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陶熙一樣關心陶孜的還有陶太太,不過她關心陶孜的方法跟陶熙很不一樣。
等陶孜走後,陶太太臉上的疲憊之色漸漸化成一股凝重,她盯着陶孜離開的門簾看了很久,然後十分憂心地對貼身服侍的媽媽說道:“去,叫少爺身邊服侍的小廝來。”
“太太,您找小的”,小廝因爲今天陶孜一個人出去的事情,有些戰戰兢兢。
“我且問你,少爺最近都跟哪些人交往,平日下課之後都去什麼地方?”
陶太太聲音低沉而壓抑,聽得小廝頭皮直髮麻。
他強打起精神回答道:“回太太話,少爺跟從前一樣,只跟永平侯府的表少爺來往,除此之外,便是左侍郎府的錢公子,還有尚書家的孫少爺了,並沒有其他人。下了課之後少爺要麼回家,要麼去詩社,要麼跟幾位公子去茶樓坐坐,有時候也會跟表少爺一起去安吉侯,其他的地方就沒有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說的這些事情我會找人查看,但凡你有一個字撒謊騙我,仔細你的皮!”
“是、是、是”,小廝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小的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太太。”
“好,你下去吧。”陶太太說道。
“是。”小廝得了話,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等小廝走了之後,陶太太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兒子一天大似一天,曾經被她抱在襁褓之中的小兒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陶孜最近的反常令她心頭惴惴的,她擔心陶孜被那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帶到壞,走雞遛狗,眠花臥柳,現在看來,應該沒有這回事
。
可是她依舊不放心!
她的手在案几上敲了幾下,最終定了心神道:“派個人跟着少爺,密切注意少爺的一舉一動。”
陶太太貼身服侍的媽媽聽了先是一愣,接着就點頭稱是。
過了幾天,趙妙儀來探望顧婉容:“六姐姐,你怎麼就生病了,我的生辰不相干的人去了一大堆,我最想見到的人反倒沒來,真是沒有意思極了,你是什麼病?要不要緊?”
“沒事的,不過是女孩子的病,這兩天已經大好了。”顧婉容微微一笑。
趙妙儀聽了,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恭喜六姐姐,賀喜六姐姐,從此往後,姐姐可是大姑娘了呢。不過六姐姐你這女兒家的病害的我我晚,我可是半年前就來了呢!”
她有些喜滋滋地看着顧婉容。
看着趙妙儀一副等着自己誇獎的樣子,顧婉容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顧婉容就順着她說了幾句你最厲害最了不起的話,哄得趙妙儀咯咯笑個不停。
“我送你的生辰禮物,你可喜歡?”顧婉容問道。
“喜歡,當然喜歡,那麼大的玩偶,難爲你一針一線做了出來,更難得的是這份心思。”趙妙儀說着上前抱住了顧婉容,笑嘻嘻道:“好姐姐,我夜裡抱着玩偶睡覺,就好像姐姐你陪在我身邊一樣。”
“花言巧語,就會哄着我!”顧婉容捏了捏她的鼻子。
顧婉容送給趙妙儀的是一個超大的玩偶娃娃,是按照趙妙儀的樣子做的,趙妙儀自然非常喜歡、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兔子皮嗎?我總算是弄到了,今天帶過來了。”趙妙儀說着,讓丫鬟打開了包袱,裡面果然是兩張雪白乾淨毛茸茸的兔子皮。
“之前不是送了嗎?怎麼還送?”顧婉容笑着伸手接過來,兔子皮又軟又滑,觸手一片溫暖
。
趙妙儀卻道:“上次送的狐狸皮,你不是說不喜歡嗎?我纏着哥哥好幾天,他才答應幫我弄兩張。現在天氣冷,兔子都不出來,不好打了呢!”
顧婉容聽了,心頭不由一個咯噔。難道上次趙時送過來的兔子皮不是趙妙儀送過來的?怪不得沒有信呢!怎麼他好端端的送兔子皮給自己。
不僅顧婉容,連一旁的冬雪都怔住了。
“六姐姐,你在想什麼?”見顧婉容發愣,趙妙儀推了她一把。
顧婉容回過神來:“我在想用這兔子皮給你做一雙手套好不好?”
“好、好、好”,趙妙儀拍手稱快:“還是六姐姐你最疼我!”
冬雪給顧婉容與趙妙儀續了茶水,顧婉容就對冬雪說道:“你下去吧,門口守着,沒我的話,任何人不得進來。”
因爲趙妙儀每次來的顧婉容都只讓冬雪一個人服侍,像今天這樣,連冬雪都打發了,倒是頭一回。
等冬雪走了之後,趙妙儀才問道:“什麼事這麼神秘?連冬雪都不能聽。”
“這事情一點也不神秘,其他人都能聽,就是冬雪不能聽”,見趙妙儀一頭霧水,顧婉容笑着提醒道:“咱們兩個媒人該合計合計冬雪跟趙滿的婚事了,趙滿跟冬雪的喜事是放在年底還是放在來年?”
“哎呀,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件事情了”,趙妙儀說道:“我哥哥跟趙滿的意思都是希望能年底將這件事情辦了,哥哥特意讓我來問問你,年前辦會不會太倉促了?”
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
顧婉容聽了點點頭表示同意:“不倉促,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就年前辦了吧。”
“嗯”趙妙儀也點點頭:“之前我哥哥去西北的時候,趙滿就已經脫了奴籍的了,現在他既然要娶冬雪,而冬雪又是你們家的丫鬟,自然是讓他重新入你們家的奴籍,這是他的賣身契,你收起來吧!”
脫了奴籍,擁有自由身,是多少人的夢想,更何況趙滿還是去過西北大營的,他爲了冬雪,居然願意再入奴籍,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對冬雪的心意了
。
顧婉容感嘆道:“咱們都想到一處去了,我前幾天纔將冬雪的賣身契給她,如今她也是自由身了。”
“真的?”趙妙儀沒有想到顧婉容會捨得冬雪,不由讚歎道:“好個六姐姐,真有你的!”
兩個大姑娘有商有量地爲冬雪與趙滿準備婚事,兩個人都是頭一回,覺得既新鮮又責任重大,不由嘀嘀咕咕說了好久。
送走趙妙儀,顧婉容看着兔子皮不由苦笑。
趙時怎麼會突然送兔子皮給自己?她該怎麼辦?還回去嗎?顧婉容第一反應就覺得不妥當,怎麼還,以什麼名義還都是問題?
就這麼坐着想了半天,顧婉容最終決定裝作不知道。既然他是以趙妙儀的名義送過來的,那自己就當做是趙妙儀送的好了。
打定了主意,顧婉容覺得心裡舒服多了。可雖然如此,她還是覺得趙時真的是太唐突了,這樣送了東西來,萬一被人識破或者穿幫了,大家豈不是都有麻煩?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顧婉容只能安慰自己,他也是好心,知道自己缺兔子皮,現在天冷又難打兔子,還是送了來,自己該承他的情纔是。
可是顧婉容一想到他深沉的目光與好看的桃花眼,就覺得有些怪怪的。
轉眼到了十月,姑太太婆母長興侯老夫人過大壽,顧婉容跟幾個小姐妹一起去了長興侯府。
幾個小姐妹拜見過長興侯老夫人,然後就在陸桂芳的招呼之下去了客廳。
陸世澤見顧家姐妹,非常高興,他笑着對小廝說道:“這裡乾坐着太沒意思了,你去將我那隻黑無敵拿過來。”
“什麼是黑無敵?”顧婉晴撲閃着大眼睛問道。
“是一隻八哥鳥”,陸世澤臉蛋紅紅的:“很厲害的
。”
話剛落音,小廝就拎着一個大大的鳥籠子走了進來,裡面站了一隻全身漆黑的八哥。
幾個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感興趣了,顧婉晴掃興地說道:“這鳥可真醜啊,有什麼厲害之處?”
“四妹妹,你可別以貌取鳥啊,它雖然不好看,可是它的神通打着呢”,陸世澤獻寶似地說道:“我這黑無敵會說人話。”
“會說人話?”
一聽到這句話,幾個小姑娘就都來了興趣,連一向不愛說話的顧婉慧都忍不住扭頭看。
顧婉容微微一笑,到底都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平日再莊重,此刻還是露出了好奇。
“澤表哥,你能讓它開口跟我說話嗎?”顧婉晴問道。
“可以啊”,陸世澤微微一笑,對着黑無敵吹了一聲口哨,然後說道:“黑無敵,來,背一首詩給四妹妹聽,跟我一起說,牀前明月光……”
等了半晌,黑無敵沒有任何反應,他瞪着眼睛看了陸世澤一眼,然後看了看周圍盯着它看的人,又把頭低下去了。
“它怎麼不說話啊?”衆人有些失望。
“四妹妹,你彆着急,它馬上就會說了”,陸世澤用手指戳了戳黑無敵,然後警告道:“黑無敵,你怎麼不聽話啊,快跟我一起說牀前明月光……快說啊,牀前明月光……”
陸世澤連說了好幾遍,急的抓耳撓腮,黑無敵卻紋絲不動。
“算了吧,我看它今天是不會張嘴了”,顧婉晴失望地說道。
“四妹妹,不是的,它之前是會說話的,只不過今天可能是因爲人太多了,它有些怯場,所以……所以就不敢開口了。”
“好了,澤表哥,它會不會說話都不要緊”,顧婉晴勸解道:“這隻鳥真是醜的可以,不會說話就算了,你彆着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這鳥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