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韓江雪與川先生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江雲長這才從剛纔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此刻的他面色慘白,一絲血色都沒有,神情無比的可怕。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人因爲那個無恥噁心的人而將他貶得如此一文不值,更沒有想到那個女人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如此利索乾脆!
按理說,江雲長應該恨不得將這個替無恥噁心之人說話的女人把皮都扒掉都好,可震怒過後,他整個人卻是意想不到的平靜了下來。
長長的嘆了口氣,心底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揉了揉針扎一般的腦袋,江雲長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轉而往荷花池的別一邊頹廢不已的走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韓江雪已經扶着川先生上了馬車,一聲不吭的往他們如今所住的地方而去。
川先生一瞬間如同又老了好多歲,不過卻也沒有因爲剛纔韓江雪的言辭舉止而責怪什麼,只是默默無語的坐在那裡,目光呆滯,根本沒有去理會一旁的韓江雪。
“師父,咱們不赴什麼賭約了,一會收拾一下我便送您回東明!”好一會後,韓江雪終於不再沉默,自行替師傅做出安排:“那個江雲長是您的兒子吧?依我看他既然不願意認您,您也沒必要強求什麼。反正這一次您也救回了他一條命,沒必要再搭進自已這條命了!”
韓江雪說的不是氣話,雖然客觀立場上略微有些偏向自己師傅這邊的傾向。但道理上來講也不是完全說不過去。
畢竟,上一輩的恩怨真正清楚的只有上一輩的當事人,就算最爲主要的錯誤都是因師傅而起。可韓江雪也絕對相信,依着師傅的品性,絕對不可能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無情無義,玩弄女子,拋棄孩子的人。
這中間,必定是有着一些旁人無法知曉的隱情,再夾雜着這樣那樣的誤會與錯過。興許纔是悲劇發生的真正緣由。只不過,更多的受害者,往往根本就不會去追究那麼多的緣因。即便真的證實了一切也不會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而去輕易原諒。
但,許多人卻往往忘記了,或者根本不會往別的地方去想,也許。她的師傅也是整個事件的受害者之一。甚至於他纔是最大的受害者。
因爲他不僅僅要面對來自各方的恨與怨,同時也要承受着自己心靈深處的自責以及那種無法抹去的永久性的傷害。
韓江雪雖然沒有證據完全證明自己的猜測與想法,但從這些年師傅的所作所爲來看,她完全可以相信當年的那一切傷害絕對不會是師傅的本心,不會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韓江雪很是同情自己的師傅,再看到那個被仇恨、被自己這些年所受到的不公而弄得如此狹隘、陰暗的江雲長。她便更加心疼起自己師傅了。
“不……我不回東明!最少,暫時是不會回的。”聽到韓江雪的話。川先生好一會這才反應了過來,努力提起些精神朝韓江雪說道:“江雪,師傅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不過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你不用過於擔心。”
“可是師傅,人家是要用你的命去賭呢!你就真由着他們嗎?”韓江雪當下反對:“我不管,反正不論事情誰對誰錯,對我來說那都是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了,根本不關我的事!我只知道你是我師傅,不論如何我不會讓我自己的師傅這般去白白送死!”
韓江雪也看出來了,這賭局根本就不是由他們這邊說得算,到時遊戲規則全都是對方來設定,對方恨不得師傅去死,哪裡可能會有什麼真正公平公正的規則出來。
所以,韓江雪明白,靠她的能力想要光明正大替師傅贏得這場賭約根本就沒有什麼可能性,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師傅半道收的徒弟罷了,自己知道自己的水準,哪怕師傅再誇她天資過人也不可能短時間內逆得了那個天。
川先生長長的嘆了口氣,卻是十分堅定地搖着頭道:“不,我不會臨陣脫逃的,你不必再勸我!若是你不願意替爲夫履行賭約,爲師也不會勉強你的,你可以先行回東明。但你得記住,爲師的事你不得插手,否則的話,打今日起咱們之間的師徒關係便到此爲止!”
韓江雪見狀,倒也沒有再多勸什麼。師傅的固執,不遜於任何人,看這樣子自己就算是說破了嘴也沒法讓其改變心意。
“算了,既然您執意要這般,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既然履行賭約的是我,您最少應該將賭約的詳細情況跟我說清楚的,這樣我也好提前多準備準備,盡全力去拼這場賭約!”
韓江雪索性換了個方式,心中暗自想着旁的解決辦法。
先儘可能的去努力,希望能夠把這場賭約做到最好,萬一能夠贏的話,自然就可以解除掉師傅的一切後顧之憂,雖然這樣成功的機率當真太少,不過就算只是一丁點的希望,她也不會放棄,得全力以赴的去爭取這一絲的希望。
這一點上做到了最好但還是沒有贏下賭局的話,那也無妨,大不了到時她讓東凌多聯繫人,做足萬全準備,將師傅給直接劫回東明!
反正不論如何,她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師傅在這裡丟掉性命的。
見韓江雪這般說,川先生倒也沒有多想,也不好傷了這丫頭一片孝順之心,因此解釋道:“這場賭約是二十年前我與雲長的舅舅定下來的,當年我費盡努力才找到了雲長,卻是不曾想到他的母親已經早早過世。“
說到這,雖然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但川先生還是不免顯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傷感:“我與雲長的母親足足相差了二十歲,當年我們認識的時候她還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比你還要小上一歲,那麼美好的年華卻因爲我而毀掉,鬱鬱而終。還有云長,也因爲我這個所謂的父親的存在二十幾年都活在恥辱與仇恨之中。”
“對於他們母子,我欠下的一輩子都無法彌補,一輩子都償不完。這幾十年以來,我常常在想,若是當年沒有遇到雲長的孃親的話,她此時一定早就是兒孫滿堂,幸福安逸,雲長也一定朝氣蓬勃,大有所爲。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接受任何的懲罰都不爲過。所以,雲長他舅舅當年所訂的那個賭局,我心甘情願應了下來。”
說到這,川先生停了停,慈祥的看着韓江雪,不再有太過悲傷與不好的情緒:“賭約很簡單,過幾天,你與雲長舅舅培養出來的一個孩子比試琴藝,具體題目由他們而定,到比試之時纔會揭曉。你們之間的輸贏勝負便代表着我與他之間賭約的勝負。”
“你若是替爲師贏了的話,只要雲長願意跟我走,我隨時都可以帶他去任何地方,認回他這個兒子。這場賭約若是輸了的話,我便當場自盡,以謝罪過。”
說到最後,川先生全然沒有半點生死的擔心,反倒是如同釋然解脫了一般。
而韓江雪心中很是惱火,這樣的賭局明擺着就不公平,題目他們說的算也就罷了,關鍵是,就算僥倖萬一贏了,那江雲長跟不跟師傅走還得看他自個的意思,這不擺明了就是一個騙局嗎!
偏偏師傅自己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實在是讓她鬱悶得不行。
“這樣的條件您也答應,你這是想擺明了自個想去送死呀!”韓江雪小小聲嘀咕了一句,心中不是滋味。
而川先生聽到韓江雪的話後,也沒不高興的,反倒是笑了笑,沒有出聲。
見狀,韓江雪只好端正了態度,好聲問道:“那他們有沒有說那天的比試由誰爲評判?”
這是一個最爲關鍵的部分,如果江寧侯暫時沒有特意指定的話,那她說不定還能夠想想辦法做做文章。
所幸的是,川先生的答案倒是頗爲讓韓江雪滿意,因爲江寧侯在這一點上倒是頗讓韓江雪意外,沒想到竟然沒有特意由他們來指明。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信心十足到根本不需要顧忌,還是有旁的想法。
不過,對於韓江雪來說,這卻是一個不錯的,值得一試的切入點。
一路之上,韓江雪心中暗自盤算着,卻並沒有讓師傅察覺什麼。
回到住的地方後,因爲下午還得入西蜀皇宮參加宮宴,所以師徒兩在大門處說了幾句話後便沒有再多說其他,先行各自回各自住的院子去了。
“大小姐,東明那邊又來信了。”回房後,紫月很快便迎了上來,笑着將一封信遞給韓江雪。
那是墨離寫給自家小姐的信,跟上一封才隔了不到兩天功夫。墨離給自家小姐寫信的頻率很高,這是他們這些貼身之人都清楚不過的,所以哪怕覺得信上應該沒什麼重要之事,但每每收到信後卻還是第一時間交給小姐過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