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一番的李俊茂覺得渾身舒爽,重新換上一套乾淨的衣物,把溼淋淋的長髮用絨毛巾一包,走出了淨房。
擡頭就看見趙王妃坐在房中間的小桌子上,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李俊茂沒有說話,徑直走到梳妝檯前,任由欲言又止的小季子小心翼翼幫他打理着一頭長長的溼發。“孃親過來找俊茂,可是有事?”
趙王妃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吞吞吐吐的開了口:“茂兒,今天,今天在府門口,成豫他,……你別放在心上。你,你沒有什麼事吧?”
李俊茂輕輕的開口,聲音淡淡:“我沒事,母妃放心。”
“沒事就好。”趙王妃不自然的笑笑,似乎還想上什麼,老半天也沒有開口。
“母妃放心,只要兄長他不對俊茂動手,俊茂可以發誓,絕不動他!”
“是這樣嗎?那,那就好。……”趙王妃勉強說着話:“那,那母妃就,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站起身來,卻遲遲沒有邁開腳步離開。
李俊茂推開小季子的手,拿起絨毛巾:“總是笨手笨腳的,母妃,還是您幫俊茂擦頭髮吧。這麼多年,孩兒就喜歡母妃幫俊茂梳頭。”
趙王妃飛快的轉過身,幾乎搶似的抓過梳子,顫抖着嗓音開口:“好,好,母妃幫你梳頭。”
李俊茂笑了,如果要說這趙王府還有什麼是值得他留念的話,那恐怕就只有眼前的母妃了。就是這位實際上並沒有生育過的女子,從小把他養育成人,把他當作親子一般的看待。
“母妃,您別總是什麼都聽父王的,您年紀也不小了,總要爲您的將來想想吧。母妃,要是茂兒將來有一天想要離開王府,您會和茂兒一起走嗎?”
趙王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走?……去哪裡?”
“茂兒現在也不知道,也許天涯爲家,也許……不過,茂兒絕對不會讓母妃餓着肚子的。母妃,您願意嗎?” 李俊茂回身握緊趙王妃的手。
趙王妃慢慢的抽回了手,滿含歉意的說道:“茂、茂兒,你不瞭解。母妃是真心愛着你父王的,在當年,母妃看到他的第一眼,母妃就知道了。母妃的這一輩子,都會跟着他,跟在他的身邊。……至於茂兒,你應該去找一位你真心喜愛的女孩子,她才能陪你一輩子。”
隨着趙王妃的話語,李俊茂眼裡的光亮逐漸的熄滅,最後陷入一片死寂。“茂兒明白了……”明白了,原來即便是親如母子,可是,她終究不是自己的生母,她不會像自己的生母那般,即便是死,也要護住自己。
謝清影一覺醒來,在香伶的服侍下整理好衣物,稍微休息一下,宮娥正好來報,丁嬤嬤來教課了,在殿外求見。一套禮節之後,重複着昨天安排好的古箏練習和走路姿勢。兩個時辰之後,謝清影幾乎癱倒在地,兩條腿就像灌鉛一般難以動彈。
無奈之下,只得像懷安公主告假,提前回了侍郎府。
剛剛走進睿影居,就看見在睿影居門口站定,正準備離開的謝英耀。
“清影見過堂兄,今日是什麼風,把堂兄吹來了?快快裡面請。”謝清影微一福。
“別別,安陽縣主,你這不是折煞英耀嗎?要是被人看見,到聖上那裡去參堂兄一本,那堂兄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哈哈”謝英耀話語郎朗,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樣。
謝清影以袖掩脣,輕笑出聲:“英耀堂兄何必打趣堂妹。外面冷,進裡面去說吧。”
“好,裡面去說。”謝英耀一邊走一邊左右欣賞着長廊兩側的風景:“堂妹此處的風景獨好,可以想象,此處的夏季該有多麼美麗動人。”
“這倒是真的,此地的蓮花應該會開滿園吧。堂兄那邊的謝氏別院,堂妹遲遲沒有機會去遊玩一番,實在是憾事。”
“那個簡單,只要堂妹來,堂兄一定掃榻以待堂妹的光臨。”
兩個人閒聊着,走到了前幾日謝清蓮出事的前廳,面對面坐了下來。
謝英耀左右打量半晌,擡頭看着謝清影,爽朗一笑:“堂妹,堂兄一直沒有機會問你,那一日,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小侯爺和康王世子究竟是怎麼進來的?你對堂兄說說?”
謝清影抿脣輕笑:“堂兄不用爲清影擔心,這一切都過去了,堂妹也去了望月庵,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說着話,揮退身邊侍候的下人。
謝英耀眉頭一皺:“堂妹如此說,可是信不過堂兄?堂兄的爲人,可是讓堂妹放心不下?”
謝清影連連搖頭:“堂兄多慮了,清影之所以不願提及,不過是念在和二妹妹是親姐妹的份上,所以……竟然堂兄如此一說,清影說了便是。”
謝英耀點點頭:“堂妹的顧慮,爲兄的明白,也很清楚。二妹妹也是爲兄的妹妹,不過論起感情,自然是你我之間的親情,要深厚得多。你儘管放心說,堂兄必定守口如瓶。”
“這有什麼好說的呢?堂兄不是都已經猜到了嗎?”謝清影一陣苦笑,滿臉悲痛之色:“不過就是母親張氏的一個計策,假借祖母來京之時,帶來的新茶做文章,想一舉幾得,哪裡知道,不知道怎麼的,那杯有問題的茶水,進了不該進之人的口,是以……”
謝清影苦笑連連,以手扶額。
謝英耀理解的輕拍謝清影的香肩:“明白了。堂妹,堂兄今日前來,可是給堂妹帶了一個好消息來。堂妹你猜猜是什麼好消息?”謝英耀的笑容,彷彿那溫暖的陽光一般,照亮了謝清影心底的陰暗。
“好消息?清影想想看……難道,難道是買地的事,已經有着落了?”謝清影也興奮不已。如今的她可是正好需要這樣的好消息,來沖淡連日的陰霾。
謝英耀輕敲謝清影的腦袋,一如既往的待她:“就你這小鬼頭,滑溜一般,一猜就中。不錯,來,拿着。”
說着話,取出一個紙卷,緩緩的打開來,豁然正是那蓋着大印的官府土地轉讓憑證。樂得謝清影幾乎合不攏嘴,輕輕撫摸着紙上的墨字,一字一句的讀着,熱淚盈眶。
這,可是她今後生存的本錢,這,就是她今生努力拼搏的成果。她再也不用擔心銀錢的缺失,再不用爲卻少銀錢而四處求人。
淚水不由自主的流出,怎麼擦也擦不完。這可嚇呆了謝英耀:“堂妹你這是爲何?怎麼哭了?”
謝清影急忙連連搖頭:“堂兄,我沒事,讓我哭一會而就好,我這是高興的。”
“高興就要哭?我怎麼見你難過的時候,反而不哭呢?”謝英耀耍寶似的擠眉弄眼:“看來還是堂兄的魅力大,堂妹一見,就驚得哭了。”
逗得謝清影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堂兄,哪裡是這樣的。”擦乾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輕撫着桌上的地契:“堂兄,你是不明白地契對一個女人的作用。今後堂妹要是……可還得完全靠它。”
謝清影說這話,搖了搖手中的地契:“沒有銀錢,你讓堂妹怎麼打賞下人?怎麼有飯吃?”
謝英耀倒是點點頭:“此話倒是有理。只是你就買了那麼一座座石頭疙瘩山,真的能種出糧食來?堂兄可是問過了,那一片山峰,可是連樹木都很少。”
謝清影神秘的笑笑:“堂兄,堂妹可不缺這幾顆糧食,再說了,那石頭疙瘩山哪裡是容易攀爬的?”
“放心,堂妹自有用處。”說着話摺疊好地契,遞給身後的夏草,讓她拿去收撿好。
謝英耀考慮片刻,還是說出了口:“算了,堂兄是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不過反正也就是80萬兩銀子買回來的,還剩下的20萬兩銀子,堂兄幫你在那邊買下了一大片莊園和一片房屋,地契在這裡,距離你要求買下的那一片地不遠,裡面還有一個地下溫泉,冬天泡澡正好。給你。”
說着又遞給來一張地契。
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呀!謝清影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多出來一套莊園,拿着地契的手感覺沉甸甸的,這裡面,肯定有堂兄的一份心血:“堂兄,堂妹什麼都沒幫到您,反倒還累得爲這件事忙前忙後……”
“唉,堂妹你你們和堂兄客氣做什麼?堂兄根本就沒有費什麼力氣。那一片山林,對朝廷來說,也就是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正好堂兄去問,那趙王世子就送了堂兄一個順手人情,也順便把那一片莊園,順手送過了堂兄。”
看着謝清影微皺的眉頭,謝英耀又補充道:“堂妹放心,爲兄一直都說是自己需要的,他也沒有多問堂兄別的什麼。這地契,你也吩咐丫鬟收撿好,免得將來找不到。”
謝清影考慮片刻,這又不是自己偷的搶的,竟然他李俊茂願意送這人情給堂兄,那就收下好了。“好,清影就讓丫鬟收下了。堂兄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直接說,只要堂妹能幫上忙的,就一定幫。”看見謝英耀依然穩穩的坐着,謝清影就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