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所讓所有人都震驚了一下，莫非是有人在二小姐馬車上動了手腳，而且深怕出現其他意外，甚至故意讓馬伕往山崖下趕，分明就是着讓二小姐死無全屍，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啊？
而且，白姨娘沒回來，結合方纔丫鬟們的話，莫不是做這一切的都是白姨娘？爲了親眼看二小姐死，出門到現在？覺得事情成功，去哪裡慶賀去了嗎？
“你真的沒有見過白姨娘？”
北辰清明不甘心，如果事情真的是這個樣子，雲雁雪不可能沒有見到白姨娘，依照白姨娘的性子，看到自己的仇家死了，還不上去嘲諷幾句？
不得不說，北辰清明是真的瞭解白姨娘，只是他肯定不知道，此刻白姨娘正掛在山崖上被老鷹啄得鬼哭狼嚎。
“沒有。”北辰胭絮點頭，目光柔和，好似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馬車摔了下去，浣兒也跟着掉下去了，此刻我心裡實在難受，就先回去了，父親有事，明天再問吧！”
只要想到浣兒，北辰胭絮心裡就難受得緊，認識蘇長君這麼久，自然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若是浣兒真的沒有找到，他不會是這種語氣，那結巴的模樣讓她想相信都難。
“吳嬤嬤，扶小姐回去，一會再讓廚房準備一碗蔘湯給她壓壓驚，這幾日你就留在那邊，好生照顧着。”
“是。”吳嬤嬤看北辰胭絮的確受了傷，模樣不像作假，便是扶着她往院子裡去。
“爹，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北辰胭絮，姨娘還沒有回來，不知道被她怎麼樣了呢？”
北辰煙怡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就是受了這麼一點傷她老爹就這麼關心着，就連聲音都溫柔了許多，倒是不過幾日，北辰胭絮就變成他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了？
“你親眼看到了嗎？”北辰清明看着自己這個笨得像豬一樣的女兒，只覺得頭疼不已，都到了什麼時候了，她還這長不大的樣子。
“我……”北辰煙怡想要回答，卻不知道什麼，她的確沒有看到北辰胭絮對白姨娘做了什麼，可是她還是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和北辰胭絮脫不了干係。
“爹，不管我有沒有看到，姨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的確是事實啊！就算這些事情都是姨娘做的，那咱們也要把她找回來關門處理纔是吧？若是真的和北辰胭絮有關，難道你還能真的讓她自己處理此事不成？”
看北辰清明理都不想理她，北辰煙怡也知道自己方纔的確衝動了，冷靜下來以後看着北辰清明，說了這麼一段聽起來有些道理的話。
姨娘出事，北辰胭絮出事，這件事情發生在同一天，實在蹊蹺。
“而且，妹妹這次回來衣裳都換了，會不會……爹，要不還是找個嬤嬤檢查一下吧？”
雖說她口口聲聲說是被蘇家的女護衛救了，但是這沒認證沒物證的，誰會相信？
“胡說八道，蘇府親自把人送回來，能發生什麼事情？這事你若是再亂說，我就再把你關祠堂裡去。”
“是。”北辰煙怡聽不用再回祠堂，趕緊低頭，這些日子住祠堂早就住怕了，若是再去。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了。
“來人，去將白姨娘找回來。”
白姨娘這般精明，北辰清明相信她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再說墨玉院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她若是想要一走了之，必然會帶上一些東西，可是卻的確什麼都沒有帶走，說明她還想着回來的。
“爹，若是姨娘回來，你……”
“這不關你的事。”
一甩衣袖，北辰清明離開了院子，內心卻無比複雜，白姨娘，北辰胭絮，蘇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真的只是女護衛救北辰胭絮，也沒有必要用蘇家的馬車送她回來啊！莫不是真的是在警告自己不成？
不行，這事必須要弄清楚，否則他難以心安。
……
清晨，醒來之時窗臺上又多了一盆百合花，開得正好，散發着迷人的芳香，卻唯獨不見送花人。
院子裡沒有浣兒嘰嘰咕咕的說話聲，一片寂靜，寂靜得讓人害怕，讓人孤獨。
昨日還在院子裡忙上忙下的人，今兒就沒有了身影，北辰胭絮這才明白何爲物是人非，萬事不由己。
“二小姐醒了，可是好些了？”
吳嬤嬤擡洗臉水，走路的聲音很輕，若是不說話，北辰胭絮還真不知道她來了。
將放在百合上的手拿下來，“今兒的花開得好。”
“是啊！奴婢還沒有見過開得這樣好的花兒呢！小姐喜歡？”
“世間所有美麗的事物，都值得人多看兩眼。”
“二小姐說得是。”
從未知道北辰胭絮還是這麼個會說話的人，吳嬤嬤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母親蘭妙玲。
“你母親從前喜歡的可不是百合。”
“哦，我倒是不知道，自從她去世以後，我對從前的記憶就不是很清楚了，很多事情都要浣兒提醒着，浣兒……”
“洗臉吧！”吳嬤嬤也知道浣兒是北辰胭絮的心腹，陪了她很多年，這突然沒有了也的確讓人不習慣和傷心。
“吳嬤嬤，我母親她嫁過來的時候，白姨娘已經在府裡了嗎？”
本來按照大戶人家的規定，妾室是不可以在正房面前生下孩子的，可是白姨娘卻仗着北辰清明的寵愛在蘭妙玲之前生下了孩子，原本以爲會一舉得男，誰知道是個姑娘，若是個兒子，怕是也沒有今天。
“沒有，是夫人嫁過來的一個月之後，白姨娘才進門的，那個時候有老夫人在，她怎麼敢這麼囂張？倒是夫人善良，護她一次又一次。”
吳嬤嬤說話不緊不慢也不得罪誰，倒是個老好人。
“既然祖母在，爲什麼要讓她先生下大姐姐？”
“呵呵，奴婢其實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白姨娘她捨不得打掉這孩子，便去求夫人，夫人不得已，跪在老夫人院外希望老夫人饒了這孩子，所以有了大小姐……”
“夫人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好人有好報，二小姐您此次化險爲夷，必定是夫人在天有靈，處處保佑你呢！”
吳嬤嬤笑容溫和，伺候完北辰胭絮洗臉以後又給她梳頭。
“您這傷還是得小心處理着，否則日後留疤可怎麼辦？二小姐生得這樣漂亮，可是不能在臉上留疤的。”
吳嬤嬤也不看北辰胭絮臉上的神情，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留痕跡的將話題轉向北辰胭絮的臉上。
每個姑娘都是愛美的，原以爲北辰胭絮也是，誰知道她倒是沒有什麼多大的反應，只是點點頭，隨後走到院外的小板凳前坐下，傻看着外面。
從前浣兒也喜歡做在這裡做針線，看着遠處躺在椅子上看書的她，偶爾看她熱，也會拿着扇子站在她旁邊有一下沒一下扇着，雖說不知道她看的什麼書，卻很有興趣聽她講書裡的內容，隨後感嘆一聲識字真好。
這樣的日子是一去不返了，甚至讓北辰胭絮沒有一點的心理準備，十個白姨娘死了也換不回一個浣兒，這讓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世間再有本事的人也無法阻止生老病死，無法阻止時光流逝。
吳嬤嬤遠遠的看着，也知道她心裡難受，輕微嘆了一口氣，隨後去廚房準備早點了。
“你知道望夫石嗎？”
清風徐來，白衫在她身旁翩翩飄揚，初晨的陽光落在他身上，染着光暈，讓人覺得刺眼。
“嗯。”北辰胭絮沒有心思欣賞眼前的美，卻是點頭，傻楞的模樣讓蘇長君有那麼一瞬間啞口無言，早已習慣了她的伶牙俐齒，早已習慣啊她那看似冷漠實則淘氣的模樣，這個樣子，惹人心疼。
“你現在就特別像。”
蘇長君站在她身邊，看着她望着遠方發呆，眼淚從眼眶裡掉下來都不知道的樣子，心緊緊的揪在一起，想要爲她承擔這一份疼卻也知道這不可能。
有些痛，有些失去的東西，來了就來了，走了就走了，誰也阻止不了，誰都無可奈何。
他明知道騙不了她卻還是騙了，她明知道他的話不可信，卻還是應了，一個人想要給她希望，一個是寧願相信這份希望。
他從來都不相信什麼叫天意，這次卻深信不疑，無能爲力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了，這讓他很惱火，卻不得不去接受。
“又不是望着你，何必提醒。”
過了許久，她起身，迎着陽光，灑在臉上，美麗淡然。
“眼睛直了，嘴巴都快流口水了，還說不是在看我。”
“南蕭城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自以爲是？”
“有資本自以爲是的只有我這麼一個。”
“相爺哪裡來的自信？”
“本來沒有，見過二小姐這副尊容的時候突然就有了。”
“左相這是誇我嗎？”
“二小姐想得真多。”
“不及左相。”
“彼此彼此。”
“晨曦，代表着一天的開始，我真希望時光停留。”突然的一句話，讓蘇長君的心緊緊的揪了一下，隨後舒展開來，“是啊！”
“新的一天，帶着希望。”
“也帶着昨天留下來的悲傷。”本該不說這句話，可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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