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說話,只是卻是心思都在動着,良辰更是饒有興致打量着元聿,彷彿要看進他的心裡去一樣。
“把你的怒氣收一收,我不大喜歡被人瞪着。”半晌,兩人達成共識之後,面對元聿良辰第一句話並非是問自個兒感興趣的東西,反倒是說了毫不相干的一句話。
元聿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說了這個,眼底有些不解涌現,看着良辰面上現出迷惑來。
“我的話很不好理解嗎?你雖大周話說得有些僵硬,可該懂的想必都懂吧?”良辰好心爲他解惑:“既然咱們暫時要合作,我勸你還是先放下那些個敵意,你身上有些什麼變化想必不必我說你也懂,我不耐煩每次與你對話還要被你怒目而視,若是惹得我不高興,我不保證你會只是這樣,這樣說你明白嗎?”
元聿聞言,臉上神情可謂精彩至極,也不知心裡頭到底是想了什麼,總之過得一會兒,臉上那些個神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臉平靜,隨即冷着聲音道:“明白。”
“這樣不是好多了。”良辰滿意地笑笑,根本不在意元聿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僅僅是不願意委屈自個兒被人瞪視罷了,難爲元聿那般緊張,在她看來卻好似說笑一般。
自顧自倒了茶水喝了一口,覺得味道還湊合,又看向元聿:“你要不要喝?”
還不待元聿有反應,良辰又自個兒否定了:“算了,你要喝待會兒再說吧,現在,你可以說一說是怎麼出現在青州了。”
元聿已經不會因爲她的一句話而憤怒了,他覺得面前這大周朝身份還頗爲顯貴的官家小姐,無論是行事還是說話都叫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並且他沒有表現出來的想法是,他覺得這小姐有些無聊,一邊說不愛看他發怒,可一言一行似乎又在要激怒他一般,雖然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但偏偏對他這等心高氣傲的人就是管用。
長長出了一口氣,元聿叫自個兒穩下心神來,他決定叫自個兒不去理會旁的,只專心對付她的問題就是了,因而想了想道:“我去青州。是爲了殺你。”
“這個我知道。”良辰挑挑眉,看元聿不打算髮怒,也懶得再去挑撥他。便是點了點頭,表示相信他這說法,隨即又問道:“爲什麼要殺我?大周朝官家小姐那麼多,爲何偏偏是我?”
她不以爲自個兒身份有多特殊,貴胄遍地的京城。公主郡主一大把,她的身份怎麼排都不該叫人惦記上纔對,怎麼就盯上她了,還勞動南夏國的將軍出手。
“你太礙事了。”元聿皺了皺眉,許是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可想再多也比不上如今他階下囚的現實。因而還是張口說道。
“我礙事?”要不是良辰方纔口中的茶水已經嚥了下去,只怕這會兒定會毫不保留地噴了出來,她是着實沒有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理解這意思是說自個兒擋了某些人的路。可直接說她礙事?良辰忍不住撇了撇嘴,怎麼說得她好像是很不招人待見一樣,她覺得自個兒還是待人很和善的。
臉上稀奇古怪變來變去半晌之後,良辰才又笑着開口:“明白了,只是。我礙了誰的事?”
元聿沒有立時回答,卻是忽而轉頭朝外頭看去。臉上神情有些戒備。
良辰皺皺眉,起身朝門口走去,外頭空無一人,顯然知道良辰並不想叫人聽見,師兄及義兄等人都不曾留在近前。
將門關上,良辰轉身,看着元聿笑道:“好了,你可以說了。”
至此,兩人在屋子裡又停留了大約兩刻鐘,待良辰重新站起來,桌上的茶水都已經被她喝完了。
看向元聿,良辰臉上仍是最初的那一絲笑意:“今日便就先問這麼多,日後若是有要知道的,我會再來找你。”
說着對元聿點了個頭,便是打算朝着外頭走去。
“等等,我……全身都動不得……”眼看着人就要走出去,元聿連忙喊道,也把自個兒此刻心頭最爲恐懼的事情說了出來。
即便南夏國用毒之術向來爲人忌憚,元聿出身不凡如今又身處高位,自幼也是習得不少的,在南夏國毒術上頭也算是少年得志,可他之所以肯到了最後妥協,肯叫人傳話說要跟良辰見面,甚至現在肯將一些本不該說出來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就是因爲對這一手的畏懼。
因爲他發現,對上這些毒,從一開始他就毫無招架之力,而在南夏國,因爲他師承高人又算得天賦異稟,可是從來不曾有過這樣情況的。
“你自然動彈不得,否則我怎麼能將你帶來這裡?”良辰並不吃驚他會叫住自己,事實上她早就想到了,可還是轉頭一臉奇怪地看着他,這元聿腦子也是個怪的,下了毒還想靈活自如,豈不是癡人說夢?
“不是,我是說我這中了什麼毒?你什麼時候給我解開?”性命攸關,元聿也不會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了出來。
“你中的毒沒名字,因爲這也是我們剛剛弄出來不久的,算起來你還是第一個嘗試的。”良辰一臉你該覺得榮幸的神情,看得元聿幾乎要吐血,不過叫他驚嚇的還在後頭,因爲良辰接着說道:“至於解毒,什麼時候該放你走,我自是會給你解毒的。”
元聿聞言嘴脣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想來是想要問什麼時候放他走,不過這問題一開始良辰就已經回答過了,他便也沒必要再問了,且他儘管心裡急切,但其實也是知道的,不到放他走之時,他必然是不會恢復功力的。
因而元聿便是沒有再開口,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辰卻是忽而又開口了,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對了,元聿將軍,差點兒忘了跟你說,我這人心胸向來不夠寬廣,是有仇必報之人,除此之外,我還很厭惡旁人的欺騙。”
元聿擡頭,神色不定地看向良辰。
“所以元聿將軍,你該知道我大周的用毒一途並不比你南夏國遜色,且宗派不同,你們南夏國的手段對大周並不管用,因而不妨告訴你,今日你對我說的話最好是實話,包括以後我來問你的話,否則你該知道,即便我爲你解了毒,即便你有本事逃回南夏國,可我能給你下毒一次就能下第二次,到時候,我定不會再爲你解毒,而你的毒,也沒人能解得開。”良辰笑眯眯說道,便是不再廢話,伸手推開門走了出去。
良辰臉上笑意未消,雖人走出來了,可其實她剛纔話並沒有說全,其實這藥雖是她跟元寶兩人折騰出來的,也算得是答應了元聿要解毒,但其實現在她心裡還沒有打定主意要爲他解毒,一切要看元聿怎麼做了。
而且她相信元聿聽得懂她的弦外之音,說是會第二次下毒,但是誰會跑到數千裡之外去給一個位高權重的將軍下毒,必然是會在他身體裡埋下些隱患,若無事也就罷了,若是有事,必然會叫他悔不當初,這也是用毒之人最常用的手段,但勝在好用。
她知道凡事都要有個漸進的過程,雖今兒個是叫元聿妥協了,但是她不敢保證元聿能夠透漏很是重要的消息給她,因而今個兒她問的事,都是一些雖重要但還不到至關重要的,她今日走此一遭的目的是要讓元聿知道,千萬別想着跟她耍花招,否則吃虧的一定是他。
走出石室,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院子裡頭不遠處已經點起了燈,只有這附近卻仍是漆黑一片,但良辰卻是知道,雖表面看得這裡沒人來很是冷清的樣子,可在暗處定然是有暗衛埋伏着,誰都別想輕易接近。
“師妹,問好了嗎?”良辰在門前站了一小會兒,便是見得旁邊的屋子裡頭祁清越一行人走了出來,看向她關切問道。
“問好了。”良辰迎上前幾步,笑着說道:“累得大家都跟着我在這兒了,大哥,咱們是不是該用飯了?”
前一句還很是有禮,後一句卻是毫不客氣衝着凌意止喊餓,這前後轉變如此迅速又如此自然,逗得在旁邊屋子還爲她擔憂了半晌的幾人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就在前廳,廚房都預備好了,只等着咱們過去了,餓不着你的。”凌意止笑着搖搖頭,對自個兒這個新的義妹此舉心裡還是很受用的,自家兄妹自是不必客氣,越是與他不見外他才越是高興的。
“那快走吧,午飯用得早,若不是要來問話,我怕是都堅持不到這時候。”良辰忙擡步就要走,這可不是假話,她在屋子裡頭問話的時候就已經飢腸轆轆了。
“等等。”凌意止二話不說擡步跟上,倒是祁清越開口叫住轉頭就要走的小師妹,問道:“這就走了?那這裡頭的人?”
“他?繼續關着,我留着他還有用,只是也不必用刑什麼的,只管看住了就是了,只有他身上的毒……”良辰笑眯眯看了元寶一眼:“待以後若是要放他走再給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