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一無所有,全然無法與蘇遠之抗衡,奪回楚室江山幾乎是妄想。只是他利用外祖父的性命,逼我回到渭城。不過要讓我毫無芥蒂地做他的皇后,我卻是做不到的,只不過想着不管如何,也要將母后和君墨帶走,我們一家人尋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好好活下去便是。”
昭陽深吸了口氣,低聲應着。
賢妃聞言,沉默了下來,並未說話。
半晌,昭陽才又問道:“我聽聞賢母妃最近去靜安宮見過母后?母后可還好?”
賢妃輕輕點了點頭:“精神尚可,我同她說了陛下駕崩之事,你母后卻說她早已經猜到了,我問她如何猜到的她也不說。我也同她說了那日宮變發生的事情,你母后問了我你與君墨的情形,我那時不知你的情形,也都如實回答了。”
賢妃目光靜靜地望着昭陽,扯出了一抹笑來:“如今見你一切平安,我也就放心了,我明日就去同你母后說,她知道了此事,定也會十分高興的。要不你與我一同去?”
昭陽搖了搖頭:“蘇遠之如今想盡辦法逼我現身,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在宮中,若是我跟着賢母妃同去,未免有些太過打眼,只怕會引人懷疑。”
賢妃頷首:“那我明日自個兒去靜安宮,有了消息再同你說,你如今在尚衣局?”
“是,我在尚衣局,叫安蘭。”昭陽應着。
“好,我知曉了。”賢妃點了點頭,復又長長地舒了口氣:“你好好的就好。”
昭陽咬了咬脣,才又道:“我聽聞,蘇遠之想要接母后離開靜安宮,卻被母后拒絕了,這是什麼緣故賢母妃可知道?”
“你母后瞧着溫婉大度,其實是個倔的。她同蘇遠之說如今天下都快要不姓楚了,她自然不是什麼皇后了,不是皇后,自然住不得未央宮。還說,靜安宮清靜,她覺着挺好的,就住在靜安宮也極好。”
昭陽咬了咬脣,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賢妃拉着昭陽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又隨意選了三種布料,見着天色實在是已經不早,才放昭陽離去。
昭陽回到尚衣局交了差,回到屋中,方長長地舒了口氣。
聽起來,母后和君墨都好好的,這樣就好。
昭陽暗自算了算日子,收到蘇遠之要在半月之後將外祖父午門斬首的消息已經是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回渭城用了三日,在胭脂鋪子呆了兩天,進宮已經兩天,已經過去九日了,還有六天。
昭陽咬了咬脣,六天,似乎什麼都不夠。
第二日尚未到午時,賢妃便派了人來尚衣局傳話,說賢妃昨夜仔細想了想,昨日裡送過去的布料小樣不是太好看,讓尚衣局再送些過去給賢妃仔細挑選。
張司衣收到消息,自然便明白了賢妃話中之意,連忙又命人準備好了新的布料小樣,讓昭陽送了過去。
昭陽到賢妃宮中,便被念夏徑直帶到了內殿,賢妃穿着一身素白色宮裝,鬢角簪了一朵素色花鈿,正在喝茶,見着昭陽進來,連忙站起身來拉着昭陽到了跟前。
“先前我去了靜安宮……”
賢妃輕聲道:“你母后聽聞你平安無事的消息之後十分歡喜,她悄悄在我耳邊同我說了一件事情。”
昭陽猛地擡起眼來望向賢妃:“何事?”
“你可還記着,你母后曾讓我曾經轉交給你一支鳳釵?”賢妃眼中光芒灼灼。
昭陽頷首,她自然是記得的,只是那鳳釵她拿回公主府之後,仔仔細細查看了,都不曾發現其中有什麼奧妙之處,沒有可以藏東西的空隙,也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蘇遠之亦是同她一起查看了許久,確定了那只是一支十分普通的鳳釵而已,昭陽便將它放在了公主府中。
“附耳過來。”賢妃輕聲道。
昭陽連忙附耳過去,賢妃在她耳邊將皇后與她說的話仔細同昭陽說了。
昭陽聞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賢妃伸手拉住昭陽的手,眼中泛着淚光:“楚室江山,可不能在你父皇,不能在咱們手中被人竊去了啊……你母后說,你外祖父的事情他已經知曉,即便是你外祖父果真因此喪了命,那也是你外祖父的命,他死得值當,你儘管放手去做便是。”
昭陽的心中忍不住掀起了驚濤駭浪,嗓子乾澀得厲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賢妃見昭陽不說話,又接着道:“你母后不願意回未央宮,其實是因爲,若是她回了未央宮,未央宮定然會被人盯得死死的,咱們想要將那東西取出來,只怕便不容易了。如今未央宮中沒有人住,也沒有人盯着,咱們想要行事也容易一些。”
賢妃咬了咬脣,沉吟了片刻:“我在宮中這麼些年,也培養了一些人,這件事情便包在我身上,明日一早,你就過來取那東西便是。”
昭陽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母妃這裡只怕也不怎麼安全,盯着的人也不會少,此事我來安排就是,尚衣局中的張司衣是我此前安插下的人,她可以替我傳遞消息,宮中我此前也有不少暗樁,去未央宮取個東西也不是什麼難事。”
賢妃輕輕頷首,臉上帶着欣慰笑意:“你父皇此前便經常說,你素來是個聰明有主意的,倒果真如此。若是有什麼困難,你儘管來尋我就是。”
頓了頓,賢妃才又道:“拿了那東西,你便想法子儘快出宮吧,若是你出了宮暫時沒有地方可以去,就去劉府,我父親如今尚在柳州賑災未歸,應當不會有人將精力放在劉府,你在劉府應當是安全的。”
昭陽連連頷首,一一應了,而後又匆匆回到了尚衣局尋了張司衣來。
“在未央宮中皇后身邊服侍的一個叫芸兒的宮女,還有未央宮門口一個叫小恆子的內侍,你想法子給我尋來。”昭陽徑直吩咐着。
張司衣聞言,倒是有些爲難:“如今未央宮無主,也不需要尚衣局做衣裳什麼的,奴婢要尋由頭恐怕不易。”
昭陽卻是笑了起來:“那些宮女內侍的衣裳,不都是尚衣局在做?日常的衣裳,不都是浣衣局在洗?”
張司衣聞言,拍了拍腦袋:“奴婢倒是忘了浣衣局了,奴婢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