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深吸了一口氣,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
“嗯?”
“我……”她聲音微微發顫,她太清楚這個“孩子”在他心裡的地位,太明白他多喜歡這個“孩子”,多想要做父親。
“啓稟聖上,太后娘娘離開宴席之後,突然頭暈目眩,站立不住,栽倒在地,磕傷了頭!”宮人在殿外尖聲稟道。
太后壽宴這天,她病倒受傷!這可怎麼好!
秦雲璋豁然起身,還不忘安撫陸錦棠,“回來再說,若是玉坤宮那邊拖得晚了,我就不過來這邊打攪你睡覺,你不必等我,早些睡。有身子的人,不能熬夜!”
陸錦棠心下着急,“我與聖上一起去看看太后吧!”
“不用,宮裡多得是太醫,什麼事都讓皇后看診,還像話嗎?太后若是借次機會爲難你,我順她也不是,攔她也不是,你索性避着點吧!”秦雲璋摸了摸她的頭,“安心休息,我會處理好。”
陸錦棠重重的點了點頭。
憋了許久的話,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說出口……這一下子,就如針捅破了氣球,她的勇氣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了。
她按着額角坐在椅子上,太后病倒,磕了頭?這是真病了,還是又想什麼點子呢?
太后額上,已經裹了紗布,紗布上隱約還透出血跡來。
秦雲璋忙到太后榻邊請安自責,“太后壽辰,還遭了這樣的罪,真是兒不孝。”
太后看了看他身後,冷哼一聲,“到底是沒你的皇后重要!哀家都受了傷,她連瞧都不來瞧?”
“母后息怒,她要來的,是兒不叫她來,她有了身子又害喜,非但不能伺候太后,還給玉坤宮添亂。”秦雲璋面色平緩的說。
太后冷哼一聲,她臉色有些受驚的蒼白,但精神還算好,“真是嬌氣,哀家懷着你的時候,兩三個月那會兒,不照樣是該去請安去請安,該立規矩立規矩……”
“兒是怕她惹了太后不高興,您身體重要,身邊伺候的人得機靈能幹纔是!”秦雲璋笑着說。
“是啊!若是有個機靈能幹的,也不至於眼看我發暈了,還拉不住我,叫哀家一頭磕在那紫檀小几上!”太后哼了一聲。
玉坤宮裡的宮女嬤嬤呼呼啦啦全跪了下來。
“兒這就叫人把她們全打發了!”秦雲璋厲聲道。
“不用,”太后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再給我添一個人,有她在這兒伺候哀家,哀家心裡就平順了。她若不能來,你就叫皇后來侍疾吧!”
秦雲璋微微一愣,“太后要誰?”
“林紫英,你做襄王時候那個妾室,你沒忘記吧?”太后眯眼問道。
秦雲璋臉色一僵。
太后將臉一板,“要麼把她接進宮,要麼讓皇后侍疾,哀家就這話,皇帝看着辦吧!”
說完,她擡手捂着自己沾着血跡的紗布,“哎呦哎喲”的呻/吟起來。
秦雲璋臉色清冷,但還是答應下來。
林紫英從京都城外的莊子上被接了過來,秦雲璋本是想要和陸錦棠說一聲的,但又覺得不過是小事一樁,還是不特地告訴她爲好,免得影響的她的心情。
太醫不是說,孕婦保持心情愉快很重要麼?
“聖上接了林姨娘……呃,如今也許不該這麼稱呼了,但聖上也沒給她位分……就是接了她去太后娘娘身邊伺候。”寶春一面給陸錦棠揉腿,一面低聲說道。
秦雲璋不說,不代表陸錦棠不會知道。
她掀了掀眼皮,“哦。”
“聖上許是忘了與娘娘交代吧。”寶春輕嘆一聲。
陸錦棠半眯着眼睛,歪在美人榻上,“這等小事,他說與不說都無妨,他前朝朝政那麼繁忙,大約是忘了。”
寶春連忙擡眼看了看她,見她臉上當真是不甚在意,寶春才笑起來,“娘娘看得開就好,婢子還怕娘娘因此心懷芥蒂……”
陸錦棠咕噥一聲,“我相信他。”
寶春低下頭去,若有所思的沉默起來。
陸錦棠心裡多少還是有一些彆扭的,不是她不信任秦雲璋,而是林紫英畢竟是“伺候”過他的人。
太后故意把林紫英找了回來,若不存着點兒什麼心思,那就怪了!
太后必是看着她如今“懷了孩子”,不能伺候聖上,而聖上又常常獨自宿在承乾殿。正是往他身邊塞人的好機會,新人不好塞,那塞去個有舊情的人,自然要容易的多。
陸錦棠雖說相信他,卻不得不防着太后娘娘的別有用心,不然日後哭都沒地方哭。
“我叫給太后娘娘準備的珍稀藥材,都備好了麼?”陸錦棠問道。
寶春卻捏着她的腿,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什麼,一時好似沒聽見一般。
“寶春?寶春!”
陸錦棠連喊兩聲,寶春纔回過神來,“啊?娘娘說什麼?”
“你有心事啊寶春?怎麼近來都有些心神不寧的?”
寶春連忙搖頭,“婢子沒事,娘娘有什麼吩咐?”
“給太后準備的藥材?”
“一早就備好了!”寶春立即說道。
陸錦棠點點頭,“我也該去探望探望太后了。”
陸錦棠攜了禮物前去玉坤宮。
林紫英果然在太后娘娘身邊伺候,她未施粉黛,人看起來有些憔悴。
陸錦棠笑意盈盈,恭敬客氣的給太后請安。
太后卻連個好臉色都沒有給她,“你如今有身子,若是懂事,也該給皇帝身邊安排幾個體己的人!他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壯年,你是生生要讓他憋壞嗎?!”
太后的語氣很是不好。
陸錦棠卻有意無意的打量着林紫英。
林紫英若是有意藉着在太后娘娘身邊伺候的機會,重新爬上秦雲璋的牀,也該好好的把自己打扮起來纔對,可她這麼簡單樸素的模樣,還真是叫人意外。
“你看紫英做什麼?”太后恨恨說道,“哀家倒是有意叫紫英去伺候,紫英心思細膩,溫柔婉約,可她卻一心只想讓哀家的身體好起來,幾次推拒,說自己已經沒了那心思!”
林紫英已經噗通跪了下來,“婢子本不該入宮,若不是太后娘娘恩情,婢子無以爲報,唯有伺候太后尚能叫婢子略爲心安,婢子怎麼也該在安分在外……”
她說着話,還偷偷看了陸錦棠一眼,惟恐陸錦棠不信她似得。
“你起來吧,好孩子,哀家是心疼你!”太后拉着她的手,一副慈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