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剛來此時良辰爲着調養身子多日臥病在牀外,餘下時候多是在外頭到處奔走,從不曾覺得什麼,可到了這會兒竟然是就迷迷糊糊躺在牀上了。
“你們也自去歇着吧,我許是要睡上些時候,這藥起效了就好,你們放心就是了。”不願丫頭們在這裡跟着熬着,良辰便是出聲道。
花錦花錚都不願意,說不放心她自個兒在這兒,良辰無奈笑了:“莫不是不相信我這醫術不成?行了,我清淨歇着,你們午間再過來送藥送飯就是了,聽我的,快些去罷,也都莫要在門口守着,叫我知道定是睡不踏實的。”
良辰心知自個兒雖這病來得快,可委實不算得嚴重,不過是人乏力罷了,待藥效起了,便是會好轉,因而很是堅持道。
丫頭們深知小姐性子,聽得這般說,雖心裡仍是覺得擔憂,到底不願違拗小姐意思,便是都輕聲退了出去。
屋子安靜下來,只有良辰自個兒的清淺的呼吸聲。
實則良辰向來最爲喜愛偶有獨處時候,那會叫她覺得無比自在,旁人或許會覺得孤寂,可她卻是反而樂在其中。
許是就那般靜靜躺着,任由腦中思緒萬千,那些過往的亦或以後的,便是都會一時間涌進腦中,卻又都規規矩矩,不急不亂地由着良辰翻過來刀過去,好生回憶或者憧憬。
只今兒個良辰腦子有些混沌,卻是再提不起精神去想些什麼,便只是癱軟了身子躺在牀上,任由腦子空空如也,什麼都不曾想了,只一心盼着能叫那藥快些起了效果,若是能安睡過去。再醒來必然不會如此刻一般不適了。
不知睡了多久,實則也不曾睡熟,只藥力加了一味助眠的,好歹算是養了養精神。
良辰擡手拭了拭額頭,那藥果真對症,額頭已不如早上那般滾燙,可熱度還依稀留着些,必然不是一副藥便可以的,良辰給自個兒開的藥極爲溫補,因而便是要好了也是要慢慢來的[紅樓]活該你倒黴!最新章節。
良辰也不急。左右今兒個不上路,便是再等着午間加上晚間兩副藥下去,大約也就差不多了。她心中自是有數。
有些口渴,良辰擡眼見得不遠處的桌子上便是放着茶水,想要過去倒一杯,卻是想起自個兒方纔服藥後身子一直溫熱,若是着單衣。只怕剛剛的藥便是要浪費了。
也不着急,便是擡手取過一旁的衣裳,一件一件認真都穿上了,這才慢慢動作着下牀穿鞋。
躺了幾個時辰的身子仍是有些痠軟,良辰覺得全身無力,就着溫熱的茶水飲了幾口便是想要坐回牀邊。可不經意擡眼看向門口,登時嚇了一跳。
外頭不知是不是雪晴了,照進來一片光亮。因而便是叫良辰清晰見得門前有人影,只那人影卻是靜靜立在那裡不動。
那似是貼着門站着的人影唬得良辰心忽悠顫了一下,手中水杯忽而一抖,水險些濺了出去。
良辰穩了穩心神,輕咬了下嘴脣。這纔開口問道:“誰在門外?”
仍是一片靜默,那頎長的身影動也不動。叫兩人覺得的一陣膽寒,已經是忍不住向着牀邊移動,匕首及藥都不在身上,她覺得自個兒極爲有必要快些將那些東西拿在手上,否則若是有什麼事憑着她現在的虛弱怕是連反擊都做不到。
卻剛一動便是聽得門外傳來聲音:“是我。”
“石七哥……”良辰聽的聲音頓時瞪大了眼睛,立時便是認出那微微有些清冷的好聽聲音是石頁,有些不敢相信疑惑出聲道。
門被敲響了兩下,好似門外人經得她這一問才響起遲來的敲門。
聽得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良辰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盯着門那裡的明眸中盛滿了笑意,便是連着脣角也忍不住彎了起來。
兩人方纔已經是隔着門對話幾句,石頁竟然還要敲了門,若是換做她,許是會問上一句是否可以進來,亦或乾脆就推門而入,總之不會做出又敲門這般的舉動。
可真是不知石頁到底是個什麼性子,明明先前還以爲是個冷淡清高的,哪知越接觸越覺得會時常窺見不同尋常的一面,比如他此刻出現在此。
良辰嘴角噙着笑意,便是低頭瞧瞧自個兒衣着算得齊整,略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開口道:“請進。”
隨着良辰話音一落,門被吱呀打開來,外頭的光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是如水一般傾瀉進來,伴着一絲清冽的涼意,隨石頁一同輕快地踏進了屋子裡頭。
石頁一如既往沉穩邁步進來,可偏偏良辰就是瞧出輕快來,雖一對上石頁微微皺了眉頭,臉上許是掛着些關切擔憂的神色,良辰仍是不由自主覺得輕快。
“石七哥怎麼過來了?”見得石頁只顧站着不開口,良辰便是隻得當先笑着問道。
那一同吹進來的風雖是清冽,彷彿伴着梅樹涌進來一股清甜,絲絲縷縷的,很是好聞,可到底良辰還是病弱未曾痊癒的身子,這風一吹,便是立時忍不住抖了一抖。
石頁幾乎是立時便注意到了她的舉動,忙轉過身去要關門,可是卻是手搭上那門登時又停住了,好似陡然想起來若是關了門,便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人也僵在那裡不知要如何動作。
“撲哧”一聲,良辰忍不住笑了出來,可這一笑牽得額際有一些不適,便是隻得稍稍手撐着桌子站定,看向石頁若不細看便是瞧不出微微有些羞赧的神色,笑着說道:“石七哥還是關上門罷,再吹得幾次風,我怕是明兒個也沒法上路了。”
這輕鬆語氣倒是叫石頁莫名放鬆了下來,如此說法也算得給他僵硬不知所措一個臺階,石頁便是稍稍猶豫過後將門關上,隨後轉過身來財色誘人TXT下載。
良辰面上仍是一派自如,並不曾有絲毫與男子獨處的侷促。
一來往日若是與人說了些許機密之事,便是與家中哥哥亦或是許護衛江左江右等人也都獨處過,二來,上次石頁救了她之時,便是如同醫者一般爲她治傷,也叫良辰此刻再難有什麼難爲情之意。
“石七哥怎麼過來了?”良辰笑,擡手示意石頁在桌前坐下,便是盡地主之誼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了過去。
石頁卻是並不曾坐下,也不曾答了良辰的話,只一進來便是盯着良辰瞧,只幾眼便是叫良辰難得有了一絲不自在。
並非那眼神叫人覺得不快,正是因着良辰沒法無視那極爲明顯的關切,才叫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別開視線。
如石頁這般向來惜字如金,雖良辰曾被他舉動氣過,可在他救了自個兒之後,良辰無法否認,石頁在她心中便是與一般人不同。
試想,救命恩人如何等同於尋常人?
可即便是救命恩人,這樣看着還是叫良辰微微有些羞赧。
見得石頁不曾開口,良辰視線躲開一會兒,便是有些訕訕,只得又自個兒沒話找話道:“多謝石七哥來看我,其實無大礙,不過着涼猛了些,一副藥下去已經好多了,約莫休息一日便是差不多了,咱們明日想是可以上路的。”
“你好了?”石頁自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終於出口,看着良辰極是認真問道,許是聽得良辰說話之後的問題,又也許是方纔仔細看過良辰自後纔想到的問題。
可那樣子瞧着好似問的不是良辰尋常着涼是否有了起色,而是什麼朝廷大事一般。
“好了好了,你瞧我現在,比着早上起來不知強了多少,待再休息一日,定是沒問題的。”良辰忙不迭點頭,神情如石頁一般鄭重。
卻是心裡頭忍不住涌起些想笑的念頭,爲着她以爲那般冷清的男子竟是會將她一場着涼放在心上。
“那就好,不擾你歇着了。”石頁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好似良辰的回答果真叫他放心了一般。
良辰瞧見石頁雖說了話,卻仍是不動,只得又忙點頭:“多謝石七哥,我自是沒事的。”
石頁不再開口,便是轉身離去,徒留良辰幾句話後竟是舉動都有些不靈活了,只知站在那裡瞧着。
“我說過,我會負責的。”石頁背朝着良辰,在將出門之際,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良辰愣住,眼睜睜看着石頁身子頓了一頓,繼而開門出去,便是又如昨個兒一般轉身輕輕關上了門,那動作看來很是溫柔。
“負什麼責啊?”良辰忍不住失笑,她是自個兒着了涼,這與石頁有什麼相干,難不成還要爲了她着涼負責不成?
可笑着笑着良辰便是有些笑不出了,半晌纔會想起石頁這話從前也說過,便是在那日爲她療傷之時。
想起在回春谷之時石頁的舉動,良辰忍不住停了笑,心底涌起一個念頭,莫不是石頁果真將那日在他府上的話當了真,因而後來的舉動便都是他所謂要負責才做的。
若這般的話,那石頁口中的負責到底是何意思?
負責?他要怎麼負責,難不成因着那日爲她療傷,還要娶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