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剛纔在和仁藥鋪買藥材會鈔之時小夥計找零時被人看到了,在杜衡與寥嬤嬤離開藥鋪之後,兩個眉眼之間透着鬼鬼崇崇的男子便緊緊跟了上去,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挎着一大包藥材的寥嬤嬤,剛纔小夥計找的五兩多散碎銀子都是寥嬤嬤收着的,她也沒有收的特別嚴實,只是將放銀子的荷包掖在腰間,偷起來相當容易。
盯上杜衡與寥嬤嬤的兩個偷兒一左一右從後面包抄寥嬤嬤,左邊那個打算擠到杜衡與寥嬤嬤之間吸引兩人的注意力,右邊那個就能下手偷荷包。然而當那兩人剛開始向前擠的時候,他們突然覺得後心一緊,旋即被人拎起來,兩人還沒有來的及喊叫出聲便聽到他們身後有人大喊:“鄉親們,這有兩個小偷,快看看你們丟錢了沒麼?”
集市上的人們一聽到這聲大喊,人人都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荷包錢袋子,發覺自己丟錢的人都向那兩個小偷涌來,不多時便圍成了一圈,羣情激憤的叫囔着要把小偷送官。寥嬤嬤也往腰間摸了一把,摸到鼓鼓的荷包,寥嬤嬤不由鬆了口氣,趕緊拉着杜衡小聲說道:“小爺,這裡太亂了,您趕緊回吧,日後還有機會出來逛的。”
杜衡連連點頭,這會兒集市上的人比剛纔更多了,人挨人的連走動起來都有些困難,杜衡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在最初的新鮮好奇過後,她便開始不適應了。主僕二人擠出人羣,也不再去看路邊賣各種各樣貨物的地攤,只急匆匆往市集外趕去。她們兩人都沒注意到一直有三四個漢子在附近暗中尾隨保護她們,直到上了楊虎所駕的馬車之後那三四個漢子才折返回集市。
杜衡與寥嬤嬤很順利的回到曇淨寺清風院,等的萬分着急的楊梅一見到姑娘回來立刻飛奔着迎上前來,急切的叫道:“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奴婢就……”
杜衡今日心情難得的好,她竟然一反常態與楊梅開起玩笑來:“楊梅,我再不回來你就要怎樣?”
“姑娘啊,您看這天都擦黑了,您再不回來,婢子就得偷偷跑出去尋您了!”楊梅急急的說道。
杜衡拉拉楊梅的手,一向清冷的臉上露出些微笑意,她輕聲說道:“沒事,我們這不回來了麼,別怕。”
寥嬤嬤看到姑娘臉上竟然流露出些許笑意,她竟然激動的哭了起來,整整七年了,她總算又在姑娘臉上看到了一絲笑容。而楊梅直接看呆了,她微微張開嘴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家姑娘,眼珠子連轉都不轉一下的。
杜衡都被楊梅看的不自在了,蹙眉輕嗔道:“楊梅你看什麼呀?”
楊梅還沒有反應過來,寥嬤嬤忙推了她一下,出聲提醒道:“楊梅,姑娘問你話呢?”
“啊……哦……姑娘真美,奴婢從來沒見到象姑娘這麼美的姑娘,姑娘笑起來美極了……”原來楊梅是被自家姑娘的微笑的絕美之姿給迷住了。
杜衡顯然不習慣被人這麼直白的誇獎,縱然敷了淡黃色的修容粉,也難以掩住她泛紅的雙靨,她急急轉身嗔道:“出門一趟楊梅都學會饒舌了,在家時可不這樣。”說罷便轉身走入房中,寥嬤嬤忙拉着楊梅追了上去。
主僕三人用過晚飯,因着下午逛集市逛累了,所以杜衡早早梳洗好換上寢衣,準備好好睡上一覺,不知不什麼她覺得這清風院遠比建威將軍府要安全的多,她心裡也踏實的多,至少在這裡不用時時刻刻提防被人算計。
夜漸漸深了,月光透過花格窗紗照進房中,正照在杜衡的牀上,將熟睡的杜衡籠罩於如輕紗薄霧一般的月華之中。忽然,一道黑影出現在窗外,遮住了大半月光,深深淺淺的陰影投射到房中,在牀榻以及前面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印跡。
“誰?”一向淺眠的杜衡因着光影的變化突然警醒,她猛的坐起來低低輕喝一聲,飛快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隻小包緊緊攥在手中。在外間值夜的寥嬤嬤與楊梅聽到動靜立跳從矮榻上跳下來,連外衣都沒有穿便衝進內室,兩人並排擋在杜衡的牀前,寥嬤嬤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楊梅則緊緊攥着一把納鞋底用的錐子。
就在杜衡坐起之時,窗前那道黑影就突然消失了,如同出現之時一般的突兀。所以在杜衡睜大眼睛寥嬤嬤楊梅衝進之時,窗前已經什麼看不到什麼黑影了,有的還是剛纔那片月光。
“姑娘,您怎麼了?”寥嬤嬤在房中仔細巡視一回,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她不免納悶的問了起來。
杜衡披衣下牀,站在腳榻上向着窗子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低聲道:“剛纔好象有人站在窗前。”
“啊……”寥嬤嬤和楊梅都嚇的驚呼起來,兩人同時衝到杜衡前面用身體護住杜衡,寥嬤嬤還不住的催道:“姑娘快回牀上去……”
杜衡搖搖頭道:“不用了,就算是真有人,這會兒應該也走了,嬤嬤,楊梅你們不用太擔心,都去歇着吧。”
寥嬤嬤和楊梅哪裡敢出去歇着,兩人乾脆在杜衡牀前的腳榻上坐了半宿,以防再有什麼黑影驚擾了她們的姑娘。
在距離清風院兩座院子的明月齋中,一個披着玄色貢緞黑狐皮斗篷的少年正揹着手在房中轉來轉去,他一邊走着一邊自言自語道:“這麼機警的小姑娘,有趣,實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