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壽誕,阿楚與宋臨辭一同前去,宋臨辭的禮物是胡顯事先準備好的,放眼臨安城那也是數的着的檔次。
阿楚自己帶了個錦盒,提在手中。
這次入宮是坐官轎,也只有宋臨辭與阿楚有這樣的機會能去面聖,恭賀太后壽辰,其餘之人連前去拜見的資格都沒有。
二人做上官轎,宋臨辭瞧了下阿楚,問道,“你也準備了禮物,我怎生不知?”
“本來就沒打算告訴你。”她說完,看着宋臨辭又道,“其實告訴你了也沒什麼,只是礙於我是女眷,焉能有空手去的理由,這這便另外帶了一份,免得回頭給你丟人了。”
宋臨辭點頭,“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今日宮內設宴,男人和女人分開庭院,身邊沒跟着人,你一切都要小心,若是發生什麼直接找我。”
阿楚轉頭,看着他笑着,“我找你作何?若是男人和女人分開設宴款待,就是遇到事情,我找你也需要時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主動惹事生非的人。就是耍了小性子也知道注意場合。”她說的倒是實話。
這次去參見太后的壽誕,她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在宴會上招惹是非。
宋臨辭倒不是擔心阿楚會惹事,是怕一些人會故意在阿楚面前搬弄是非,他怕自己來不及保護她。
從宋府道皇宮,也沒多少時間,兩人同時下車,阿楚被宮女帶去了慈心宮,宋臨辭則被帶去了一牆之隔的長壽園,女子設宴在宮內,男子設宴在庭院,只有一牆之隔,也好讓前來的官員好給太后拜壽。
阿楚進去的時候,慈心宮的偏廳已經做落幾人。
帶領阿楚道了偏廳內院,那宮女就自行離開,阿楚瞧見旁邊有記事的嬤嬤,隨即把準備的禮物遞了過去。
“宋府,阿楚,前來給太后祝壽,祝她老人家,笑口常開,青春永在。”她是筆走偏鋒,不說大路邊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從太后的容貌而說。
那記事的嬤嬤,冷淡的臉上帶了幾分暖色,“倒是個有心的。”隨即大聲喊了句,“宋將軍之妻,唐氏,祝太后笑口常開,青春永在,賀禮、賀禮是……三百年紅母靈芝。”
瞧見上面寫着的字眼,那記事的嬤嬤都愣住了,上好的靈芝她瞧見過的也不過是一百五十年,更別說是紅母靈芝,還有三百年的年限,這一顆靈芝,根本就是無價之寶,世間難尋。
紅母靈芝,顏色從下面尾端到上面頂篷,顏色從淺變深,中間那一點點的紅,殷紅似血,這也是紅母靈芝爲何而來的。
在太后身邊做記事嬤嬤,她也是有幾個眼力勁兒,當下就知曉,這是個好寶貝。
阿楚自顧往前,找了個空餘之地,坐下之後,有人拿了糕點和茶水送到跟前,其餘之人三五成羣,說說笑笑,好不快樂,偏她一人,也不願意搭理旁人,自顧喝茶起來。
其實這太后的壽誕當真是有些無聊,也不夠自在,這繁華的臨安城啊,當真不如她家那一畝三分地來的自由和舒坦。
……
阿楚那邊閒着正是無聊,而記事嬤嬤這處,卻挑了那盒的紅木靈芝,特意送到太后娘娘的跟前。
太后只是先皇的宮妃,卻因爲生的兒子成了皇帝,才成爲太后的。在太后成爲太后之前,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宮妃,但是她命好,生的兒子成了皇帝,自然跟着享受着之高的尊榮。
記事嬤嬤端着東西湊到跟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太后娘娘,您瞧瞧這是什麼稀罕物件?”
太后稍稍瞅了下,淡淡的問道,“什麼東西?”
“是宋將軍家的嫡妻,前被抄家唐九齡之女唐氏送來的,紅母靈芝,您瞧瞧,這株靈芝可有三百多年的時間。”記事嬤嬤說着,察覺到太后有興趣想聽下去,就繼續道,“瞧着是個規矩的,而且,唐氏祝太后您,笑口常開,青春永在。”
“哎呦,這個我喜愛聽,平日都是什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每年都聽,耳朵都出繭子了,倒是聽了個新鮮的詞兒。”太后動了下身子,微微起身,笑着說,“走,出去看看。”
記事嬤嬤把東西收好放在太后經常喜愛呆的軟塌側,這才扶着她出去。
慈心宮到偏廳也就一盞茶的功夫,碰巧,阿楚剛喝了一盞茶,聽到有人尖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駕到。
阿楚與其它之人立刻起身,恭敬的恪守禮節的站在一側,阿楚自知今日她不是主角,也不想惹事,穿的素雅不起眼,連站的位置都很是不起眼。
她們這些個外來的管家夫人並子女的,來參加壽誕入席坐前,都呆在此地,像那些個宮妃和公主,定是掐着時間點來的。
阿楚瞧了下前面站着的是蘇家兩個未曾婚假的姑娘,蘇雅楠和蘇雅枚,以及其他官家幾個像爭寵的夫人。衆人擁擠往前,像是先走到太后跟前,就能露了臉似的。
太后身邊的人,一個狠戾眼神瞪了過去,那些夫人悄默的往後退,可不敢再往前,若是碰到太后娘娘,她們的小命根本就不夠殺的。
偏生有不怕死的,蘇雅枚看着大家往後退,她直接站了出來,對着太后恭敬的道了句,“太后娘娘,年年歲歲有今朝,祝您福如東海……。”
“誰家的姑娘?”太后面色皺了下,瞧着和善慈目,心底裡其實對蘇雅枚生了幾分嫌棄。
“回太后娘娘,小女是蘇家二姑娘。”蘇雅枚倒是真的不太傻,只是稱了姑娘,可不敢說是小姐,她這不入流的身份也擔當不起,蘇以恆蘇府的小姐身份。
太后也不管她是誰,直接說道,“這蘇以恆將軍越發不會管教人了,到底是莽漢出身,一點文化都沒有,怪不得教出來的女兒沒一個像樣的。”
蘇雅枚本以爲自己上前多說兩句好話,能得到太后的青睞,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太后連她爹一切奚落了一番,當下臉色就不掛不住了。
這姑娘也是,不長個子不說,還不長心眼,被太后說辭了,不管是誰臉上總要帶着笑臉的,偏生她,臉色一拉,當下就變了臉。
太后能做到這個位置,固然皇帝的功勞,那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到蘇雅枚臉上的變化,更是不屑冷哼瞧不起了。
說是個沒腦子的,還是個不動腦子的,真是白瞎了那張臉。不過也是了,到底是庶女,主母不管教,缺乏了教養。
太后當即就對蘇家姐妹有了不好的印象。
其實,這次太后藉着壽誕,也有想給皇宮裡的幾個孫兒找媳婦的心思,不然也不會讓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宦官之女進宮。
阿楚站在後側,聽着前面的事情,她碰巧的就是想看一下太后的樣子,這養在深宮大院、權勢最高的女人,是個什麼樣子?
不曾想,就被太后那打量的眼神對上了。
她羞澀輕笑,眼眸彎如星眸,巴掌大的鵝蛋臉,帶着幾分恬淡和素雅,輕輕裝扮看薄面,胭脂水粉也只是一層,更好的襯托中那水嫩肌膚,偏生是這羞澀輕笑,讓太后楞了下。
好一個清水出芙蓉的姑娘,哦,不,應該是個小娘子了,畢竟這髮髻可是婦人裝扮。
阿楚知曉被太后瞧見了,微微彎身,施施然,行了一個禮,看向太后,落落大方的道,“太后娘娘金安……。”
“你道是宋小將軍家的那位吧,過來跟前讓哀家瞧瞧,好一個閉月羞花的模樣,今年幾許了?”太后也覺着,阿楚長得模樣瞧着太水靈,竟然把蘇家兩個十三四的姑娘給比了下去。
“是,小婦人是宋唐氏,今年週歲的話也要到二十五左右。”這姑娘性子就是這般,不藏事,不說假,當真是把自己真實的年齡說了出來。
太后走到裡面最舒服的位置,坐下,招招手讓阿楚到跟前,“瞧着倒是不像,這模樣啊……。”太后說着,像是想起一件事,隨即說道,“當年,你的才情也是聞名整個臨安城,那時候,有多少青年才俊、翩翩好兒郎爲了能一睹你的容顏,經常在你家院牆門外走動,可是如此?”
當年的事?太后問她這個,阿楚當下就不知道如何解釋了,畢竟經歷那些事的可不是她這個姑娘,唐家姑娘除了給她留下一個貌美如花,那滿身的才情,可真沒留下星點,阿楚臉色微紅,踟躕不語。
倒是跟在太后身邊的秦嬤嬤,低聲笑着說,“是啊,當年這唐姑娘的才情,那可是老少皆知,咱們宮裡不是就有位,當年可是迷戀這唐姑娘了,不過那會子的姑娘,瞧着不如現在順眼,那時候稍顯冷淡,渾身透着高不可攀的仙氣勁兒,現在倒是像個食人間煙火的人了。”
這話說的,阿楚悶哼,您老道士幫我解圍誇讚我的,還是故意在大家勉強讓我出洋相的啊?
她隨即回答道,“家中發生變故,那股子仙氣今兒又不能當飯吃,自然是要食人間煙火的。”
阿楚也知曉這會兒在太后面前說關於她爹唐九齡的事情,有些不合時宜,畢竟這可是太后的壽誕,她隨即笑着說,“其實人間煙火蠻好的,自食其力,當年十指不沾豔陽水,現在什麼活計都會做。阿楚最會燒農家菜了,太后您要是想嘗上那麼一口,若是不嫌棄阿楚,只管叫我來做。”
她想着,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婦人,雖是因爲嫁給了宋臨辭而這身份變得高貴了一些,到底不過是個出嫁之後的婦人,想必這太后也不會叫她來做的,這就隨口說了句。
也就在阿楚說完後,門外傳來幾聲太監的聲音,接着便是一個年輕的宮女,倒是太后跟前:
“靜妃娘娘與錦妃娘娘並公主前來給太后賀壽。”
“都到跟前來吧。”太后洋洋說過話,端坐着穩重莊嚴的姿態,瞧着那幾個兒媳婦並孫女前來。
阿楚這纔看着,方曉得,原來宮裡的太后是那婆婆,再是高貴的宮妃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兒媳婦。如此瞧着,倒是像普通人家,一個兒子娶了多個媳婦,紛紛帶着孩子前來給婆婆祝壽。
靜妃素來與錦妃可是不對付的,兩人來了之後,一瞧渾身姿態和穿着就能分辨出來,誰在宮中最受寵。
阿楚當即就看了出來,這位靜妃娘娘,一身紅裝,姣好白皙的容顏,身邊跟着一個年輕的姑娘,陌生,阿楚可不認識,但是身邊的人稱她爲公主,想着應該是這位靜妃娘娘的公主,但是她覺着,公主的顏色還比不上她孃的。
錦妃,阿楚隱隱能認識出來,畢竟她的長相和衣泠亦有四五分相似,雖說化了妝容,但眉眼之間的神情還是很相似的。
靜妃與錦妃到了太后跟前,行禮、問好、送上禮物。
太后似乎對她們的禮物都不看在眼裡,畢竟剛纔阿楚給的可是紅母靈芝,極爲罕見的物件她都已經收下,再多這些人蔘鹿茸的就瞧不上眼了。
靜妃跟前的平遙公主,性子沉穩,如她娘靜妃一般,看向太后娘娘,巧笑討喜的說道,“皇奶奶,瞧着您怎生不喜歡瑤兒送的禮物啊,這可是瑤兒花了很長時間和心血準備的呢。”她上前抱着太后娘娘的胳膊撒嬌。
太后知曉自家兒子最是喜歡這個靜妃,雖是個半道兒入宮的,還生過孩子,到底是年輕,長得漂亮,又聰慧,常在皇帝跟前陪伴,幫助皇帝做了不少的事,對於靜妃生的兩個孩子,她還是相當有把控的。
當平遙公主向她撒嬌的時候,太后自然是給幾分面子,伸手慈愛的拍着她的手,“你這丫頭啊,皇奶奶什麼時候說不喜歡你送的禮物,瞧着都是好的,皇奶奶喜歡的緊。”
太后說完,看向了錦妃,輕聲道了句,“長平也丫頭怎麼不到哀家跟前來,你們姐妹倆不是素來交好,常年黏在一起,你父皇還經常說,你們倆像是一對雙生子呢,怎麼這會兒不見她了?”
“長平妹妹有心事,在自個院裡,說要晚會兒來給皇奶奶賀壽。”平遙說道長平的時候,眼眸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
心中暗自冷哼,她和長平根本沒有外人眼中看着這般好相處。
也就在這個時候,長平公主,從外面走來,人還沒入門,這聲音就先傳來了。
“今日是皇奶奶的壽辰,孫兒豈能晚來呢,這不是給皇奶奶準備禮物去了。”長平走到門前,勾頭衝着裡面的太后一笑,像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
太后最是喜歡長平,是因爲她狡黠聰慧,勇敢果斷,行事作風與這宮裡的幾個公主不同。
說起來,皇宮之中,多是皇子皇女,但能入得了太后眼中的,也只有長平和平遙,長平是因爲長得討喜又歡脫,平遙能入太后的眼,自然是因爲她娘靜妃的原因。
太后看着她,這臉瞬間就高興綻開笑容,伸手招了下,“你這丫頭,快到哀家身邊來,年前可是好段時間沒瞧見你了。”
沒等長平公主說話,倒是平遙嬌聲說道,“皇奶奶怎麼不知道呀,長平妹妹離宮偷偷的跑出去玩了,瞧着離經叛道的作風,倒是像極了她的性子。”
長平也沒心眼,當下說道,“還不是母妃要和我說親,孫兒年紀還笑,自然不想成親,當下生怒,就偷偷的跑了出去。”她說着,瞅見人羣中的阿楚,眼眸暗沉,到底還是打了聲招呼,“阿楚~姑娘,她知曉我的去處,當初我在途經被人搶了東西,還是借宿到她家的。”
一直保持沉默,正在有滋有味看着皇家內院婆婆兒媳大戲的阿楚,被人點了命,立刻擡眸看了過去,點頭說,“是,公主說的是。”
“我說的什麼啊,你就點頭說是。”長平癟嘴。
但心裡確實是歡喜的很,阿楚和宋將軍來臨安城了,那傾哥兒肯定也來了,之前還以爲,她回到臨安城,就和他沒緣分了,瞧着,他倒是自己個把人送到她口中了,這下再不好生求的一番,她將來就是嫁給了別人,心裡也不痛快。
太后算是看出了些端倪,瞧着她們倆,“你們還是認識的呢?”
“回太后娘娘,當初,阿楚也不知道公主的身份,這才……。”這才讓她在家裡當了個下人,當初遇到她那會兒,瞧着面容和身段,還有那身上的衣衫,想着再不濟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姑娘,卻不知,竟然是個公主。
當初在洛陽城的時候,知道宋暖陽是個公主她還沒多少驚訝,現在,阿楚突然覺着,好像大家的眼神都看着自己,讓她有種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覺,太難受煎熬了。
“阿楚姑娘很好,對我照顧有加。對了皇奶奶,我還想向您討一個物件來賞賜給阿楚她,畢竟人家也是收留我,好生照顧了一段時間。咱們皇室最是注重感恩,這恩情自然是要還的,皇奶奶,您覺着長平說的可對?”
長平是想着,若是她和唐言傾的事情想成,就必須得身份登對,這才忽悠着太后給她要東西,最好能在身份上再給阿楚一個殊榮,這樣的話,將來,她好下嫁。
長平說完,見太后眯眼笑着倒是不說話,她嘟嘴耍了小性子道,“皇奶奶可別小瞧了阿楚,她雖是一個普用戶,可本事不小呢,去年洛陽城攻破之時,爆發……。”
“長平公主,這些話就不要說了,那都是阿楚該做的,當初幫公主也沒想着您是公主殿下,就是一般普通的人到門前求助,阿楚也斷然不會拒絕的。”阿楚當下攔住了長平。
關於朝堂上的事情,她還是不想多說,身爲婦人,只想做點小閒事,那些個朝堂大事情,她就不去管了。
當然,她是因爲,洛陽城爆發瘟疫這件事,她不知道臨安城的皇室之人是否知曉,不敢讓長平在太后跟前,妄語。
別是宋臨辭沒說的事,她在這裡捅了亂子。
阿楚其實,骨子裡有着本土女人的擔憂,不爲自己的丈夫惹事生非,應該是她們內心最根本的擔憂。
雖是阿楚阻止的及時,但太后知道長平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這其中,知道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太后,另一個是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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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妃畢竟跟在皇帝身邊,左右協助,豈能不知。而太后貴爲皇帝的生母,皇帝對她也不敢有所隱瞞。
阿楚說完,心思單純的長平並未發覺什麼,張嘴還想多說,卻被靜妃笑着打斷,“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大家都別說外人之話。”
錦妃一聽有些不舒服了,當下臉色不善的說,“姐姐說的這話可不妥當了,咱們皇室最重恩情,長平也是想爲恩人還了恩情,若是不做任何補償,這倒是讓別人笑話了我們。”
衣泠錦對阿楚多瞧了兩眼,當然她能說這樣的話,有些原因也是因爲她爹衣步塵的話,阿楚當年對他們衣家有恩。現在又對她的女兒長平有恩,到底算是恩人了。
衣泠錦並不算壞,只是太過於功利心,但對於恩情這種事,大抵做不了錯的判斷。
阿楚頓時感覺受寵若驚,一個公主爲了她求賞賜還好說,這個宮妃也爲她求賞賜,她頓時覺着,來皇宮這次值得了。
倒是靜妃笑臉始終帶着,眼神卻變冷了許多,“左右不過一個外人,就是對公主有恩情,那也是她的殊榮。”靜妃說着,看向了阿楚,淡聲問,“本宮說的可對?”
阿楚豈能敢回答不是,當然是恭敬萬分的說,“是,娘娘說的極是。”
這個靜妃,真是讓人不喜,阿楚心中悶聲說,明明是個極爲好看的人,說出的話卻帶着很強的壓迫感。
方纔她還想,這皇宮的太后和各宮妃娘娘,也不就是村子裡那些一個婆婆多個兒媳的普通人家般,現在看來,可不是了,普通人家的媳婦,可沒有這般能耐厲害的。
在她村子裡,最厲害的就是撒潑罵街的,而這皇宮中,厲害的卻是那些少言寡語的。
靜妃與錦妃一來,其餘宮殿的妃子、公主也都趕着來拜壽。
瞧着時辰不早了,壽宴準備就緒。這皇家的壽宴,阿楚還是期待的。
太后是正經主子,靜妃和錦妃左右護着,兩個公主也在其後,周圍一羣的兒媳孫子,阿楚心道,真是好多媳婦好多孫。
只等那些主子們走遠,阿楚才喘了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還沒喘息下來,周圍圍着一衆的姑娘媳婦子。
“宋夫人倒是厲害啊,竟然成了長平公主的恩人,我們是甲午街的孫家,以後經常往來啊,聽聞你們家有三個小子還沒成親,我們家有……。”
“我們家的姑娘也才十二三歲,宋夫人,咱們離的最近,我們龐家與你們將軍府,隔了兩條街。”
“兩條街哪裡算近,我們住的才進,趕明兒我去將軍府拜訪夫人您呢。”
……
瞧着一種媳婦子的奉承,阿楚這顆小心臟,那股子傲嬌勁兒滿滿的。
想她重生前也只是一個偏遠小山村的村姑,還是那種死在老家都沒有機會離開的主兒,一朝重生,也沒落得好處,稀裡糊塗的成了被抄了家的唐家嫡女,本以爲這人生已經悲催到低谷。
當初,她剛重生到唐家嫡女身上的時候,那心裡可是可着勁兒的罵着上天的不公。沒想到啊,她也有這麼風光的一面。
她倒是也被人奉承過,不過,普通人的阿諛奉承,可沒這官宦人家的夫人來的爽,聽到心坎裡,美滋滋的。
她現在快成了那泡發的海蔘,一點點的……
偏生在這個時候,一盆子的冷水跑疲潑了下來。
“別真把自己當成個什麼東西,也不想想,你這低賤的身份,也就只能當一個將軍夫人,不,說不定那天,宋哥哥就不要你了,瞧你那嘚瑟勁兒,真噁心。”蘇雅枚撥開人羣,站在阿楚眼前,眼神狠辣,語氣不屑,嘲諷又挖苦的說。
阿楚瞧着面帶輕笑,“蘇姑娘,這話你說的就不多了,我再是身份不濟。好歹,之前是唐家嫡女,現在是宋家嫡妻,而且,我已經生了兒子,你說,宋將軍能真的不要我了?再者說了,我幫公主這件事,本就沒想承下恩情,你也不必如此。你這樣語氣酸澀的挖苦我,倒是顯得你小家子氣了,莫在皇宮之中丟了令尊的臉面,你們姐妹二人出來,代表的可不是僅僅是你們,還有那蘇將軍的顏面,蘇府的顏面。”
阿楚好一番說辭,正巧被外面前來邀請衆位去開席的秦嬤嬤聽到。
……
宴席之中
阿楚被人帶着入了酒席,身邊坐着一個年輕的小媳婦,也不曉得是哪家的,阿楚不遠多言,免得失禮。
而那位小媳婦也沒說話,自顧食用。
酒席中間壘着一個高大的戲臺子,上面唱着賀壽曲目。
酒過三巡,女眷這邊還是安靜如初,隔壁那院子,卻突然爆發了陣陣響聲,太后擡眼望了去,“怎生今日哀家壽辰,皇帝那兒卻熱鬧的緊。”
錦妃素來會討喜,當下笑着說,“今日太后壽辰,自然您是最大,瞧着熱鬧,咱們過去瞧瞧,不道是,那隔壁的院子做了什麼事,竟這般熱鬧。”
“是啊,太后娘娘咱們去看看。”
底下宮妃,見有人開頭說了,當下就要過去。
太后起身,衆人立刻隨着一同過去。
只有坐在三五桌之後的阿楚,悶頭和那隻大螃蟹鬥着,螃蟹她還真不會吃,瞧着那一套純銀打造的工具,什麼勺子、錘子、剪子、她一個不用,伸手掰開了螃蟹腿,真好生抽着裡面的肉,那蟹黃還沒吃到嘴裡……
被人推了一把,“太后瞧着去了側院,咱們也跟着過去……。”
阿楚不情願的起身,正欲跟上,卻見方纔推她的小媳婦走遠了,她皺眉看着蟹黃,又瞧着女子大軍,隨即跟上了。
剛巧走了兩步,卻被一個身着宮裝的女人攔住。
“唐姑娘,您請跟我來,沅妃娘娘有請您過去一趟。”宮女說道。
阿楚倒是記起來了這個沅妃娘娘,不就是唐家姑娘的表姨,她還好奇納悶了,今日太后壽辰怎生不見沅妃娘娘,她初來的時候還想着,自己雖是記不得了沅妃娘娘長什麼樣子,但是沅妃看到她總是記得吧。
她就偷偷的觀察了幾個宮妃的神情,見大家根本不理會她,她還想着,果真如傾哥兒說的,那個表姨沅妃根本不情願搭理自己。
這纔剛安心跟着大家混吃一番,卻被人攔住了要帶去見沅妃。
“冒昧問一句,沅妃娘娘讓我過去,是什麼事?”這可是深宮內院,自然是要謹慎再謹慎了。
“您過去就知道了。”宮女說完,又道,“您放心,現在太后娘娘去了偏院,那院子里正在唱曲兒跳舞,一時半會兒是回來不了的。”
阿楚皺眉,怎生覺着這宮女的行爲舉止很奇怪,若是真的是讓她過去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等壽辰結束後,再找她不更好嗎?
但看着那宮女,像是她不去都不可能。
“當真是沅妃娘娘喚我過去?”她再次詢問。
那宮女卻不理會,只是往前走,約莫過了兩個走廊,宮女指着前方道,“您過去就知道了。”
周圍滿是青色攀藤,花朵錦簇,阿楚斷定,這應該就是戲文裡唱的,皇上家的後花園。
如此隱蔽的地方?
沅妃娘娘會帶她來這裡?阿楚當即斷定,不可能。轉身要走,幸好她在來的時候偷偷撒了藥粉,還能記得回去的路。
這纔剛轉身,卻被一年輕男子擋住。
“珞珞,你走的這麼着急作何?”
阿楚擡頭,看着喚她珞珞的男人,陌生,不認識,面龐倒是好看,劍眉如鋒,眼神炯而有神,薄脣輕抿,好一個耐看的好兒郎。
但見他眉頭緊鎖,似有什麼事情煩憂。
“你認識我?你是誰?”阿楚推開那人一些,遠遠的說。
“連我都不認識了?”
阿楚搖頭,“經歷的事情太多,腦子裡很多記憶都忘記了。不過沒關係,我不記得的應該就是無關緊要的。”她本是這樣認爲的,既然記憶力存不住的,定然是唐家姑娘不想留下的。
她當然也就不知道了。
“你竟然說我無關緊要,珞珞,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每次你來宮裡陪母妃,都是我帶你玩,你竟然不記得我,還說這般傷人心的話。”
看着深情男人的話,聽他說如此煽情的話,阿楚覺着有些尷尬。
宋臨辭都不能說這種煽情到讓她感到肉麻的話,這個男人竟然能……
當然,阿楚聽到這些話,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和她年紀不相上下、表姨家的兒子,宋霍羲……
“你是……。”
“別喚我表弟,我們算是同一天生,差個時辰而已。”宋霍羲冷聲打斷她說。
他們二人年紀相仿,小時候倒是經常在一起玩,奈何唐家姑娘是個心氣兒高傲的,對於個頭比她矮的宋霍羲,總是喊弟弟,這一喊就是多年。
其實,在行爲做事上,倒是宋霍羲處處幫助唐珞施,像個哥哥一樣照顧她,只是漸漸的長大之後,隨着唐珞施越發美麗成熟,才情超羣的時候。
宋霍羲一顆小春心,蠢蠢欲動起來。
等他發覺竟然對她有了感情後,卻得知,唐珞施與雲權訂了婚約。宋霍羲就藉此離開了臨安城,他也不過纔回來數月而已,還是因爲沅妃生病,臥牀不起,特此回來照顧病母。
阿楚點點頭,清楚的提醒,“差一刻鐘,那我也是你姐姐。怎生想到這個時候找我來了?”
“我很想你。”宋霍羲直接了當的說,當年的情愫絲毫不減,他說完看到愣怔的阿楚,繼而說道,“我一直都很想你,之前有很多話都沒告訴你,現在我想全都對你說。”
見他神情着急,語氣緊促,似乎真的有很多的話想對她說。
但,阿楚斷定,絕非什麼好事。
她拒絕,擺擺手,說道,“之前的事就沒必要說了,反正都過去了。我現在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珞珞,你彆着急走,我真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見她要走,宋霍羲卻亂了分寸,伸手就去抓阿楚,。
阿楚是想着躲開,畢竟環境隱蔽,一男一女,再加上拉拉扯扯,那就真的說不清了,就是她跳進這池塘也說不清楚。
也就在這時,阿楚想掙脫宋霍羲,而宋霍羲又緊追不放
……然後
之間她撲通一聲,真的在閃躲的時候,不慎落入了池塘之中
三月底的池塘水,真的很冷啊。
阿楚渾身溼噠噠的在裡面的撲騰,宋霍羲幾乎不猶豫,就跳了進去,他抱住阿楚從裡面出來。
從池塘裡出來,到走廊裡,阿楚推開他,咬緊牙關,“別、別碰我。你若真的爲我好,就放開我,幫我找一個人過來。”
“你……就這般不願意理我了。”宋霍羲面色有些受傷。
“若是單純的姐弟關係,我自然願意理你,你若是這樣對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願意……哈欠。”她說着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出來。
倒不是因爲感冒,是因爲鼻子裡嗆了水進去,這一下子全好了。
宋霍羲以爲她受冷,“我先帶你去我宮殿,好幫你換身衣服,現在天氣雖是三月天,卻依舊冷的很。”
“我成親了,還有了一個兒子。你這樣對我摟摟抱抱,是誠心要我不好過嗎?”她厲聲說道。宋霍羲人很不錯,但是,他們只能是姐弟,不可能有其他關係。
“我若是說,我絲毫不嫌棄你呢,即使知道你已經成親。”
她與雲權有婚約,最後嫁給了宋臨辭,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若是真心喜歡,纔不在乎這些東西。
他父皇不就是如此,靜妃入宮的時候,他已經記事了。
“我在乎,我的清譽,他的名聲,宋府的名譽,這些東西我都在乎,所以,我拜託你別碰我,幫我去找宋臨辭過來。你就說,我迷路了,又掉在了水中,讓他來幫我。”
這個時候,再也沒有比宋臨辭的出現更能好解釋了。
宋霍羲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昔日裡那般高傲的女子,她的心,永遠的高不可攀。現在,卻爲一人低聲下氣。
“他真的就那般好?”宋霍羲問她。
阿楚渾身寒顫,真的不想多說,卻還是點頭,道,“是,他很好也很重要,比你想的要重要很多。”
宋霍羲聽聞,立刻轉身,剛走兩步停下道,“我會讓人通知他過來。”
就這樣走了……
阿楚看着他同樣渾身溼漉漉的離開,心裡一鬆,只要他不在跟前就好解釋。
——
宋臨辭聽到宮女的話,說阿楚落水了,當即離開酒席,快速離開。
因爲他這一身深紫色高品階官服,又是坐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離開的時候格外醒目,坐在首位的唐明皇當下就注意到了。
出聲道,“宋卿家,何事這般着急莽撞?”
“臣妻落水,臣不敢打擾陛下興頭,想輕步過去,等解決了事情再過來。”宋臨辭雙手作揖十分恭敬的說。
唐明皇擺手道,“你快去,等處理好了,把她帶來,朕瞧瞧她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