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咱們不去佛堂裡嗎?”梅紅看着澹臺蓉走的僻靜小路,心裡有些心慌,生怕澹臺蓉會像弄死梅青一樣,將自己的命也要了去!
大小姐澹臺蓉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不悅的說道:“你難不成要我披着這厚厚的披風,去佛堂裡受罪?”
梅紅不敢說話,急忙接過澹臺蓉手裡的披風,惴惴不安的跟在澹臺蓉身後,良久方纔弱弱的張口問道:“大小姐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您說給奴婢聽,奴婢心裡也有個底。否則若是大小姐走錯了路,奴婢都不知曉呢,這邊到底是僻靜的很……”
“怎麼那麼多的話?”澹臺蓉冷着臉道:“既是說好了,來祈福的,自然要在寺裡做做樣子,稍稍耽擱些時辰,否則衆人瞧着,我不過是才入了大佛寺,人就退了出來,還以爲我是走個過場呢!”
梅紅心裡的石頭稍稍落地,頓了片刻,方纔說道:“大小姐身子不適,不能久待,原也是應該的。”
澹臺蓉覺得在理,可又一想,便是出去的時候,少不得再披了這個披風,便道:“還是等一會兒子吧,我緩緩神,這樣披了這個厚膩膩的出去,可不要唔出一身痱子來。”
梅紅低聲應諾,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兩個小和尚從對面走過來,澹臺蓉連忙垂了頭,梅紅會意的在澹臺蓉身邊攙扶着,澹臺蓉將大半個身子的力氣,都壓在梅紅身上,生怕被人瞧出端倪來。
卻見那兩個小和尚,彷彿沒有瞧見的樣子,不過略略施禮,便自顧自的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着話,“怎麼師傅不讓咱們在廂房伺候着了?咱們這麼多年都是在那間廂房打掃的,昨日裡那般收拾了一遍,窗簾帷帳盡數都翻新換過,今日卻不讓咱們灑掃了?”
另一個小和尚敲了他的腦袋道:“你真是個蠢笨的,不過也怪不得你不知道,咱們大佛寺是什麼地方,很多貴人微服來的,我偷偷的聽師傅說給大師兄,說那位是文昌侯府的世子爺,因着在邊關受了傷,要在咱們這邊小住幾日,人家是貴人,身邊自有人伺候着,哪裡用得着咱們灑掃,你就安心歇着便是,哪裡那麼多的話,我可告訴你,在寺裡,第一要緊的,便是管住自己的嘴!”
小和尚連忙誇張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道:“好了,我什麼都沒有問,師兄你也什麼都沒有說。”
卻說兩個小和尚走的遠了,大小姐澹臺蓉卻是喜上心來,難道說董琤昊從邊關回來了?這般隱秘着,還受了傷,若是自己這個時候在他的身邊,體貼溫存,那麼……
澹臺蓉不過片刻便打定了主意,也不用梅紅攙扶了,直直的奔着那兩個小和尚來的廂房而去,臨到了門扉前,澹臺蓉卻是停住了腳步,掃了一眼梅紅道:“你且在這裡候着吧,若是遇到了人,你該知道如何做的。”
梅紅連連點頭道:“奴婢曉得,絕不會胡亂說話的。”
澹臺蓉這才滿意的走了進去,梅青一個,便等於斷了她的一條臂膀,這個梅紅一向都不如梅青機靈,但勝在還算忠心,不好再折了進去。
澹臺蓉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廂房門口,生怕被屋中的人聽到了聲響去,等到了門口,澹臺蓉纔將腳步放得重了些,不管這廂房裡的人,介不介意,她都已經到了門口,斷沒有將人攆出去的道理。
這般想着,澹臺蓉似是崴了腳一般直接一把推開了門,卻良久沒有聽到聲響,偷偷的擡了頭去打量,廂房的外間竟然是沒有人的,卻聽得內室有嘩嘩的水聲……
澹臺蓉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這裡沒有人,那便是因爲,董琤昊在內室沐浴的緣故?
澹臺蓉只覺得老天爺都在幫着自己,若是自己撞見董琤昊沐浴,那麼董珺昊就只能迎娶她了,誰讓董珺昊毀了自己的閨譽呢?
這樣一來,澹臺蓉甚至不用擔憂任家不會退婚了,到時候,自有董珺昊出面,讓任家退婚,然後再着人去澹臺府提親!
澹臺蓉只覺得腳下都有些軟綿綿的了,已經分不清楚事實與夢幻,彷彿瞧見自己穿着大紅的世子妃喜服,那般端莊無雙。
澹臺蓉隱隱還是有些理智的,知道不能隨意的闖了進去,定要想個由頭纔是,澹臺蓉小心翼翼的站在了內室的翠色錦簾前面,猛然的掀開了簾子,揚聲道:“梅紅,你在這裡偷懶不成?”
澹臺蓉借用梅紅的名義,便順理成章的掀開了簾子,就見到一個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背影,澹臺蓉下意識的大呼小叫,卻被那男子一把拽在了懷裡。
澹臺蓉緊緊的閉着雙眸,表現着自己的慌張與無措,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貼在那人的胸口,一張臉,通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良久無聲,澹臺蓉不由得當真慌張起來,不知道那將他擁入懷中之人,到底是怎麼個心思,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總要說個話兒啊?
澹臺蓉最後忍不住,睜開了雙眼,嬌嗔道:“大膽登徒子……”
這五個字脫口而出後,澹臺蓉愣住了,因爲面前之人,不是她心心念唸的董珺昊,文昌侯府的世子爺,而是任家二少爺任毅,她的那個未婚夫……
澹臺蓉下意識的搖頭,不肯相信了面前的這一幕,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明明方纔那兩個小和尚說,這裡住着的,乃是文昌侯府的世子爺,如何會變了人?
任毅冷冷的看着澹臺蓉面上的變化,心底冷笑,任毅不過稍加打聽,便打聽到,澹臺蓉到底是中意的哪門親事,在文昌侯府悅凌郡主壽宴時鬧得那一出,斥責永樂侯府庶出的二小姐,與那日在他的亭子外,說澹臺三小姐的不是,如初一轍,若是這樣,任毅還不能知曉澹臺蓉的打算,那纔是蠢笨透頂了!
所以他故意讓那兩個小和尚說了那樣的話,任毅不是沒有給過澹臺蓉機會,任毅得承認,見到澹臺蓉的第一面,他是驚豔的,他是歡喜的,以爲自己要娶了這樣一個女子。
可不代表他可以容忍這個女人嫌棄自己,聽到小和尚的對話,進了廂房,可是他還在內間,波動着水,若是那澹臺蓉有半分廉恥之心,就不會走了進來,可澹臺蓉還是走了進來,更這樣大大咧咧的任由他抱了半盞茶的功夫,不敢睜眼……
哼……
任毅猛然鬆了手,拍了拍手掌道:“澹臺大小姐在說在下是登徒子嗎?”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闖進我廂房的人,是澹臺大小姐,又不是我闖進了你的閨房,怎麼倒來說,我是登徒子?”任毅裸着上半身,隨意的撥動着水,水聲嘩嘩的,就跟方纔一個模樣,彷彿他依舊在沐浴的樣子。
“我……我……”澹臺蓉被這種情形震驚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進來會是這樣一番模樣,她心思流轉間,忙咳嗽了兩聲,虛弱的說道:“我身子不適,又崴了腳,身邊的丫鬟卻不知所蹤,我沒法子,便尋到這裡來,聽着裡面的水聲,以爲是我的丫鬟在裡面,便闖了進來,並不知道是公子你……”
“是嗎?”任毅慢條斯理的舀着水,一瓢一瓢的往裡面兌着,浴桶裡是放了花瓣的熱湯,一瓢一瓢的冷水進去,將內室弄得熱氣騰騰,煙霧繚繞,“方纔聽着澹臺大小姐說話,中氣十足,還以爲身子大好了,沒想到,還是沒有好。我祖母還說,要退了你們澹臺府的這門親事呢?沒得娶一個癆病鬼回府做正經主子。”
聽到這裡,澹臺蓉緊忙着又咳嗽了兩聲,似是根本受不住這樣的熱氣,虛弱的用碧色絲帕掩住口鼻道:“蓉兒身子不好,拖累了公子了。”
任毅眸色一變,冷哼一聲,便是到了這個時候,澹臺蓉還在妄想擺脫了他!
“你既是知道拖累了,那也就罷了!先前在董府,你我已經有肌膚之親,今日裡,你又見到我赤身裸體,方纔你的臉還窩在我的胸前,已然毀了你的名聲,我總不能至你於不顧,但是你這幅身子,若論做我任府的二少夫人,卻是有些不大好,沒得大婚沒有多少日子,你便一命嗚呼,惹得我白白當了鰥夫……”任毅說的不痛不癢的,似是與他毫無關聯。
澹臺蓉大驚失色,任毅竟然不肯退婚?他方纔那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你……”澹臺蓉殘存着最後一絲希望道:“我自然是不好拖累了你做鰥夫的,不如你們任家退了這門親事,我是去了莊子上,還是去了尼姑庵裡,總不過是一條殘命罷了!”
任毅終於擡了頭,看着澹臺蓉那張號稱端莊的面容之上,帶着些慌亂,跟方纔裝模作樣大是不同,挑眉道:“你我已經赤膊相見,我們任府可不是那等沒臉沒皮的人家,既然毀了你的閨譽,我總是要認的,只是你每每算計了與我相見,又拖着一副病弱身子,這少夫人的位子卻是當不得了,這樣吧,不如改日我們府裡派了婆子過去,便將你擡爲貴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