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方纔那名壯漢便再也喝不下去,臉色通紅,將方纔喝進肚的酒液,大口大口的吐了出來,整個人已是有了醉意。
北含墨俊顏淡淡,脣角含着一抹微笑,眸光看向壯漢,問道:“可是繼續?”
“不比了不比了,我認輸!”壯漢連連搖頭,似乎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但眸光看向北含墨時,卻含着一抹欽佩。
衛芷嵐脣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意,她就知道,憑着北含墨的酒量,怕是這壯漢喝不過他,今日這兩千兩銀子,果然被這傢伙贏走了。
周圍依然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場面極是熱鬧,沒過多久,人便漸漸散了去,衛芷嵐四周圍瞧了瞧,方纔擡頭,便正好看到北含墨朝自己走了過來,他臉上依然含着陽光般絢爛的笑容,晃的人一陣眩暈。
“方纔沒見着你人影,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衛芷嵐笑着打趣。
“我不來,這兩千兩銀子,你可就得不到了。”北含墨笑了笑,神色悠然。
聞言,衛芷嵐面色似有些不解,眸光凝視着北含墨,疑惑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府上可不缺這兩千兩銀子,送你了。”北含墨挑了挑眉,說完,便轉過身,往府邸的方向行去。
語罷,衛芷嵐愣了愣,送她了?一時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北含墨有這麼好心?不坑她都算不錯了,會捨得送自己銀子?
衛芷嵐蹙了蹙眉,瞧着北含墨已是越走越遠,連忙便跟了上去,想起他方纔說的話,不禁笑道:“北含墨,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北含墨笑了笑,眸光看向衛芷嵐,打趣道:“我說過什麼了?”
聞言,衛芷嵐瞪了他一眼,忙道:“你明明方纔說過,要將那兩千兩銀子送給我,可是親耳聽見的,別不想承認。”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慢悠悠道:“我還以爲你沒聽到呢。”
“這麼說來,你沒有騙我?”衛芷嵐眸光笑看向北含墨,一臉期盼的道。
“嗯。”北含墨笑着應了一聲,繼而便不再多言,繼續往前走去。
衛芷嵐笑了笑,心中雖然不大明白北含墨怎會突然這麼好心,但想起白花花的兩千兩銀子,臉上滿是笑意,兩人繼續走了一小段路,北含墨便轉了個方向,衛芷嵐蹙了蹙眉,便忙道:“唉,北含墨,你走錯了,回府不是這個方向。”
北含墨似乎沒有聽見般,依然大步往前走,很快便走進了一條小巷,衛芷嵐見此,以爲他沒聽到自己說的話,連忙便跟了上去。
小巷陰暗潮溼,沒有絲毫光線,也沒有行人,牆角處竟還長出了些青苔。
北含墨往前走了好幾步,便停下來了,倒是衛芷嵐還沒有走近,便看到北含墨扶着牆壁,“嘔”的一聲,將方纔喝下去的酒給吐了些出來。
衛芷嵐秀眉挑了挑,頓時便明白了北含墨爲何走這麼快,不由得大聲笑了起來,倒是北含墨,連續吐了好幾次之後,似乎方纔好受了些,方纔轉身,便瞧着衛芷嵐正笑得沒心沒肺,不禁瞪了她一眼。
“我還以爲你真這麼能喝,沒想到也給吐了。”衛芷嵐眉眼彎彎,笑着打趣。
“全是烈酒,再能喝的人,也沒有不吐的。”北含墨俊眉微挑,不以爲意的道。
聞言,衛芷嵐笑了笑,北含墨說的倒也是實話,方纔與那壯漢比賽喝的五種酒,可是上百種酒裡面,烈性最爲厲害的,且北含墨喝了好幾壇,酒量當真是極好。
“你方纔便想吐了吧?怎麼一直忍着?”衛芷嵐勾了勾脣角,笑問。
“在街上吐了,多丟臉。”北含墨哼了一聲,面色似有些不自然,又道:“還不都是爲了你?”
“我怎麼了?”衛芷嵐蹙了蹙眉,一時竟有些不大明白他這話裡的意思。
“誰讓你貪財,非要那兩千兩銀子,早知道我送給你就是了,還要來喝酒受罪。”北含墨神色似有些不滿,因着這會兒酒勁上頭,俊雅的面容微微有些泛紅。
聞言,衛芷嵐面色一訝,繼而笑道:“原來你是爲了我,纔來比賽喝酒,贏那兩千兩銀子?”
“不然你以爲我財迷心竅了?”北含墨微微眯了眯眼睛,因着方纔那五種酒,烈性極強,喝的時候,倒沒有感覺,這會兒倒是覺得頭腦昏沉的厲害。
衛芷嵐眸光含笑,瞧着北含墨臉色泛紅,便好心提醒道:“你這會兒應是醉了,趕緊回府睡一覺吧。”
北含墨點了點頭,方纔走了兩步,便感覺眼前有些模糊,便連身體都有些搖搖晃晃。
衛芷嵐知道這五種酒的厲害,北含墨能夠撐到現在,已是極有毅力的了,方纔那醉漢,還沒有他喝得多,便在臺子上倒下了,還是由人擡下去的。
想到此,衛芷嵐便連忙走至北含墨近前,將他給扶住了,北含墨身上似乎有一種淡淡的清香,極是沁人心脾,這種感覺和趙胤不同,似乎更能讓人安心,
正在衛芷嵐有些出神的時候,便感覺一股重量壓在了她身上,方纔擡頭,便正好看到北含墨精緻漂亮的下巴,不知何時,北含墨大半個身體,已是靠在了她的肩頭。
因着這突如其來的重量,衛芷嵐竟險些沒有站穩,北含墨足足高了她一個頭不止,高大的身軀頓時便擋住了的視線;衛芷嵐方纔走了兩步,便被北含墨給推到了牆壁上。
“北含墨,你別壓在我身上,起來。”衛芷嵐秀眉輕蹙,便擡手去推北含墨,奈何推了半天,也是徒勞無功。
“我走不動了。”北含墨埋首在衛芷嵐肩頭,聲音裡含着一抹醉意。
“走不動也得走,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吧?”衛芷嵐又推了推北含墨,卻依然將他推不動。
恰時,北含墨擡起了頭,微微眯了眯眼睛,似有些醉意的眸光盯着衛芷嵐,忽而勾脣一笑,竟離得她更近了些。
一時間,衛芷嵐不禁有些心慌意亂,眸光凝視着北含墨,便見他低頭,朝着自己壓了下來;頓時,衛芷嵐睜大着眼睛,因着此時離着北含墨極近,近的兩個人的脣便要吻上,衛芷嵐心中一驚,剛想要偏過頭,北含墨卻突然醉暈了過去。
衛芷嵐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北含墨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高大的身軀很沉,衛芷嵐秀眉緊蹙,心中正在尋思着辦法,要如何才能將暈了的北含墨給送回府,前方不遠處卻突然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心中頓時便生了警惕。
“姑娘,屬下是主子的人……”
那人話未說完,但已是將面上蒙着的黑巾扯了下來,衛芷嵐定睛一看,這人的確是北含墨近前的暗衛,她之前便見過,頓時便安心了些,笑道:“你來得正好,太子殿下喝醉了,便由你將他送回府吧。”
黑衣暗衛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走近北含墨近前,便將他扛在了肩頭,足尖一點,便以極好的輕功,朝着府邸的方向行去。
衛芷嵐見此,便也轉身走出了府邸,但見街市上依然是一派熱鬧,腦子裡卻突然想起北含墨方纔喝醉了倒在自己身上的情景,不由得笑了笑。
約莫着走了一盞茶的時辰,衛芷嵐便回了府邸,想着北含墨這會兒肯定是睡得不省人事,便也沒去打擾他,直接回了院落。
沒過多久,便有酒會的人將裝着兩千兩銀子的木箱子,給送到了府邸,衛芷嵐將其打開,瞧着面前白花花的銀兩,再想起北含墨爲了贏得這場比賽,在小巷裡不停發吐的模樣,不禁感到好笑。
……
北含墨直接便睡到了次日天亮,衛芷嵐聽聞他醒過來的時候,不由得感到詫異,沒想到這人竟然醒的這般快;若是尋常人,怕是最少也要睡上個好幾天,北含墨竟然這麼快就醒了。
衛芷嵐想了想,北含墨畢竟是因爲自己才喝醉的,便也沒多想,直接去了他的房間。
此時,北含墨雖然已經醒了,但卻還沒有起牀,身上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單衣,衣襟微微敞開,露出精緻漂亮的鎖骨,半靠在牀頭,衛芷嵐進去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不禁臉色微微紅了紅。
“你醒了?”衛芷嵐走近,眸光看向北含墨,面色有些不自然。
“嗯。”北含墨點了點頭,
“好些了麼?”衛芷嵐又問。
“沒事,睡了一晚,好多了。”北含墨笑了笑,繼而眸光瞧着衛芷嵐,繼續道:“怎麼站着?”
衛芷嵐一愣,便在牀前坐了下來,面對着北含墨,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北含墨勾了勾脣,眸光凝視着衛芷嵐,心中沉思了片刻,方纔道:“明日要啓程回都城了。”
“這麼快?”衛芷嵐擡頭,心中感到些許詫異,之前還聽北含墨說要在衡水多待些天,卻沒想到這麼快便要回去了。
北含墨微微頷首,正色道:“有些事要回去處理,明日就得啓程。”
衛芷嵐沒有說話,知曉北含墨既是明日便要走,想必定然是有什麼急事,不然也不會走的這麼突然,便點頭應道:“好。”
北含墨輕抿了抿脣瓣,眸光盯着衛芷嵐,視線久久沒有移開,頓了好一會兒,方纔輕聲道:“湘兒。”
“嗯?”衛芷嵐挑眉,眸光看向北含墨,笑問道:“怎麼了?”
聞言,北含墨似乎有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沒什麼。”
衛芷嵐疑惑的眸光瞧了北含墨一眼,便不再說話。
兩人便這般靜坐,良久,北含墨方纔笑道:“酒會的人將那兩千兩銀子送來了沒?”
衛芷嵐笑了笑,點頭道:“送來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酒會。”北含墨勾了勾脣,似乎連眸光都含了幾分笑意。
衛芷嵐秀眉微挑,打趣道:“太子殿下的酒量,還真是沒有人能比得上,人前不吐,人後吐。”
聞言,北含墨笑了笑,眸光看向衛芷嵐,似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怎麼就這麼沒良心?”
衛芷嵐勾了勾脣,笑道:“太子殿下與我相處了也有好幾個月了吧?這良心可不是時時都有。”
北含墨嘴角微勾,瞧着衛芷嵐笑得沒心沒肺,不由得怔了怔。
……
次日,天色微明,衛芷嵐便起了身,將細軟收拾好,方纔走出了府邸,同北含墨一道離開;因着衛芷嵐在衡水買了大量的瓷器、絲綢、以及茶葉之類,足足裝了三輛馬車,方纔緩緩往前行駛。
這一路,便走了好些天,方纔到了北海,待回到都城之時,已是春日了,正是楊柳依依,草長鶯飛的時節。
北含墨從衡水回來之後,衛芷嵐便很少見到他,似乎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起先衛芷嵐還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何事;後來與北含墨談話的時候,方纔知曉端王北凌天,因爲手握兵權,近些年野心漸漸膨脹,已經不滿足於禹州、臨安、江汜等十多個行省州郡。
從回來了都城,衛芷嵐便也在城裡盤下了幾間鋪子,將之前在衡水買下的瓷器,以及絲綢茶葉全都分別置了這三間商鋪。
一切果真如衛芷嵐之前猜想般,因着都城乃天子腳下,且距離衡水,因爲這中間還隔着北海,來去的費用便要高些;衛芷嵐特意去了都城的幾家瓷器鋪之類,發現幾乎價格都很昂貴,便連比較普通的瓷器,價格也是提高了許多。
相比起衛芷嵐在衡水買下的瓷器、或者是茶葉與絲綢,的確是便宜了許多,即便如今將鋪子開在了都城,衛芷嵐依然沒有將價格定的很高,不過是提高了三成左右。
因着謝遠之在都城,也是頗有名氣,當衛芷嵐的鋪子開業的時候,不光謝遠之與北青青來了,便連世家大族的一些貴族公子小姐也來了。
衛芷嵐明白這些人都是看在謝遠之的面上,方纔來光顧,只要這些有名望的公子小姐前來,她的生意在這都城,自然也要好做許多,因此,不禁對謝遠之多了幾分感激。
……
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尤其是在北周的日子,簡單又充實,春去冬來,轉眼間,便已是快過了兩年。
這兩年的時間,衛芷嵐的商鋪也是經營的越來越好,無論是盛華樓,還是這幾間商鋪,每日都有許多顧客。
這兩年,趙胤沒有來過北周,衛芷嵐也再沒有見過他,但卻知曉半年前,西京發生了一件大事。
衛芷嵐原以爲,即便大皇子夭折了,但趙胤心裡從始至終的愛着的便是蘭貴妃,依然會在後宮受盡寵愛;卻沒有想到,半年前,趙胤以通敵叛國之罪,將丞相沈愈關押進了刑部天牢,丞相府被抄,全府幾百條性命,全都無一存活。
唯有蘭貴妃,像是從人間蒸發了般,在丞相府被抄的前一晚,活生生的人便從清雪宮不翼而飛,至今,即便趙胤派了大量官兵以及暗衛搜尋,都還沒有她的行蹤。
衛芷嵐聽聞這個消息時,心中感到很是震驚,竟是越發的看不透趙胤了,他不是愛蘭貴妃麼?爲何會如此殘忍無情?竟將整個丞相府都給抄了?如今,丞相沈愈也被砍了頭,全府所有人都沒了性命,唯獨蘭貴妃竟然憑空從清雪宮消失不見?
一時間,衛芷嵐竟有些想不明白,與趙胤相處多年,倒是明白他的性子的,趙胤雖然冷厲無情,但卻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既然將丞相府屠了滿門,想必這沈愈定然是有了謀逆之心。
衛芷嵐嘆了口氣,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但也能想到,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定然牽連者甚廣,西京必然是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