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嬌的雅間內,裝扮成女子的禮部侍郎徐興文將頭上的帷帽摘下,溫柔的詢問對面的女子,“王妃可答應將蘭兒放了?”
雲雪落一臉爲難的看向徐興文,徐興文今日穿了一件寬大的袍子,再戴上帷帽,不細瞧,不開口,是看不出他是一個男子的。
“如何能答應?寧王妃是何許人?便是我出面,也是敢動了手的。”雲雪落仔細打量着對面的男子,在太學的時候,她從未正經八百的瞧過面前的人,那個時候的她,是天之驕女,人人都知道,她是內定的皇后,無論哪一位皇子成爲太子,她都是未來的太子妃。
所以,即便雲雪落擁有寧朝第一美人的虛名,也沒有人敢當真追求她。
那個時候的雲雪落,身後座位上,便是這個徐興文,徐興文是個很好的讀書苗子,十二歲便成爲了秀才,破格進入太學讀書。
因爲雲雪落的身份,師傅並不真心教導了她,徐興文也在此列,一個不是高門大戶出身的孩子,太學的師傅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耗費精力在他的身上。
雲雪落仗着身份高貴,曾經替徐興文出頭過一次,之後徐興文才能得到公平的待遇,這也是爲什麼,徐興文一直對雲雪落不一般的原因。
“那……那可如何是好?”徐興文是寒門出身,他便是徐家唯一一個身居高位的人,可這個高位,也不過是正四品而已,在寒門學子中,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在朝廷裡,正四品,實在是一個高門大戶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官位。
徐興文沒有熟識的人,他沒有誰可以求助的,只有二皇子妃雲雪落……
若不是因爲先前他有一樁差事,犯在了二皇子的手中,無意中驚動了雲雪落,他怕是再也遇不見這樣的貴人了。
若是雲雪落出面,都不能將他的妹妹救下來,他還能怎麼辦?
因爲是偷偷的來了女兒嬌,雲雪落可不敢穿了渾身珠寶的衣衫來招搖,此刻只是穿着一件秋香色的外裳,上面滾着寸許長的水藍色錦緞,繡着大朵的芍藥花,分外嬌豔。
雲雪落隱隱有些不悅,徐興文從見到她開始,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她,難道說,她如今的容貌不比以前,所以連徐興文都對她提不起興致來了?
雲雪落神色不悅,手指撫着八仙桌上的錦緞,聲音中不自覺的就透露出些委屈之意,“寧王妃說,要你用了一萬兩的銀子去贖人,你是個什麼出身,本妃還能不知道?你纔在朝廷裡做了幾年的官兒?哪裡來的一萬兩銀子?”
“你這次也真真是的,你那妹妹,着實是太不省心了,竟然敢招惹了寧王妃去。”雲雪落一點兒都不遮掩,這件事情的難辦之處,邊說着,擡了眸子,嗔怪的瞪了徐興文一眼,“便是本妃遇到寧王妃也要躲着的,你們這是多大的膽子?”
徐興文聽到雲雪落這樣說,哪裡還能坐得住?站起來來回的轉着圈兒,滿臉的焦急,寬大的袍子隨着他的動作,灌進去不少的空氣,在雲雪落面前翻飛着,翻飛着……
“我……我也不知道我母親和妹妹竟然敢生了這樣的主意,若不是後來聽我母親說了,我……”徐興文見雲雪落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他瞧,便立刻解釋說道。
徐興文心裡清楚,他沒有那麼多的銀子,但是雲雪落有,他就認識這麼一位貴人,不求了雲雪落,還能求了誰去?
雲雪落蛾眉輕蹙,怨怪的看了徐興文一眼,“你能在宮中當差,成了這正四品的禮部侍郎,難道是白來的不成?你也不必誆騙了我,你母親和你妹妹那點兒見識,若不是從你口中聽說了些什麼,怎麼敢這般行事?你如今還要瞞了本妃,難道是信不過我不成?”
“不敢,不敢……”徐興文覺得自己這會兒着實是犯傻了,怎麼在這個時候還能端着身份呢。
徐興文激動的上前拽住了雲雪落的手,“雲小姐,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雲小姐還不知道麼?當年你我就前後坐着,我不信了雲小姐,還能信了誰?雲小姐也是知道的,我們徐家,都靠着我一個呢,我也只有這一個妹妹……”
“我確實想過,要將妹妹嫁個好人家,但是我有幾個膽子敢肖想了寧王府啊,我當真沒有……是我妹妹和母親,想要替我分憂,結果……”徐興文緊緊的拽住雲雪落的手不放開,等着看雲雪落的反應。
徐興文不是個傻子,雲雪落是什麼人?紆尊降貴的見他?幫他?
徐興文早就覺得奇怪了,雲雪落爲何要這樣幫他,直到今天,見到雲雪落上下打量他的神色……
雲雪落嬌嬌怯怯的甩開了徐興文的手,溫柔的安撫他道:“我若是不顧忌着當年在太學的情份,又怎麼會私下裡,與你在這裡見面?我是當真想要幫了你的。”
徐興文只看雲雪落這個樣子,便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只覺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
他對面的人,可是雲家大小姐,雲雪落,寧朝的第一美人,當年皇子競爭的對象……
徐興文強硬的將自己心內的欣喜壓下去,裝作苦大仇深的模樣,“我是我們徐家唯一爭氣的一個,我妹妹想要嫁個好人家,在仕途上幫襯我一二,這纔會……”
徐興文眼眶含着兩汪淚水,含情脈脈的看向雲雪落,“雲小姐,我不能就這麼棄我妹妹於不顧……”
女人是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呢?情深意重的人,如英雄一般降臨的人。
徐興文自問自己在雲雪落面前做不了英雄,所以他選擇了情深意重的戲碼。
他是一個注重感情的人啊,是一個長情的不能再長情的人,就比如他現在還沒有娶了妻子,即便是因爲他的高不成低不就,可此刻他的尚未娶妻,就成了他的籌碼!
“好了,好了……我幫你想法子就是了,你先起來說話。”雲雪落到底還是不習慣一個男人,跪在自己的腳邊,在她的心裡,已經習慣了二皇子高高在上的瞧着她,突然間有一個男人是這個模樣的,倒讓她很是不適應。
雲雪落坐在一旁的貴妃榻上,掃視了一眼周圍的擺設,這個女兒嬌真真是個不錯的所在,三個雅間裝扮的,猶如女子閨閣一般無二。
徐興文口口聲聲的稱呼她爲雲小姐,不是太子妃,不是二皇子妃,是雲小姐,讓雲雪落有些恍惚,恍然覺得,自己回到了當年沒有出嫁之時。
“一萬兩銀子,不是小數兒,我到底身份不一樣了,要幫了你,怕是要從嫁妝裡頭取銀子……”雲雪落嬌柔的按揉着太陽穴,就那麼慢慢的倚在了貴妃榻的大迎枕上,單手支着頭,身體的玲瓏曲線讓對面的徐興文看得分明……
徐興文喉頭微動,他甚至於能聽到自己心底裡的躁動……
徐興文突然卑微的跪下身去,膝行到了貴妃榻前,輕輕地拉了雲雪落的手,恭敬的不能再恭敬,“興文何德何能,能得雲小姐的幫助?興文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雲小姐的恩情。”
徐興文捧着雲雪落的手,跪着吻了上去,用一種虔誠至極的姿態,不愧是寧朝的第一美人,皮膚竟然會這般柔滑……
雲雪落猛然收回手去,徐興文心跳都漏了半拍,難道說,他錯解了雲雪落的意思不成?徐興文在那一刻連呼吸都停滯了,他是禮部侍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是他對堂堂二皇子妃不敬,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就在徐興文不知所措,等着雲雪落甩給他一巴掌的時候,卻是意外聽到了雲雪落柔媚的聲音,“你……你這是做什麼……我……我可是嫁了人的……”
這樣楚楚可憐的姿態,若是徐興文還瞧不出其中的欲拒還迎,他便當真是個傻子了!
徐興文當即給雲雪落磕了兩個頭,萬分誠懇的說道:“興文逾矩,興文實在是……實在是……興文從第一次見到雲小姐的時候,便驚爲天人,雲小姐曾經爲興文出頭過,若不是雲小姐,興文根本不會有現在的位置,興文實在是太愛雲小姐了……雲小姐是天上的太陽,興文,興文就如那地上的塵埃一般……”
沒有女人是不喜歡聽甜言蜜語的,雲雪落也不例外,可因爲她的身份,即便她是寧朝第一美人,也沒有人敢這般對她表白情意……
這樣的情話,雲雪落已經許久沒有聽過了,如今重新得了這樣的機會,雲雪落有濃濃的滿足感。
二皇子那般嫌棄她,這段日子,甚至於都不宿在她那裡,****在幾個小妾那裡流連忘返。
雲雪落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她沒有那幾個小妾的狐媚手段,她是高高在上的雲家小姐,怎麼可能爲了爭寵,卑顏屈膝的去服侍一個男人?
如今……
雲雪落望着跪在自己腳下的男子,這纔是她應得的,一個爲了她,願意做牛做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