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回到薔/薇院,下人們已經接了令,正把陸依山的東西往回收拾。
庫房那邊兒還送來了新的擺件,幾匹嶄新的布料,名貴的花草。
襄王爺過幾日要來,這可馬虎不得。
陸依山看陸錦棠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以往他見到這個姐姐的時候,不但有防備,或多或少的還有那麼一絲的恨意。
可如今,那抹恨意淡了,反多了深思和一點點的欽佩。
“你回去看着吧,我有些累了,就不留你了。”陸錦棠道。
陸依山拱手行禮,回了常春院。
被方氏支走的燕玉,這會兒才從外頭回來。
瞧見滿地的狼藉,以及在院子裡忙忙碌碌收拾狼藉的下人們,她有些愣愣的。
陸依山把今日的事情與她細細講了一遍。
燕玉的表情怔怔的,她臉上的刀疤在她發愣的時候,顯得格外的鮮紅。
明明是舊傷了,許多年了,可這會兒看起來,卻像新傷一般鮮紅刺目。
“二小姐如今,好生厲害。”她喃喃說道。
陸依山擰眉看着她臉上的刀疤,“那你還恨她麼?”
燕玉抿住了嘴,好半晌才說道,“少爺心裡如何待她,婢子就如何待她。”
陸依山輕輕嘆了一聲。
——
“小姐你聽說了麼?”芭蕉一面給陸錦棠剝橘子,一面偷笑說道,“夫人把大少爺給打了,大少爺從小到大第一次捱打!”
陸錦棠輕笑了笑,“若是有心管教他,那纔是真的對他好。”
“老爺一連半個月都沒去正院兒住了,昨兒個本來是該輪到夫人的房了。說什麼也該在正院兒裡過一宿的!”芭蕉掩口嘻嘻一笑,“小姐你猜怎麼着?”
“還能怎麼着,沒去唄!”寶春在一旁懶懶的擡了擡眼皮。
“非但沒去,還把外頭的幾個鋪子,交給薛姨娘打理了,說在夫人手裡淨是賠錢,錢全都讓夫人的孃家人給撈了去。”
“本來就是!那鋪子可是沈夫人帶來的!”寶春立時直起身子說道。
“若真是把那幾個鋪子交給薛姨娘,再把夫人的孃家人都攆出去,夫人以後可就橫不起來了!”芭蕉看了眼陸錦棠。
陸錦棠只是閉目養神。
“咱們家小姐可真厲害……”
“你說什麼?”陸錦棠忽而睜開了眼睛,看着芭蕉。
芭蕉一愣,“小姐可真厲害。”
“前一句?”
看芭蕉怔怔的,像是想不起來,陸錦棠揮揮手,也不勉強她,“有人壓在方氏頭上,她就沒那麼多閒工夫算計我和小山了。”
“小姐是說薛姨娘?”
陸錦棠搖了搖頭,“她不行,不夠分量。不過是仗着自己年輕漂亮,我爹寵她。這個恩寵,靠不住。”
“那還有誰能壓在夫人頭上?”芭蕉不明所以的和寶春交換了眼色。
寶春攤手衝她搖頭。
陸錦棠沒和她們多說,笑嘻嘻的去尋了陸依山。
“小山練字呢?”
陸依山連忙放下手中的筆,“燕玉,去給姐姐沏茶。”
“不忙,我沒事兒,找你閒聊,你繼續練字。”陸錦棠笑了笑,“換了大院子,方氏的人也被攆走了,你這院子裡也該添些伺候的人了。”
端着茶盞走來的燕玉一聽,腳步猛然一頓,手裡的茶盞差點摔在地上。
她飛快的瞟了陸錦棠一眼,又低下頭去。
可她端着茶盞的手,卻微微泛了白。
“不當緊,我獨慣了,人多了反而不自在。”陸依山立即說道。
陸錦棠笑了笑,“隨你,我記得咱們祖母健在呀?怎麼沒和咱們住在一起?也鮮少聽家裡人提起?”
“你怎麼忽然想到祖母?”陸依山又充滿警惕的看着她。
陸錦棠呵呵一笑,“方氏太閒了,得給她找點兒事情幹。祖母一來,她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在讓她立個把月的規矩,她的脾氣也就該磨平了。”
陸依山驚訝的看着她。
“這主意好吧?”
“祖母不會來的。”陸依山卻是搖搖頭。
陸錦棠挑起眉梢,“這是爲何?”
“而且,你若真接了祖母來,爹爹頭一個恨死你。”陸依山輕嗤一聲,轉過身去,繼續練字。
燕玉上前,把茶盞穩穩當當的放下,退到了一邊。
陸錦棠反而被挑起了興趣,“這是爲什麼呀?你都知道什麼?怎麼我從不知道?”
陸依山掃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些輕蔑的笑。
“你以往在方氏面前溜鬚拍馬,說起來是個小姐,比奴才還有奴相!”
“呵,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陸錦棠不悅。
“也不知方氏都告訴你什麼,瞞着你什麼?許是早料到你會在這兒跌跟頭?”陸依山戲謔一笑。
陸錦棠眯了眯眼睛,“你不告訴我,我就打聽不出來?等着瞧!”
陸依山見她當真轉身就走。
忽而想起她對自己說的那一翻話,他心頭一軟,“祖母偏疼小叔,小叔和爹爹鬧過矛盾。在襄城時候,祖母就說和爹爹斷絕母子關係了。”
陸錦棠微微一愣,回過頭去看小山。
小山已經低頭寫字,“這樣,你還覺得自己的主意,是好主意麼?”
“我親自去一趟襄城!”陸錦棠微笑道。
陸依山手上一滑,好好一個字,寫歪了。
他懊惱的放下手中的狼毫,“我勸你不要,別總是去挑釁爹爹。”
“我要讓他不但不怪我,還會感激我!”陸錦棠篤定的說。
陸依山怔了怔,忽而搖頭輕笑,“人吶,最容易得意忘形。就像這字,前頭寫的好了,就以爲後頭一定能寫得更好……”
他換了張紙,再擡頭的時候,陸錦棠已經離開了。
襄王當真來看了陸依山,不過是在他院子裡轉了幾步就走了。
但僅僅是這幾小步,就讓陸雁歸高興的跟過年似的,把他藏了好多年的花雕酒都挖出來喝了。
還把陸錦棠給他買的極貴的徽墨,送給了陸依山。
倘若陸雁歸知道,襄王殿下其實總在晚上沒事兒的時候,往他家內院裡跑。
而且在薔/薇院的上房,一呆就是個把時辰……也不知他會是什麼表情?
襄王赤/裸着上身,正趴在陸錦棠的香榻上。
陸錦棠剛把他脊背上的針都收起來,就被他翻身撲倒在牀上。
他壓着她,俯看着她精緻的眉眼,“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京都有這樣的美人呢。”
陸錦棠張了張嘴,秦雲璋以爲她又要罵他流氓。
卻聽她語氣平和道,“我有事求你。”
秦雲璋臉上驟然一亮,“十件我也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