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趕緊點頭,卻是轉頭看向馬車後頭,微微皺了下眉頭。
幾人的對話倒是提醒了她,實則也是近日良辰守在回春谷的手下才離開,因着那頭人手有些緊,也因着回春谷其實着實不必叫人擔憂,否則的話,三個師兄每次離開也不會什麼都不留,依着他們的勢力,想要將回春谷保護個滴水不漏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覺得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這谷裡便是一個小藥童出來,那自保也都是綽綽有餘的,誰能傷得了他們。
更別提他們還不出來,這世上不經過允許就能進回春谷的,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現在看來,就算這裡本來是不懼怕任何人闖進去的,到底有些人守着還是必要的,至少可以循着這些人的蹤跡發現些什麼不是?
馬車在谷口停了一下,即便是不下車特意查探,良辰也是知道這附近沒有人,在回春谷外頭窺伺的人還算是聰明的,知道靠得太近不會有什麼好事。
畢竟誰都明白,若是離着旁人家遠一些的話,人家或許心情好了不會理你,可你若是就在人家門口晃來晃去,那可真是純粹送上門來討打的。
招呼小六子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良辰這才進了回春谷,至於告知下屬怎麼去做,小六子可機靈着呢,定然會把她的意思給說清楚的。
進入谷裡,果真如元寶所說,大師兄二師兄都不在,師父在於自海的房中瞧病。只有祁清越站在院子裡,看到幾人進來笑道:“算着時辰該也是要到了。”
“三師兄,正好,我待會兒有話要跟你說,你可記得提醒我一下。”良辰急着要先去看看於自海的傷,又惦記着玉牌的事,便是匆匆留下一句話自祁清越身邊跑過去。
祁清越被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問小師妹要他提醒什麼,就見人影已經消失在門口,忙伸手攔住落後一步的元寶:“元寶,你可知道你師姐在說什麼?”
元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三師兄一眼,一臉你怎麼話都聽不清楚的表情回道:“師姐說讓你提醒她。待會兒她有話跟你說。”
“我知道,我是說你知不知道是何事?”祁清越有些無奈,跟着問道。
元寶更加莫名,看着師兄道:“師姐剛纔又沒說,我怎麼會知道,三師兄你到底怎麼了?”
祁清越被噎得險些上不來氣。元寶這孩子聰明的時候誰也比不了,若是笨起來,那也是能氣死人的。長出一口氣,祁清越擺擺手:“沒事兒,我隨意問問罷了,咱們也跟着進去吧。”
元寶絲毫沒覺得自個兒方纔的回答叫三師兄無語。伸手推門先叫三師兄進去,自個兒纔跟在後頭進門。
裡頭良辰已經進了於大人的屋子,這屋子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除開在回春谷的人之外,怕是也就只有良辰可以進了。
自然是爲着於大人的身份,加上現在於大人傷勢早已不似先前那樣兇險,如今只要有個藥童時不時照應些就好。
良辰就算是極爲着急。可進門之後還是先問了師父於大人的情況,得知恢復極快之後才放下心來:“於大人,我師弟跟我說你能開口了?”
“是,蕭小……姐……”於自海看着良辰,臉上露出一個幾乎可以忽略的笑容來,張口回話。
於自海說話還很費勁,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但這就已經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師父要帶着餘下幾人出去,將這裡留給良辰,卻是被良辰給阻止了:“師父,於大人一直是在回春谷養傷,只怕痊癒後也不便挪出去,許是還要留在回春谷,待事情全部解決纔好出去,如此,還請師父多照顧了。”
“說的什麼話。”老爺子隨口說了一句,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道:“放心去做就是了,還有師父在呢。”
其實本來是想要良辰自己決定,這孩子看着是什麼話都跟他們說,也從來都不跟他們見外,但總是有股子勁兒在,什麼都好,就是太在意身邊的人,想來這會兒肯跟他開口,那也是顧忌到現在的形勢,怕是不敢拿親近的人冒險,這纔開了口。
既然如此,他就什麼都不多說了,便這不是他的徒兒,這事他也是要管的,說是遠離,其實哪裡離得開,更何況如今她的關門弟子與之息息相關,自是會全程看着。
“於大人,不要着急,慢慢說。”老爺子回身示意元寶把門關好,良辰便是也在於自海的牀前坐了下來,等着聽他說話。
當初在回春谷外重傷幾近身亡,若不是有老爺子妙手回春,誰知道還能不能救得回來,好在如今都好了,可這其間時間委實很是漫長。
對良辰來說,當初聽到於自海說的隻言片語,已經足夠她循着線索去查探背後到底是有什麼陰謀,雖說時至今日纔算是有些收穫,但不可謂不多。
這是對良辰來說,因着關心家人,是以任何一點消息都不願意放過,那對於自海來說呢,拼着性命來告知消息,或者當初良辰等人見着他的時候,怕是他本人都沒有想過還能有機會活下來。
到後來醒來了,卻是手不能動口不能言,便是心裡如何着急也都沒用,虧得良辰那時勸他,若是想要早日開口說話,便要先好生養傷,身子恢復得快,才能早日告知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好。”於自海點了點頭,壓下有些激動的心情,慢慢告訴良辰那日他緣何會身受重傷出現在京城,又爲何會提及蕭大將軍。
屋子裡很靜,包括良辰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開口,全都聽了於自海慢慢地說起前因後果。
到底是剛剛恢復,不過是剛說了幾句,便是有些出汗,良辰忙轉身倒了杯水過來,元寶趕緊接過去,幫着餵了幾口水給於自海。
接下來整個回春谷裡頭幾乎都是寂靜一片,外頭的藥童等人知道良辰過來必是有大事的,元寶專門出谷去找她他們也都是知道的,幾個丫頭更是都安安靜靜地坐着等着,小姐來的時候雖是還在說笑,但她們都知道,小姐等着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時間過得很慢但也很快,在於大人說話已經開始有些氣喘吁吁的時候,終於是講完了他來京城身負的使命,屋子裡卻是依舊沒有人開口說話。
良辰也終於聽到了她想要知道的。
就算是早就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就算早就知道她的敵人會很強大,但她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渾身的血液彷彿一下子上涌。
一股寒意涌起的同時,良辰忽然覺得心底裡也同時有種無法遏制的戰意,是的,戰意,那種面對強敵毫不退縮只想要勇往直前的念頭。
她知道自己會贏的,不管過程有多艱難,最終贏的一定會是她,一定是她。
“蕭——九小——姐——”半晌之後,於自海見得良辰並不說話,便是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良辰轉頭看他,見得他面上仍是一片焦急之色,艱難開口問道:“是——不是——晚了?”
“不晚。”良辰肯定地回道:“一點兒也不晚,什麼都還來得及,而且你放心,一定都會沒有問題的,那些人不會白白犧牲,而有些人,也會得到他們該有的下場。”
“……”於自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彷彿全身的力氣在剛纔之後一下子都用完了,顯得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
“於大人,辛苦你了,多謝你爲我爹爹和我們蕭家所做的一切。”良辰站起來向於自海致謝:“你只管在這裡好好歇着,什麼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們。”
於自海有心想要回禮,也想要說其實要拜託她了,畢竟現在能有可能改變這一切的只有她了,只是方纔力氣已經耗盡,到底還是大病初癒,掙扎了半天,也不過才說出來幾個字。
一旁的元寶一瞧,便是上前爲他把了脈,對着衆人搖搖頭示意沒什麼事,看於自海着實是疲憊至極,便是喚了小藥童進來照顧些,衆人這才起身離去。
門在後頭一合上,良辰就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氣,幾個等在外頭的丫頭便是都趕緊上前來要扶着她。
良辰擺擺手,對她們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本來也沒事,不過是一直好似隔着一層紗的真相,如今越來越清晰地展現在眼前,揭開謎底恍然大悟的瞬間,也會忍不住有些心驚有些覺得莫名難過,到底是爲什麼要這樣,權和利就真的那麼無可取代,爲了這個,是要多少人的性命與身家?
祁清越和元寶也在一旁看着良辰,臉上都是有些擔憂之色。
當初知道有個小師妹,其實並沒有什麼太過大的感覺,尤其是個年紀不大長得很是好看的師妹,對他們來說,便是往後多了個疼寵的小妹妹,雖說後來良辰強硬地成了元寶的師姐,但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可越是接觸便越是知道,這個小小年紀的女孩子,卻是在做着很多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根本不會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