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皺眉,“讓我檢查一下。”
“不用。”
“我是大夫,我說了算!”陸錦棠上前扯過他的衣袖。
秦雲璋回頭看她,任憑她解開他的腰帶,剝去他的上衣。
他脊背上當真傷的不輕,已經上過藥了,可還有血從白色的紗布裡滲出。
定是剛纔磕在桌角上,把傷口又給撞裂了。
“傷得這麼重……”陸錦棠訝然,她以爲最多隻是淤青而已……沒想到……這是撞在石頭的棱角上了。
“傷到骨頭沒有?”她仰臉問他。
“你爲什麼要替李元鶴求情?”秦雲璋卻是陰沉沉的問。
“什麼?”陸錦棠一愣。
“你是不是喜歡他?覺得他公子如玉,溫潤有才華,又儀表堂堂……”秦雲璋暗沉沉的眼眸裡涌動着莫名的情緒。
陸錦棠搖搖頭,“我和他不熟。”
“那爲什麼他替他說話?”秦雲璋喝醉了竟像個孩子一樣,糾纏這個問題不放。
“那不過是禮節而已,難道讓堂堂公主嫡子,因爲我捱打嗎?”陸錦棠端正了臉色,“對了,你打了李元鶴,公主和李駙馬不會記恨你麼?會不會報復?”
“反正我也沒幾天好活了,還怕他們?”秦雲璋語氣不屑。
陸錦棠卻又怒了,“倘若你就是這麼想的,那我想醫治也不必繼續了,不過是浪費你我彼此的時間罷了!沒有求生意志的病人,我不接診!”
秦雲璋看她生氣的樣子,忽而笑了起來。
他伸手把她攬進懷裡,抱的緊緊的,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你在擔心我是不是?”
陸錦棠心頭一跳,是麼?也許,是吧……
“你是在意我的,對不對?”秦雲璋輕笑,“放心,我會送賠禮過去,我的脾氣就是這樣,他若不心虛,也不會白白捱了鞭子。”
他沒穿上衣,手臂和胸前的肌肉特別結實,莫名的給人一種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他懷裡特別溫暖,他皮膚上的熱度,透過她的衣衫,熨燙了她的心。
他身上特屬於男人的味道,讓她心跳的異常慌亂。
……
秦雲璋說,他會往公主府送賠禮。
也不知他的賠禮送去了沒有,李杜英卻是先來賠禮道歉了。
她帶了滿滿一車架的禮物,吃的用的,還有時新的布匹,宮裡纔有的貢緞……
“對不起啊,陸二小姐,那日本來是我帶你出去玩兒,可是我卻貪玩兒,把你一個人扔下,讓你遭遇了危險。回去以後,我阿孃把我狠狠罵了一頓,還關了我兩日。”李杜英看着陸錦棠說道,“我哥哥也被爹爹罰了……請你原諒我。”
陸錦棠驚訝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縣主言重了,是錦棠不好,拖累了你們受罰,縣主能不計較,我已是感激不盡了。”
“你別這麼說,我聽着怪見外的,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沒有拿你當外人。”李杜英撓了撓頭,“可是我卻把朋友一個人至於危險之中……若不是襄王及時出現……我真不知道自己如今該如何自責呢。”
李杜英這般客氣,陸錦棠實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見她愣愣的,似乎難以置信,李杜英拍了下大腿,“我在臨仙樓定了位置,明日請你一聚,算是我的賠禮宴,還望不要推辭。”
陸錦棠聞言立即搖頭,“使不得使不得!怎麼能讓縣主向我賠禮呢?”
她話音未落,卻聽外頭的小廝慌慌忙忙似乎有事要稟。
“母親不在這裡,有事往內院去稟報吧。”陸錦棠在花廳門口說道。
小廝卻搖搖頭,“不是尋夫人的,是宮裡送了禮物給二小姐。”
陸錦棠聞言愕然,宮裡?她跟宮裡有什麼來往?
“弄錯了吧?”陸錦棠問道。
“錯不了,是東宮送來的,箱籠上還有敕造的印記呢!”小廝激動說道。
“錦棠你救了喬郡主,趙良娣很感激你呢。”李杜英在花廳裡頭說道。
陸錦棠這才恍惚回過神來,李杜英不會以爲,她這就攀上東宮的高枝了吧?所以纔會對她這麼客氣有禮?
“趙良娣真是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陸錦棠說了一番客氣話,讓人給前來送禮的宮人厚厚的賞錢。
“若是旁人,口頭謝過也就罷了,錦棠你卻不一樣啊。”李杜英笑了笑。
陸錦棠這話聽得莫名,“我怎麼就不一樣了。”
“一般的賞賜,你肯定看不眼裡呀,所以趙良娣定是忖度了這麼幾日,才挑選好了謝禮,鄭重其事的送來。”李杜英說道。
陸錦棠這就更不明白了,陸家在京都不是什麼大官兒。她在家裡更是不受寵,若是以前還有人忌諱着她要嫁給岐王世子而給她幾分面子的話。
那現在,是什麼都不用忌憚了。
難不成是因爲襄王對她的態度不一般,所以讓人誤以爲她可以借襄王的勢?
“你就不要推拒了,連趙良娣都客客氣氣的給你送謝禮來,我請你吃飯,你卻不去,是不是看不起我呀?”李杜英撅了嘴。
“豈敢豈敢,實覺不配……”
“行了,我最不耐煩這些客套話了!我請你,就是你配!你若是不去,要麼就是心裡還在怪我,記恨我讓你遇險,不肯原諒!要麼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這人不值得結交!”李杜英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是哪種啊?”
陸錦棠無語,哪種也不是,她只是不想惹那麼多麻煩而已。
“錦棠你也太不懂事了!縣主請你,那是看得起你,你還敢拒絕!”陸雁歸不知何時從外頭回來,拱手進了花廳,“縣主有禮,您放心,錦棠一定去,您設宴相請,她哪兒能不去呢?”
李杜英哈哈一笑,“那就拜託陸大人了,明日晌午,臨仙樓天字三號,不見不散。”
縣主大搖大擺的走了。
陸雁歸這纔回過頭來問女兒,“縣主請你吃飯,你爲何不去?”
陸錦棠嘆了口氣,“爹爹可知道,縣主擺的這是賠罪宴,說要向我賠罪!這宴我受得起麼?”
陸雁歸驚得張大了嘴,“縣主向你……賠罪?”
“爹爹還覺得我應該答應嗎?”陸錦棠翻了個白眼。
陸雁歸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原地團團轉了幾圈,“你怎麼不早說,怎麼不早說?”
他給她說話的機會了麼?他不是一進門就答應下來了?
“罷了,反正已經答應了,飯桌上的事兒,就是越吃越熟,大不了……你搶着賠罪,搶着結賬就是了!”陸雁歸出主意道。
陸錦棠扶了扶額,“女兒知道了,爹爹好生休息吧。”
次日離晌午尚早,陸雁歸就催着陸錦棠出門赴宴。
“你去的早,方能顯出誠意來,難道你還真讓縣主向你賠不是?讓縣主等着你不成?”
陸錦棠早早被趕出家門。
縣主的一再登門,加之東宮送來了謝禮。
讓陸錦棠在陸家的日子更爲好過了,方氏不敢來找她的麻煩,陸老爺也對她和藹可親。
就連給她乘坐的馬車,都是陸家最寬大舒適的。
芭蕉看着馬車裡的裝潢,幾乎熱淚盈眶。
“就一輛馬車而已,你不至於吧?”陸錦棠拍了拍她的肩。
“小姐忘了?以往這車架只有夫人和大小姐,大少爺能坐,有次您和小葵捱得近了,就被方氏一頓痛罵……”芭蕉委屈說道。
陸錦棠笑了笑,掀開簾子看着街上風光。過去的事啊,反正又不是她。
她早早來到臨仙樓,發現這酒肆的位置正在熱鬧的南市正中心。
地理位置極佳,簡直是商圈的黃金地段。
而且樓宇設計別緻,一磚一瓦亮堂堂的,惹人眼目。
“這臨仙樓是京都排得上號的大酒樓吧?”陸錦棠問道。
芭蕉咋舌,“是第一!小姐,您看到臨仙樓的匾額沒有?那是先帝爺親自提筆所賜!了不得!能到這裡吃飯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貴胄!”
陸錦棠哦了一聲,“怎麼看這裡沒什麼生意呢?是不到飯點兒?”
前來迎客的小二恭敬說道,“是陸二小姐吧?”
馬車上帶着陸家的徽記,陸家不是什麼門閥大族,但小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小二讓人把馬車牽到後院。
“陸小姐樓上請,杜英縣主定了二樓的雅間。”
小二在前頭領路。
就算不到飯點兒,這酒肆裡也不該這麼冷清啊?既是京都排名第一號的酒肆,在這裡喝茶說話的貴家子弟,應該不少纔對。
小兒似乎是看出她眼中疑問。
“今日有人包下了臨仙樓。”小二站在天子三號間外頭,“陸小姐請。”
陸錦棠推門進去,她原以爲自己來的已經夠早了,沒曾想,有人竟比她來的還早。
看着那臨窗而立的身影,陸錦棠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