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容自然不知道自己那天所作所爲被人看見了,此刻她只覺得安吉侯夫人家的這一個女兒非常可愛。 //《 新無廣告》
趙時她也見過兩次,但是他全部都是不苟言笑,目光深沉的,沒想到今天,居然讓她見到了他皺眉搖頭無可奈何的樣子。
顧婉容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
顧婉容的笑本是平常,但是因爲趙時心中有鬼,見她這樣笑,便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令他分神。偏偏這個時候,妹妹還在一旁搗亂。一時間,趙時只覺得自己心慌意亂,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灼熱。
他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提出要去看望外祖父。
熱聊的顧老夫人跟安吉侯夫人這纔想起來屋子裡面還有其他三個人,安吉候夫人面上就露出幾分不好意思:“您瞧我,一見到您就忍不住發牢騷,倒把今天來的正事給忘了。”
“通家之好,何必說這些外話。我年紀大了,就喜歡跟你們小輩一起聊天。倒是你們家的小子姑娘恐怕是坐不住了。”顧老夫人轉過頭來對周媽媽說道:“派個人引世子去書房。”
趙時給顧老夫人行禮之後,就要往外走。
不料趙妙儀見哥哥走了,立馬站起來:“母親,我也要去!”
“不行!”安吉侯夫人正色道:“你哥哥找你外祖有正經事情要做,你不要去搗亂。”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神暗示她這是在別人家做客,要好好表現,不能胡攪蠻纏。
出門的時候趙妙儀再三跟母親保證會聽她的話,不會調皮,現在她只能奄奄地坐下,撅着嘴,悶悶地說道:“知道了。”
“讓您見笑了,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安吉侯夫人十分的不好意思。
趙妙儀聽母親說自己不好,本來就憋屈的臉上更加氣鼓鼓的。
顧婉容卻覺得這趙妙儀童心未泯,就像她前世的小表妹一樣,非常可愛。
“昂昂”
突然傳來幾聲高亢嘹亮的聲音,趙妙儀立馬問顧婉容:“顧家姐姐,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後面園子裡餵養的幾隻仙鶴。”
“仙鶴?”趙妙儀瞪大了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就是翱翔一萬里,來去幾千年的仙鶴嗎?”
趙妙儀看着雖然年幼,卻張嘴就是詩句,可見平日家教甚好
。
顧婉容笑着說道:“是的,不過我們家的仙鶴翅膀都被剪掉了,不能一飛沖天了。”
趙妙儀聽了就有些坐不住:“那我可以去看看嘛?”
顧婉容不由朝顧老夫人望去。
顧老夫人朝顧婉容點了點頭:“容姐兒,你帶着妙儀去後園子走走,讓丫鬟們拿着傘,仔細曬着了。”
“多謝老夫人”,趙妙儀歡歡喜喜的一福身,然後挽了顧婉容的胳膊,親親熱熱地說道:“顧家姐姐,咱們走吧!”
顧婉容衝安吉候夫人福身,就帶着趙妙儀出去了。
背後就傳來安吉侯夫人有些無可奈何的聲音:“……性子太跳脫了,一刻也閒不住……”
出了門子,趙妙儀果然如安吉侯夫人說的那樣閒不住:“顧家姐姐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在老夫人身邊?你有其他兄弟姐妹嗎?怎麼以前沒有見過你?”
問題一個接一個。
看那個樣子,竟然是將仙鶴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顧婉容一一回答之後,她就驚呼:“這麼說,你家中光姐妹就有八個?”
“雖然有八個,但是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
趙妙儀聽完之後,又覺得顧婉容很是可憐:“這麼說來,你比我還不如,我好歹還有一個嫡親的哥哥呢。”
這都哪兒跟哪兒,這個趙家的小姐思維真是天馬行空。
顧婉容挽了她的手:“趙家妹妹,我帶你去看仙鶴。”
“誰要看那些東西?我們家又不是沒有。”
顧婉容不由訝然失笑,同爲侯府,自己家有的東西安吉候家一定也是有的,更何況趙妙儀的祖母還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安慶大長公主
。只怕自己家沒有的東西,安吉候家都有吧。
她說要來看仙鶴,不過是藉故要出來玩耍罷了。
“趙家姐姐,你住在什麼地方?”
顧婉容趁機邀請趙妙儀:“前面就是我的院子,今天上午我用井水湃了一個西瓜,現在吃正正好。”
趙妙儀一聽眉眼彎彎:“太好了,我最喜歡吃西瓜了。”
丫鬟們服侍兩位小姐洗了手,摘去戒指手鐲,方將水靈靈、紅豔豔的西瓜端了上來。
吃過西瓜,顧婉容就邀請趙妙儀去內室坐坐。趙妙儀眼尖,一進房間就看到顧婉容桌子上擺放的佛經。
她趴在桌子上,“噗嗤”一聲就笑出聲來:“顧家姐姐,你人長得這麼漂亮,爲什麼字寫得這樣難看?”
這雖然是實話,可是未免也太傷人了些,冬雪、秋棠幾個丫鬟不由轉過頭來詫異地看着趙妙儀。
趙妙儀身邊的丫鬟凝碧就面色通紅,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顧婉容,不僅如此,她還利用扯了扯趙妙儀的衣袖,希望這樣趙妙儀就能收斂一些。
偏趙妙儀卻對丫鬟的提示置之不理,一臉鄭重的評判:“字雖然難看,卻寫得十分的認真,也算難得了。”
她小小年紀,剛纔還天真活潑,這一會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對顧婉容的字評頭論足,其他人只覺得一頭黑線。
顧婉容卻不覺得尷尬,她字寫得難看,這是公認的。這這個小姑娘說話雖然直接,卻也算是率真坦誠。
所以顧婉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從前貪玩,這些東西從來不學的,只這幾天老太太拘得緊了,纔不得不拾起來。雖然祖父教我,卻時常不在我身邊,正苦於沒有人指點。我聽趙家妹妹好像對寫字很有研究,不如妹妹你指點我一下吧。”
語氣真誠而謙虛。
“好啊”,趙妙儀也不推辭:“要說別的我不行,寫字我也算是半個行家了
。”
趙妙儀拿起狼毫筆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顧婉容一看,那字寫得的確嫺雅婉麗,頗有風姿。
放下紙筆,趙妙儀就跟顧婉容說起了衛夫人的字,還真是說出了許多寫字方面的技巧。
顧婉容原來就一直羨慕寫字好看的人,卻苦於自己沒有天賦,字一直拿不出手。眼前這個趙妙儀小小年紀卻字寫得這樣好,讓她不由十分佩服:“趙家妹妹,你的字寫得真是好看。”
“那當然”,趙妙儀面帶得意:“我沒有其他的本事,就是記性好,別人要十遍才能記得的事情,我三五遍就可以記住。要寫字,先要看字,要看出這字裡面的精髓,然後有目的的去練習,自然事半功倍。”
這個小姑娘不過歲,活潑得如初生的太陽一般,不扭捏,不矯揉造作,顧婉容打心眼裡面喜歡她。
“顧家姐姐,你屬什麼的?”
“我屬馬,六月二十六日的生日。”
“真是巧了,我也是屬馬的”,趙妙儀一副找到知音的樣子:“我也是二十六生的,不過我比你晚了三個月,我是九月二十六。顧家姐姐,我們可真有緣分吶。”
同年同月生的人何其多,若這樣就算有緣分,那世界上有緣分的人未免太多了。但是趙妙儀的親近與善意讓顧婉容不由笑着說道:“這麼說來,你的確比我小。”
“你在家行六,我就叫你六姐姐,可好?”
“當然可以,多了你這麼個妹妹,我求之不得呢!”顧婉容笑着挽了趙妙儀的手。
“我在家行九。” www◆тt kǎn◆¢ ○
顧婉容立馬說道:“那我就叫你九妹妹了。”
兩個人越說越投機,竟然也不覺得熱,只恨不得擠到一起坐着纔好。
等到安吉侯夫人派來請趙妙儀的時候,趙妙儀嫣然就是把顧婉容當做好姐妹了。
兩個人親熱地挽着手到了顧老夫人的院子,顧老夫人跟安吉候夫人夫人都注意了趙妙儀頭上多了一朵白玉雕成的玉簪花
。
這玉簪花正是前一段時間顧老夫人賞給顧婉容的。
顧老夫人衝顧婉容微微一笑,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讚賞。
等送走了趙家母女,顧婉容纔將手上的玉鐲退下,雙手捧到顧老夫人面前:“……我見趙家妹妹性格直率,爲人真誠,就給她敘了年齒,按照家中的排行互相稱呼。趙家妹妹得知我上個月過生日,就將自己手上的一對玉鐲其中的一隻送給了我,說是生辰禮物。”
顧老夫人點了點,顧婉容就繼續往下說:“祖父跟曹國公私交甚篤,老太太您今天也說跟安吉後夫人是通家之好,我便想着受了她的禮物也無妨。我既然已經認了她做妹妹,若是不受禮物反而顯的不大氣磊落。但是想着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就私自做主將您賞給我的玉簪分了一隻做爲回禮。”
“老太太,我做的對嗎?”顧婉容說完,歪着頭看着顧老夫人。
“我的小人精,你真是比猴還精”,顧老夫人笑吟吟道:“再沒有比這更對的了,你比祖母那個時候強多了。”
“祖母”顧婉容“噗嗤”一笑:“您說我比猴精,又說我比您強,祖母您到底是把我跟誰比呀?”
這話一出,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繃不住笑了。
顧老夫人已經笑着拍打顧婉容的後背:“好你個容姐兒,居然拐着彎調笑祖母是猴,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我要是猴,你是什麼,小猴子嗎?”
“我可不敢!”顧婉容笑嘻嘻仰起臉:“祖母纔不是猴呢,祖母是如來佛祖,專門降服我這個小猴子的。”
顧老夫人心肝肉地將顧婉容摟在懷中:“怎麼這麼甜的嘴?倒讓人愛也不是,罵也不是。”
顧婉容伏在顧老夫人的懷中,眸中流露出盈盈的笑意。
這祖慈孫孝,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宅門中,她不過是個無根的浮萍。她能做的,便是如那凌霄花一般,緊緊依附着顧老夫人,只有這樣,她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