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郡王終於離開了大理,瑾悠卻沒有鬆了氣,多羅郡王被她設計,斷了半截手臂,瑾悠不相信,多羅郡王會這樣善罷甘休!
這一日,瑾悠手中指着黑白棋子,對着一卷古棋譜下棋,想要平靜心緒,若是多羅郡王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那麼她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棋,要如何走了。
瑾悠正暗地裡思量着,素心笑着掀了簾子,“公主,武博候世子妃與孫家二小姐求見,醉竹姑姑已經讓人到了婉雨閣了。”
瑾悠聽聞是澹臺莉與孫嘉柳,連忙着人請了進來,自從上次多羅郡王以自己的嫁妝爲條件,收買了澹臺善昌與二夫人胡氏之後,她便開始關注了自己的嫁妝。
她的嫁妝豐厚,卻是從來沒有在意過,她一向是個不愛金銀的,這次總算是被多羅郡王提了醒,有錢能使鬼推磨,她要跟着董珺昊一同去寧朝,寧朝的形勢艱難,若是沒有銀錢開路,只憑着董珺昊一人使力,難於登天。
可瑾悠的私產大部分都在京城,想要一點點的折賣出去,也是艱難,這纔會尋到了一向有生意頭腦的孫嘉柳,想必她會更有法子,能將自己的嫁妝折現變成銀錢。
孫嘉柳與澹臺莉攜手進來,見到瑾悠的模樣,便笑嘻嘻的說道:“瑾悠姐姐當真是個才女,竟然還有閒心對付這些黑白棋子,我是一見到就要頭疼的,半分也提不起精神來!”
瑾悠笑着將二人迎下坐了,柔聲問道:“我的那些個鋪面,你可都瞧過了?你覺着,能折了多少銀子?”
孫嘉柳坐了下來,還沒有吃上一盞茶,就見瑾悠這般着急的問着,忍不住笑道:“看來瑾悠姐姐是當真缺銀子使喚了,難得見瑾悠姐姐這般心急的時候。”
素雲端了黑漆描金的托盤,給澹臺莉與孫嘉柳遞了上去,笑着說道:“我們公主對這些銀錢之事,向來是不上心的,突然間自己要打理起來,自然是心急的。”
孫嘉柳笑着端了茶,看向瑾悠,嬌俏的說道:“依着我的意思,瑾悠姐姐這些鋪子,大可以不賣!”
“不賣?”瑾悠有些奇怪的看向孫嘉柳。
孫嘉柳點了點頭的道:“我是不知道瑾悠姐姐爲何想要將這些鋪面折算了銀子,我與姐姐的那個祝管事對過賬本,細細看了姐姐的嫁妝銀子,撇去這些個鋪面和宅院不提,瑾悠姐姐的現銀和金銀首飾,就是京城世家小姐難敵的。”
“姐姐想要將鋪面折賣出去,無非就是爲了銀錢,可既然姐姐缺銀子使喚,就更不該將這鋪面賣了!”孫嘉柳對做生意很有說道,滿臉自信的說着。
見瑾悠面上仍有不解,孫嘉柳挑眉道:“這樣與姐姐說吧,普通農戶若是缺銀子,是定然不會將自己家裡的雞鴨鵝賣掉的,因爲它們是些可以生銀子的。”
“姐姐如今的現銀夠使喚,日後想要銀子不斷滾入,就要留下這些鋪子,這樣姐姐這輩子都不會缺了銀子!”
孫嘉柳也是個聰慧的,瑾悠雖然沒有明說,但看這意思,是不準備留在京城了,便道:“即便姐姐將來離了京城,卻總不會離了這世上吧,銀子嘛,定然是都能送到的,論賺銀子,沒有比京城這地界更好賺銀子的地方,瑾悠姐姐將來無論去了何處,都可以用手中現銀,在當地先置辦起一些鋪子來,等着日後站穩了腳跟,再將這些鋪子,一個個的賣了不遲!”
“只不過,便是姐姐日後永遠不再回京城來,也定然要將京城的鋪子留下幾個,不爲着旁的,狡兔三窟罷了!”
瑾悠聽孫嘉柳說了這麼一遍,心裡明白了不少,也覺得孫嘉柳說的深有道理,素雲適時將手中的賬本遞了過來,瑾悠細細的翻看了一遍,她原本的嫁妝豐厚,後來董太夫人又給了她一些,皇后娘娘又賞給了她不少,便是皇上,也將董珺昊退掉的那所宅院,折成了銀子給她……
看到上面的數目,瑾悠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想到納蘭墨塵與孫嘉怡,便點了其中一個最賺錢的鋪子,指給孫嘉柳道:“這個鋪子,你回頭問一問你大姐姐,我想要將這鋪子折給她,問問她要不要!”
四皇子的事兒一出,納蘭墨塵與孫嘉怡就不好總往宮裡來,以免被四皇子猜忌了,這會兒與孫嘉怡說話,少不得要讓孫嘉柳幫着轉達。
孫嘉柳只是掃了一眼,便明白過來,瑾悠這是想要給孫嘉怡留着傍身的,但這到底是瑾悠想要給了孫嘉怡的,她也不好拒絕了去,便笑着應了,說是回去問一問孫嘉怡的意思。
澹臺莉在一旁細心聽着,不時的看向瑾悠,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瑾悠這番動作,很明顯,是要離開京城了,她與董珺昊的事情,她當時便覺得有些奇怪,這會兒看來,定然是有些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可納蘭墨塵的身份,她是知道的,瑾悠這個時候,將這最賺錢的鋪子給了孫嘉怡,不如說,是想要給了納蘭墨塵的,也是在告訴納蘭墨塵,瑾悠她,想要離開京城了……
澹臺莉猜的沒有錯,瑾悠原本就是這樣的意思,她當初留在京城,未嘗不是皇上與納蘭墨塵的籌碼,說的難聽一些,她是一個人質,是能夠保證董珺昊不會謀逆的人質。
現在,瑾悠這個人質張了口,她要離開了,那麼納蘭墨塵是否接受這個鋪子,就等於表達了他的意思!
孫嘉怡接了這個鋪子,就說明納蘭墨塵肯放她離開,不肯接受,便等同於,不允許她離開大理!
孫嘉柳帶着素雲,再次去對賬本去了,細細的將所有的東西都準備了,看看瑾悠能帶走多少現銀與金銀。
這邊留下了澹臺莉與瑾悠二人,澹臺莉細細的看了瑾悠兩眼,問道:“你要去尋董珺昊?”
瑾悠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在那邊日子艱難,他不能讓我孤身一人,面對這裡的爾虞我詐,我也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那廂的血雨腥風,我與他曾說過,要生死相依的……”
澹臺莉皺了皺眉,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澹臺莉一早便覺得瑾悠不對勁了,瑾悠一向是個隱忍的,從來不會似那日賞花宴一般張揚,說出那些什麼過去不許有通房侍妾,現在不許有通房侍妾,將來也不許有通房侍妾的話來。
那樣的跋扈潑辣已經超出了瑾悠平日裡的模樣,她要那樣做,必然有那樣做的理由……
瑾悠微微搖頭,她還在等待,多羅郡王沒有任何動作,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多羅郡王若是不鬧事,董珺昊無法與寧朝的皇帝接觸,也就沒有了談判的籌碼,所以她在等,她相信,她一定可以等得到。
“那你先前的所作所爲,落了個驕縱的名聲,都是爲了這一次離開,做準備吧?”澹臺莉微微垂下頭去,瑾悠入京的這三年,是她經歷了大起大落,最終迴歸平靜的三年,卻沒有想到,瑾悠說話就要離開了……
瑾悠展顏一笑,不願意有了這樣離別的傷感,笑着說道:“這世事奇怪,我原本入京的時候,孫嘉怡是個驕縱的,三年過去了,她成了個雍容端莊的,我呢,原本是個謹小慎微的,這會兒卻成了個囂張跋扈的。”
澹臺莉回憶往昔,輕輕嘆口氣,笑着說道:“人都是隨着境遇而變化的,就像你當初來京城的時候,我不是一樣想要與馬元童在一起,一頭鑽了進去,怎麼也出不來?如今呢?”
想到此處,澹臺莉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低聲與瑾悠說道:“我,已經兩個月了……”
突然間的一句話,讓瑾悠有些會意不過來,再看澹臺莉手掌覆蓋的地方,驚喜的問道:“是……是有了小寶寶?”
澹臺莉輕輕的捂住了瑾悠的嘴,笑着說道:“還沒有過了三個月,郡主不許我對旁人說,說是不吉利,且……”
澹臺莉神情微頓,道:“莊郡王爺去了沒有多久,我便懷了身子,到底對紹峰不好,可他本就是個……難得有了,我也不願意……”
瑾悠拉着澹臺莉的手,不許她說了這樣的話,“莊郡王爺乃是外祖父,倒也沒有那麼嚴苛,且紹峰只有五歲智商,旁人總也不能讓武博候府絕了後,你放心吧,這事兒回頭我跟皇后娘娘說一聲,你好好養着身子也就是了,有皇后娘娘在,誰還能指指點點了你們不成?”
澹臺莉點頭笑道:“我與郡主也是這樣說的,這兩年,府裡頭的事情太多,難得有件喜事兒。”
瑾悠點了點頭,眉開眼笑的說道:“太好了,你這樣,總算是熬出來了。”
澹臺莉與瑾悠雙手交握着說道:“若不是三妹妹你在,我如今都不知道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好在有你!”
“快別說了這樣的話,”瑾悠打斷了澹臺莉,輕聲說着,“二房沒了,日後有二哥哥,還有你在,大姐姐那邊,只當做沒有這個人也就是了,日後你們都好好的,我便是不在京城,也能放心了!”
澹臺莉正要與瑾悠說了二房那日的火宅,就見桂媽媽掀簾進了暖閣,臉色不大好看的上前說道:“公主,世子妃,方纔澹臺府遞了消息,說是大公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