢。
果然如顧老說的,這麼下去,根本就沒什麼盤纏可言。
“可有大戶人家,身得疑難雜症的?”
掌櫃的瞥她一眼,恥笑道:“疑難雜症?你該先治治你自己,再想着招搖撞騙,這鎮子裡,你可站不住腳。”
清淼無語,她什麼時候說搶他飯碗,在此揚名立萬了?
從藥鋪出去,已經到了中午,她想着,看來得想辦法儘快聽些有用的八卦。
然,一路走過,並沒有聽見人們說些什麼,這鎮子裡的熱鬧,透着詭異的安靜。
很矛盾啊!
夜裡。
小雨又下了起來,房間裡到處都是潮氣。
清淼將密封的紙筒裡的畫拿了出來。
畫出陽光明媚,荷花香氣彷彿撲鼻而來。
女子笑盈盈,男子瀟灑執筆。
清淼邊看邊莞爾,對着畫道:“穆綿,我若見到了你,是該道歉,還是該揍你?”
那些天,可沒少對他嗆聲嗆氣,外加翻白眼的。
簡直討厭他討厭的要死。
呵,他是不是很傷心?
清淼撫着畫,滿心擔憂,不知他們現在如何?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可眼下,她身體尚沒有恢復,身邊又有一個病重的人,她不能置之不理。
“美人,良宵苦短嗎?”
清淼淡定的將畫卷起,對着進來的登徒子漠然視之。
登徒子膽肥的走了過來。
清淼一銀針將他定在了原地,她側過頭,看着他,呵笑,她等着八卦,八卦就送來了。
“這鎮子裡有什麼大戶人家,身有疑難雜症的?”
登徒子呆在那裡,以一絲目瞪口呆的鎮定,瞪着眼乾笑着,機械的回答:“李大家的小姐,長得極醜,算是疑難雜症嗎?”
清淼好笑,看來這登徒子是去過李大家了。
她問:“這不算,其他。”
登徒子道:“那就沒了,這鎮子這麼小,本來就沒什麼大戶人家。”
清淼翹着腿,問:“那這鎮子爲什麼在外人眼裡只能有去無回?”
登徒子立刻瞪着驚駭的眼睛道:“有妖怪呀!外來的人,進來了就沒了影了。”
“沒有出去過的?”
“沒有。”
“你們這些人不怕?”
“我們怕,跑不了啊。”
“爲什麼?”清淼覺得好奇怪,妖怪下了定身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