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噼裡啪啦……啪啦!”
“砰!”
“臭小子……你有了媳婦忘了娘~還不住手!”
“砰!”
“哇哇哇……我要翎姐姐……臭爺爺,你還我翎姐姐!”
“鼻涕……洛兒……你的鼻涕不要滴在我的臉上!”
房內傳來各種奇怪的響聲和疑似小孩子被欺負以後的嚎啕大哭,讓門外跪了一地的諸人面面相覷??。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冠華居小說網。
卻是沒有一個人敢進去勸解,因爲除了小勝子,其他所有說得上話的人都已經出去搜尋夫人去了,就連受傷最重的連公公都挺着被千歲爺擊傷的身軀上了馬車到外頭去指揮和佈置去了
而唯一算不上他們司禮監的人卻還能說得上話的那些飛羽鬼衛的將領們只有兩個留下來,卻還是一副面無表情,只當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模樣。
只怕是心中對那老頭兒把夫人給迷暈隨手丟了憤恨不已,畢竟夫人除了是千歲爺的王妃,還是他們的小小姐,幾乎就如同千歲爺在他們司禮監諸人心中的地位一般,如今沒有直接翻臉,已經算是相當給面子了。
所以他們也不敢再指望人家去裡頭勸架。
可是……
小勝子跪在門口,心急如焚,只怕裡頭真生出點什麼事兒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讓開讓開,這是怎麼了!”
小勝子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頓時如聽見救星一般,瞬間興奮地豎了起身子迎了過去:“老醫正,您終於來了!”
隨後他說着就差點哭了:“千歲爺在裡頭……還有……。”
老醫正看着小勝子,拍拍他腦門,神色也有些陰霾:“好了,好了,你小子在外頭等着。”
他說話之間,血婆婆早已經邁着小步子風風火火地越過他衝了進去,邊跑邊嚷嚷那個:“臭老魔物,你要是傷了我家兩個小娃兒,老孃非把你剝皮抽筋不可!”
血婆婆一邊說着,一邊毫不客氣地一腳“哐”地一聲踹開了大門,闖進去了。
老醫正一看,摸了摸額頭埋怨:“這老婆子,怎麼還那麼暴躁!”
說話間,他也一陣風似地掠過小勝子進了房間,順便哐噹一聲將大門關上。
小勝子眼巴巴地看着大門,心中惴惴不安。
希望兩老能阻止裡頭拆房子的舉動啊!
“住手,誰敢打我的孫子,老婆子我就揍死他……!”血婆婆衝進房內,中氣十足地大吼一聲之後,卻在看qīngchu面前的清醒之後,陡然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這個,這個,她好像有點白擔心了。
只見那西狄人打扮的老頭如同一隻松鼠一樣蹲在房樑之上,手抱住柱子,頭上的纏頭布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露出光禿禿的腦袋,一臉哀怨的模樣,配着他滿臉的褶子和那瘦小的身形,怎麼看怎麼像一隻躲避獵人追捕的老猴子。
而那身形高大的‘獵人’一臉一沉地站在房樑下面,也不去擡頭看那老頭兒,只站定了,沉着臉伸腳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踹那房樑的柱子。
那高大的房樑柱子已經被他深深地踹出了一個大坑,眼看着整根柱子就要瞬間傾倒下來,那房樑的小老頭被踹的一震一震地,然後,地上還躺了一個滿地打滾哭得跟死了娘似的‘玉娃娃’:“哇哇……嗚嗚嗚……我要翎姐姐……我要翎姐姐……哇……臭爺爺,你還我翎姐姐……我就要翎姐姐……!”
這般混亂的場面顯然讓那老頭完全手足無措,他可憐巴巴地瞅着底下的陰沉沉渾身殺氣的美人,又不時不忍心地看看那滿地打滾哭得快背過氣去的大娃娃,卻又不知道怎麼辦,看起來異常可憐。
而在終於見到了血婆婆和衝進來之後,他方纔瞬間像看見了救星一般地瞬間瞪大了眼,驚喜又解脫一般地大叫:“風娘,快點,快點,快點幫我把這兩個小傢伙弄開!”
血婆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房樑上的老頭,剛想要說什麼,她身後又衝進來了老醫正,老醫正一看眼前老頭兒可憐兮兮又滑稽無比的模樣,頓時好笑地道:“老魔物,你說你是不是活該,年紀一大把,還這麼霸道地自以爲是,不分青紅皁白,哼,倒是不如不回來呢!”
這個老魔物,性子在年輕的時候就張狂無比,行事只問自己內心,不問是非原本,本來就是個邪性非常、恣意妄爲的人,偏生又還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一身混雜各門各派的怪異邪功天下難遇敵手,殺人還是救人,全憑高興,才所以在江湖上才得了這樣一個海外天魔老祖的稱號,高興地時候哪怕爲你屠戮敵城,不高興地時候一刀子就直取你項上人頭,其籠罩在中原武林的陰影長久不曾散去,讓人聞之變色。
也不知道他們三個怎麼會混到一塊去,當初洛兒瘋了以後,他們找到了這對雙生子,但他極力反對青兒留在宮內復仇,血婆婆中立,而老魔物卻大力贊同,只道是青兒眼睛裡的怨毒和隱忍敏睿很是得他心意,再加上他一探青兒的脈搏只道是根骨奇佳,是繼他自己之後難得的習武天才,更是不顧他的反對不幫着殺了宣文帝那狗皇帝,卻一力強行將他的陰狠內力和滿身歪魔邪道的功夫。
美其名曰要讓青兒親手復仇!
弄得青兒的性格越來越像他,冷酷殘忍,隨心所欲,他和血婆婆都有些擔心青兒如此下去,遲早一天若是真兒厭倦了這世間的一切,當年給藍大元帥的承諾再束縛不了他的時候,說不得真要千萬人陪葬。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他們當時反而不希望看見宣文帝死了,寧願讓青兒養着司承乾做個玩物似的對手。
好在後來憑空出來一個小丫頭,天生的倔強又機敏過人特立獨行的小性子竟能牢牢地釘在青兒心頭,方纔讓他們都先後鬆了一口氣。
如今倒好!
“你一大把年紀了,一回來就給咱們惹事,不要說青兒,就是我都想給你兩巴掌,扇你個是非不分的老糊塗蛋兒!”血婆婆一聽老醫正在身後說的話,頓時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懂得個屁!”天魔老祖惡狠狠地瞪了老醫正一眼,隨後對着血婆婆可憐兮兮地道:“風娘,風娘,你就趕緊勸勸下頭兩個小娃兒,老夫……老夫……這也是爲了他們好,你看爲了一個女人,他們兩個一個滿地打滾撒潑,一個就追我要砍要打的,那丫頭就是個禍水啊,所以扔掉了纔好!”
話音剛落,百里洛那種哭聲瞬間拔高了幾倍,嚇得天魔老祖差點從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房樑上栽倒下來。
血婆婆看着在地上翻來翻去,使勁蹬腿嚎啕大哭的百里羅,頓時心疼的不行,隨後惡狠狠地瞪了眼天魔老祖:“給老孃死開,哭壞了我的寶貝孫子,看我不扒你的皮!”
說罷立刻上去抱住百里洛在那一疊聲心肝肉兒地哄勸起哭得快背過氣去的百里洛。
而百里青踹房樑柱的動作停了停,隨後忽然猛地狠狠一腳踢在那被他踹出了的一個大坑的柱子上。
只聽得‘轟隆’一聲,那兩人合抱的紅柱子瞬間斷裂,首先頂住的那房樑就直接坍塌了下來,天魔老祖瞬間瞪大了眼,就這麼保住柱子一起給直挺挺地跌落下來,直跌個鼻青臉腫,嗷嗷直叫。
老醫正則在一邊冷笑兩聲:“還是那種死犟不肯悔改,老子就他孃的不該來救你,讓青兒和洛兒以後一輩子都不理會你,沒人給你養老送終你就暢快了!”
天魔老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揉着自己的屁股,頂着滿頭灰塵可憐兮兮地看了自打把他踹下來之後就背過身去看着窗外,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那青筋閉露的手背顯示出他有多麼的隱忍,更別提那一身陰霾恐怖的氣息,fǎngfo有無數妖魔惡獸等候着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霾死氣裡躥出來一般。
“老夫……我……我錯了還不成麼……!”
看着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天魔老祖忽然眼睛一紅,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乾癟的滿是褶子的老臉全都皺巴巴地成了一團:“哇……老夫哪裡知道啊……那個丫頭看起來就不像好人嘛……我又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常年陪着兩個小娃兒,老夫在外頭,哪裡曉得那麼多彎彎繞啊!”
那種越說越傷心的委屈模樣,如果讓當年聽到他的名字就嚇得渾身發抖的武林人士看見,只怕嚇得以爲自己已經見了閻王,纔會看見陰狠毒辣、殺人不眨眼的天魔老祖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百里洛似乎被眼前的情形唬住了,抽抽噎噎地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坐在地上大哭的老祖,然後忽然爬起來,拿起一條帕子一邊去給天魔老祖擦眼淚,一邊抽噎着道:“爺爺不哭。”
天魔老祖看着百里洛那一雙純淨的盛滿淚水的漂亮眼睛,又是感動又是歉疚,隨後一把抹了臉,大聲地道:“是爺爺對不起你們,好啦,放心,爺爺一定幫你們把小女娃找回來!”
說罷,他一咬牙,一跺腳,就瞬間消失在房間內。
百里洛看着面前的老頭兒瞬間消失,有點茫然茫然地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翎姐姐還沒找回來,立刻又開始大哭起來。
血婆婆趕緊抱着他,一疊聲地安慰哄勸,就怕這麼個晶瑩剔透的人兒給哭暈過去。
而老醫正則走到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的百里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道:“老魔物……他到底不是故意的。”
見百里青沒有說話,老醫正苦笑:“你也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測,方纔你踹斷了房樑,他卻任憑自己摔下來,沒有運功保護自己,就是表明他真的認錯了,咱們這些老的,一輩子無兒無女,惟獨你們兩個繼承我們的衣鉢,如今又多了個茉丫頭,原本都是再圓滿不過的事情了,只是誰也不想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
真真是烏龍之極,卻也讓人無可奈何之極……
百里青沉默着,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
許久,他才淡淡地道:“如果……如果要是丫頭找不回來,老頭子,你們如果還想平靜地過日子,那就最好讓我變成和洛兒一樣的人。”
說罷,他閉上眼,不再說話,只是過於平靜的面容,像一尊詭異的雕像,竟然讓老醫正看得不寒而慄。
而沒過多久,消息傳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巷子裡發現飛羽督衛,也沒有任何人看見有飛羽督衛容貌的人出沒在京城任何一處地方。
消息傳來,司禮監所有人一片死寂。
京城是他們的司禮監的地盤,除了上次挖掘出來的西狄人的密道已經被他們全部炸燬填埋,同時將各處秘密據點都清查了個底朝天,如今既然已經查不到夫人下落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夫人已經不在京城,或者凶多吉少!
而此時臉色慘白的連公公踉蹌着被人扶了進來,讓人奉上一份地圖,對着百里青咬牙道:“千歲爺,奴才讓人封了所有的城門,並且每個運河碼頭都已經派回駐守之人,細細篩查,所以繪製出了兩種可能第一、夫人已經從陸路出去了,大陸直接通往漢中和龍關山脈一帶;第二就是,已經從碼頭水運直下,但是三日已經過去,按照水流和風向計算,如今夫人最遠能到達的就是洛陽,但是沿途之上還有不少州郡,比較難判斷夫人到底到了何處!”
百里青垂下眸子,冷騖陰驚的目光在那地圖上掃了一遍,忽然眯起眸子,厲聲道。
“集合!”
司禮監召集令的低沉嗚嗚號角聲瞬間響徹了天際!
校場上如同四面烏雲滾集一般迅速地集合了無數的人馬,不過片刻,訓練有素的廠衛們騎着黑色駿馬安靜地站定在校場之上!
春寒料峭中,長風掀起他們獵獵的黑色旗幟與披風,宛如遮天蔽日,來自地獄的烏雲。
百里青換了一身孔雀深綠繡饕餮鬼紋金的箭袖束腰錦服,頭戴司禮監黑色金絲絨篾金繡金紋帽,眯起陰魅的眸子看了看天色,小連子則是一身黑色繡金蓮的司禮監勁裝,手上捧了一件月白繡金雲紋底的披風爲百里青披上。
不同平日裡的紫色,一身罕見暗金孔雀綠是他親自領着廠衛出大行動的時候才穿的,預示着,暗金的孔雀綠需要鮮豔的人血將混染成地獄與暗夜的黑。
也是死亡與地獄的顏色。
百里青利落地翻身上馬,深不見底的陰鬱魅眸冷冷地睨了眼周圍,他伸手在臉上戴上了一道半張純金的猙獰鬼面面具,冷冰冰地道道:“出發!”
憑空捲起烏雲萬里,冷風凌厲,無數馬蹄聲踏動地面,旗幟獵獵,遮天蔽日。
老子是呂奶奶妞兒做春夢摔得腦門上的包包de拗口分界線
洛河水上,西涼茉還不知道那一頭上京已經炸了鍋。
而就算知道了,目前的她亦只能坐觀。
“如今還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情況?”西涼茉沉吟了一會,看向鳳姐兒。
鳳姐兒神色有些凝重:“如今我二叔鳳和正和赫赫人勾結,只怕目的也不純,他如今是廣撒網,赫赫人那裡他下了大本錢,要算做軍火的買賣。”
西涼茉一怔,挑眉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九千歲有過旨意與赫赫人的買賣只能限制在生活用品之上吧。”
鳳姐兒苦笑:“沒錯,但是所謂無奸不商,無利不早起,二叔早就私下在赫赫那裡設立了鐵匠作坊,所以他只是將鐵礦石化妝成一般的石頭和一些必要的技者送到那裡,在那邊現行打造,然後直接賣給赫赫人,然後從中收取反錢財。”
“他是給赫赫人的王庭,還是隼剎王子做買賣?”西涼茉問。
她也不得不說這個鳳和確實有生意頭腦,他直接避開了鐵器的進出引起別人的懷疑,改將鐵礦石做建屋用的石頭到赫赫之後,再行冶煉,便可以避開了邊境的搜查,就是司禮監的人也不容易懷疑到這個上面去,畢竟一堆石頭,誰會真的很上心去注意呢?
“他一開始是兩者都賣,後來現在就只賣給隼剎王子了,不,隼剎王子如今殺了他叔叔,如今已經自稱隼天達哈翻譯成漢文就是天鷹大汗!”鳳姐兒輕聲道。
西涼茉沉默了一會,隼剎想必還是看了她給的錦囊的,只是想不到短短的這些年頭,他就能做到如今的地步,確實也算是一個難得的帥才了。
只是這一次的所爲,如果是他,那麼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鳳姐兒似乎看出了西涼茉的疑惑,搖搖頭輕聲道:“郡主,您是不知道,這一次進入中原的有兩撥赫赫人,直到目前爲止,我也不能確定到底和二叔一起劫持您的是隼剎大汗還是另外的西王庭的人。”
因爲原本的王庭被隼剎的大軍趕到了遙遠的西漠,所以如今稱呼隼剎的王庭爲東王庭,而他王叔當年的王庭則成爲西王庭。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兩個王庭的人,其中西王庭一撥人來是爲了請求天朝出兵襄助,因爲當年他們有和咱們簽訂了和平協議,所以今兒是來請兵的;而另外一邊隼剎的人過來則是爲了要求天朝不要出兵襄助,並且請求天朝冊封的,對麼?”西涼茉懶洋洋地靠在船壁上,一手擱在屈起的膝蓋上支撐着側臉,一手懶洋洋地擱在窗邊,望着窗外冰涼的月光淡淡地道。
“您說的沒有錯。”鳳姐兒都不得不佩服西涼茉的政治敏感性,她一說什麼,西涼茉就能立刻反映出對方要做什麼。
西涼茉頓了頓,繼續道:“而你們鳳家就是打算在這裡面參雜上一腳是不是,你那二叔打的如意算盤他想進了藉助這兩方打起來的時候打發一筆軍火之才,如果能將天朝也脫下水是最好,而且同時退還能將我牢牢控制在手裡,如果我死了,那麼他可以推給赫赫人,如果我沒死,也好等着萬一九千歲察覺了他圖謀不軌,就將我作爲人質wēixié九千歲,與此同時他還打算在我身上略施刑罰,看看能不能逼迫我說出點司禮監的一些秘密,也好爲他所用對麼?”
鳳姐兒對西涼茉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此快速地判斷出了她家那位二叔到底想要做什麼,而且幾乎全都猜中了。
“還有一點,他對傳說中的鬼軍財富非常的感興趣。”鳳姐兒又補充了一點。
西涼茉聞言,轉過臉看了鳳姐兒一眼:“實在是讓我不能明白,你那二叔好歹也算是富甲天下,手中的金銀八輩子都用不完,爲何他還要那麼執着地追求這些金錢物事?”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何況,我二叔其實一直心中都有我父親的陰影,他一直都覺得父親的威望太高,但是他能比父親做的更好,能做到成爲以商賈之力影響天下之力,甚至進一步染指朝政。”鳳姐輕聲悵然地道。、
許久之前,她就曾經見到國二叔看向父親的眼神不對勁,異常的不甘心和兇狠,但是她說了之後,父親卻不以爲然,總覺得那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世上唯一的弟弟,怎麼可能會對他行狠毒之事。
西涼茉沉吟了片刻,隨後點點頭道:“好了,這事兒我是知道了,我會想法子自救,你只不要讓對外頭人泄露咱們二人的關係就是了,還有……。”
她想了想,讓鳳姐兒附耳過來,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
鳳姐聽了,先是微微一驚,隨後立刻點點頭:“好。”
她點頭應了是以後,便起身跟西涼茉別過,悄悄離開了船艙。
西涼茉躺回了船上,看着天空上的那一輪明月,江風瑟瑟地灌入船艙之內,她只溫到一股子清冷的早春的河水與草木混合的芳香。
那種芳香讓她想起了那遠在上京的人,不知道那隻大狐狸發現她不過是陪着洛兒出來一趟那就又不見了蹤影,是何等的暴怒和憂心呢?
西涼茉心中輕嘆了一聲,閉上眼,又拉了拉杯子蓋好自己,閉上眼,眼神。
養足了精氣神兒,纔有機會好好地對付那些麻煩事兒。
老子是月底到了,打劫月票的分界線啊!
第二日,西涼茉剛剛起身,就聽見門吱嘎一聲響動,有人打開了門。
而這一次,西涼茉沒有打算再裝昏迷而是靜靜地坐着,看向來人。
來人是兩個陌生的家丁模樣的男子,但是可以看得出身高體壯,而且下盤沉穩,看得出是很有些功夫的練家子。
那兩人看見西涼茉醒來不由一驚,但是很快地恢復了鎮定,冷冰冰地道:“沒死就好,既然醒了,就跟我們走一趟吧,我家二爺要見你。”
西涼茉見兩人這麼說,而且臉上都有些想動手的樣子,便淡淡地道:“好,咱們走就是了,我已經梳整完畢,早就等着見你們家的主子了。”
兩名家丁都是齊齊一愣,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西涼茉竟然會回答的這麼幹脆,便都有些面面相覷,他們原本想着這女子要是還不肯醒來,他們就要強行押着她去二爺那裡了。
西涼茉看着兩人的神情,也知道是那人必定猜出了她一定會在這兩天醒來的,畢竟鳳家的大夫絕對差不到哪裡去,可見這位鳳和果真還是有兩把刷子,也許昨日他就估摸着她應該醒來了。
一路隨着兩個虎視眈眈的家丁一前一後地上了船艙的樓梯,方纔發現這個鳳家的大船內裡之奢華程度幾乎完全不比百里青的座船差,只是百里青的船上都是雕刻一些水晶仙境琅寰福地之類的然後鑲嵌以寶石明珠,雖然奢華,但是品位高雅,而這個地方雖然到處都是名家精緻手筆,但是足可以見到其中的媚俗之處。
全然是富貴牡丹、龍鳳呈祥。
全部包以純金箔,顯得金碧輝煌。
西涼茉上了第二層的船艙大房裡,便看見一中年男子人坐在上首,身邊站着端茶的鳳姐兒。
那中年男子看見西涼茉進來,便含笑道:“飛羽督衛大人終於是醒來了麼,老夫還想着您再不醒來,可怎麼是好,只能去請人來爲您扎針治病了。”
西涼茉觀察了一下那個中年男子,他面目清矍,高鼻闊脣,脣上留着兩撇小鬍子,粗看下去倒是顯得像個長年浸淫在書卷裡頭的中年秀才,只是一身有些俗氣的錦衣和他眼睛裡的那種精光四射,則顯示出了他商人的本色。
西涼茉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鳳家人的品位似乎都不那麼好呢。
而且她能聽得出他譏諷自己裝睡之意,便淡淡地一笑:“本督衛得聽聞能與名震天下的第一商人,鳳家家主見面,自然是異常激動和欣喜,於是便醒了過來。”
“督衛大人果然是個妙人,請坐。”那鳳和往上首比了比。
西涼茉也不客氣,便大剌剌地坐下來,而鳳和也立刻讓人送上好茶。
“此物是天青山銀針,生在絕壁之上,常常沐浴露水,而且茶樹上有一種特殊的蜜蜂,常年築巢,其中蜂巢裡時常滴落的蜂蜜便在茶的根部,養出來的這些茶,茶湯色香味都極爲沁人心脾,一年也只得一斤茶,便是九千歲爺那樣的人物那裡也不過是一年得咱們鳳家供奉上一兩次品罷了。”鳳和看着西涼茉,微笑道。
西涼茉看着手裡茶水,果然其色碧綠,銀針漂浮於其上,極爲美麗,而且茶香四溢,品了一口,茶湯的茶味香濃之中還有清雅的蜂蜜的味道,口感極好。
西涼茉脣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看向了鳳和:“鳳二爺果然是個享受的行家,只怕連九千歲都要在您面前甘拜下風纔是了。”
“飛羽督衛大人,過獎了,只是鳳某一點藏私罷了,如果督衛大人喜歡,全部都讓您帶回去給千歲爺也不是不可以的。”鳳和笑着擺擺手。
一邊的心腹管家立刻捧出一個精緻的琉璃罐子,裡頭就擱着那些天青山的銀針茶。
西涼茉接過茶葉看了看,隨後瞥向了鳳和:“怎麼,鳳二爺,您現在這是在向千歲爺表忠誠麼,那麼,本督衛非常好奇,既然如此,您又爲何將本督衛擄到這船上來呢?”
鳳和撫摸了下鬍鬚,嘆息了一聲:“督衛大人,既然您昨日其實是醒着的,那老夫也就實不相瞞了,赫赫人希望能從老夫這裡買走大量的米糧和兵器等物資,老夫總覺得此事不甚妥當,但是老夫手下有那麼多的人要吃飯,要養活,在赫赫也有不少生意,您說,若是這麼拒絕了赫赫人,他們蠻橫如此,豈非立刻就將我的那些人殺了,要知道在那邊主持生意的都是一流做生意的好手,還有多少能工巧匠,我們鳳家損失些人倒是沒有什麼,只怕以後還連累着赫赫人記恨上咱們天朝呢,所以纔想要請督衛大人上船來做客,也好讓咱們討教一番到底怎麼對付赫赫人。”
西涼茉方纔記起來,這鳳家似乎早年還有一個皇商的封號。
但是鳳和的這番話實在是讓她忍不住冷笑,這個男人真是奸詐,如今說這些話,只怕是又向司禮監賣乖,還要打算向百里青伸手拿錢,或者討要一些行商特權的前奏。
如果不是因爲昨日鳳姐悄悄地和她對談過了,她早已經知道其中不少貓膩,只怕要被這個鳳和給糊弄一陣子。
西涼茉只做出沉吟的樣子:“如此倒是怪不得鳳二爺了,這等大事只怕我還要再好好地考慮一番,既然赫赫人已經找上門來,還要請您穩住他們,不要打草驚蛇了。”
那鳳和見西涼茉這麼說,以爲她真的被自己糊弄住了,心頭大喜,立刻道:“那是自然的,請您放心!”
他剛剛打算趁熱打鐵忽悠西涼茉再給些承諾,卻不想到忽然船身猛地一震,隨後忽然juliè地晃盪了一下。
他一驚:“這是在那麼回事!”
鳳姐兒立刻輕聲道:“叔父,容我去看看!”
但是還沒有等到鳳姐兒走到船艙門口就聽見有那家丁慌張無比的聲音傳上來:“不好了,二老爺,咱們的船不知道撞上了什麼,破了個大口子,如今漏水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