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公主您是不知道,”葉童瑤長長嘆息一聲,本就溫軟的音調更放軟了幾分,透出低微之意,“婷兒上次在宮裡與您發生爭執,回去以後,被她家中尊長給狠狠教訓了一頓,更說她是……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沈昕沒聽明白,張嘴啊了一聲。
春興忙在她耳邊說道,“就是嫁人的意思。”
沈昕哦了,點點頭,好奇的看着蒙婷兒。
蒙婷兒臉上紅的跟被煮過的蝦子一般。
“蒙家是武將之家,自古出名將呀!”葉童瑤說道,“她爹爹就是我大夜名將!可蒙家的尊長,竟要把她嫁給文官的兒子……不是說那家公子不好,只是那公子文文弱弱,滿口只有之乎者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葉童瑤說完,向蒙婷兒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沈昕聞言,皺起眉頭,心下掂量着,她家玉琪哥哥,那是能文能武呀,聽說他五六歲就能提筆成詩,十歲對遍江南才子,至今江南的“才子牆”上,還留着玉琪哥哥的親筆詩作。
若論功夫,玉琪哥哥乃是秦叔叔親自教出來的,不論是馬上作戰,還是下馬輪刀,十個八個壯漢,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角。
她再看蒙婷兒,這姑娘五官精緻,面容白皙,養尊處優的,長相是沒什麼可挑剔的……就是這品性讓她不喜歡。便是那異國的公主,尚且配不上她家哥哥,蒙婷兒算得了什麼?
沈昕鼓了鼓嘴。
“只願結識……算是瞭解一樁心願,斷然不敢奢求其他。”蒙婷兒說的謙卑,聲音極其輕微。
沈昕卻還是不願說,一是不想,二是不能,哥哥們入京,乃是秘而不宣的,上次芙蓉園裡露面,已經是意外了。
“婷兒別爲難公主了!”葉童瑤忽然又說,“我看公主也是有難言之隱的,那位公子那般出衆,若是常在京都,必然早就是京都響噹噹的人物了,可如今,我們廢了這許多周折,卻連人家的姓氏都打聽不到,可見不是京都人士。萍水相逢已經是緣分一場了。”
葉童瑤這麼一說,蒙婷兒竟大顆大顆的掉了眼淚。
“我知自己不該貪心,我一直站在臺下仰望他,他卻只怕對面相逢,也不識得我是誰……我還想什麼呢……”蒙婷兒當真是直爽的性格,喜歡不喜歡都在臉上。
沈昕看她姍姍落淚,不由皺眉。
葉童瑤眼睛轉的極快,她打量的沈昕的面色,垂眸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若是公主方便,不知可否再設一宴,此次不需邀請太多的人,幾個熟悉的朋友即可。若是能邀請來那日的公子,叫婷兒再見他一見,也算了卻她心頭一樁心願。至於有無緣分……唉,那隻能看自己了。婷兒也別爲難公主,想打聽什麼,就鼓起勇氣,自己去朝那公子打聽!”
葉童瑤這話說起來,似乎是處處考慮周全,兩邊都體諒到了。
沈昕的眉頭皺的極緊。
蒙婷兒切切的望着她,眉目之間的期盼焦灼,幾乎把她給點燃了。
沈昕舔了下嘴脣,“這個……我也做不得主,待我回頭去問問……唔,我好好想想!”
她可不想再鑽了葉童瑤的圈套。
“多謝公主!”蒙婷兒福身,“我已經被家中長輩關在家裡,不得出門,今日若不是童瑤說要一起來藏書樓讀書,臣女尚且出不得門呢!正爲難着如何藉着在藏書樓的機會,去拜謁公主,正巧在這裡遇見,這定是上天給臣女機會……”
她說的極其可憐。
沈昕也不由心軟,“你回去等吧,若有消息,我叫宮人去告知你。”
蒙婷兒連連道謝,葉童瑤勾着嘴角微微眯了眼睛。
沈昕與她們說話的時候,尉遲容已經找好了她要借閱的幾本書,在嚴厲的老嬤嬤哪裡親自簽名,把書借走了幾本。
她帶着丫鬟款款走出藏書樓,向沈昕走來。
葉童瑤和蒙婷兒都往旁邊站了幾分,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臉側向一旁,就像沒看見尉遲容一般。
蒙婷兒這麼做,沈昕還能理解。
可葉童瑤的性格,總是把面子活兒做的妥妥當當的人,竟然也不打個招呼嗎?
她正眯眼觀察,卻見尉遲容也不理那兩人,只朝她福了福身,“臣女借好書了,公主還在要去看書嗎?”
“呃,不了,忽的想起,我那裡還有幾本書未還呢!”沈昕與她挽着手,並肩離去。
離了藏書樓前頭,沈昕繃不住問她,“你們都是大臣家裡的女子,怎麼彼此見面了都不打招呼的?不是說,京都最是重視禮節嗎?你們年紀差不多,不是朋友嗎?”
尉遲容微微一笑,表情淡淡的,“道不同不相爲謀。”
“啊?那你們平日裡也不一起玩兒嗎?”沈昕又問。
尉遲容略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家小姐纔不屑於和她們一起玩兒呢!”尉遲家的丫鬟,小聲說道。
春興瞪了丫鬟一眼,丫鬟趕緊閉嘴。
尉遲容訕笑道,“京都裡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大約都看我爲書呆子,他們都不喜歡和我玩兒。”
沈昕看了一眼她丫鬟提在手中的書,單看書名,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說是書呆子……也不爲過吧。
“其實,臣女在京中沒有什麼朋友。”尉遲容忽然說道,“外人看我性格呆板,家中兄弟姐妹又知我身體不好,也不與我鬧着玩兒。大夫說,我需得靜以養心,養來養去,我那院子越發安靜了。”
沈昕張了張嘴,想到自己在宮外那肆意自在,暢快如天邊飛鳥的生活,竟不由得,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孩子。
“沒事,他們不和你玩兒,日後我和你玩兒!”沈昕拍着胸脯說,“對了,過幾日,我想再辦個宴會,不那麼大的,也不要太多人,就幾個,你也來吧!”
尉遲容擡眼看她。
沈昕被她這麼一看,立即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