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媽急匆匆的往正門趕,方纔她被澹臺靜嚇到了,三小姐這一次定然是被葉氏氣的狠了,竟然就那樣不管不顧的,要上正門去對質!
自己方纔勸住了三小姐,說自己先去打探打探情形,看看市井上,有沒有撞見當時情形的人,過來說個分明,哪知道纔回轉的功夫,三小姐已經帶着李媽媽去正門了。
這可怎麼是好,若是三小姐跟老爺鬧僵了,非要保住李媽媽,與那廝對質,三小姐日後的名聲算是完全毀了,一個悍婦的名聲壓下來,嫁不到好人家,府裡怕是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三小姐平日裡瞧着聽聰慧的一個人,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鬧起來了呢。
徐媽媽不知道的是,澹臺靜這次是徹底的怒了,自己若當真想要對付葉氏與那對雙胞胎,掌理中饋的這段時間,早就處置了她們了,可自己瞧着她們這一個多月老實的很,便自己思量了一番。
自己前世是自盡的,說到底,葉氏只做了兩件事情,一件是誘導她看上了王子瑜,另一件是讓素月在她大婚之夜,給她下了啞藥。
她也不能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葉氏身上,若不是自己輕信人言,偏信身邊的素月,也不會嫁入王家,更不會受後來的苦楚,可就是因爲她性子懦弱,纔會落得那般悽慘境地!
她不想將自己前生的所有不幸,都推到葉氏身上,所以她一個多月沒有任何動作,她想的很簡單,前世是前世,這一世是這一世,她若是揪着前世的事情不放,如何能獲得新生,她不是放過葉氏,而是放過自己的心,重新來過!
可是葉氏根本就沒有想要放過她,這一段時間的低姿態,不過是爲了收攏澹臺善昌的心,爲了矇蔽自己!
澹臺靜被葉氏的這番舉動徹底激怒了,她要爆發,她不怕自己嫁不出去,該怕的是葉氏,自己嫁不出去,便一直掌理着澹臺府的中饋,讓葉氏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徐媽媽想到三小姐那種破罐子破摔的神態,忍不住嘆了口氣,急急的往正門趕,就在澹臺靜準備張口罵那門口壯漢的當口,徐媽媽在身後喊道:“三小姐!”
澹臺靜一愣,張開的櫻脣沒有發出聲音,卻是瞧向了別處,因爲與徐媽媽一同出聲兒的,還有另外一個低沉的男聲。
澹臺靜驚訝的望過去,不爲旁的,而是不大相信,面前這個穿着月白色錦緞直綴的男子,竟然是馬元童!
馬元童的家境一般,該是沒有多餘的銀子,爲他置辦華裳,甚至於他頭上挽着的,乃是一根羊脂白玉的竹葉簪子,一眼望過去,便知道價值不菲了!
更讓澹臺靜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頭。自己的父親,澹臺善昌,竟然親自迎了上去,澹臺善昌可是知府啊,竟然會上前迎一個學子?
澹臺靜不解的望向對面的兩個人。
徐媽媽已經趕到了澹臺靜身邊,自己方纔去市井的時候,便遇到了馬元童,這才折返回來的這麼快!
原來,澹臺府鬧得這麼厲害,馬元童聽說了,便直接奔了東市,將那日的事情問了個遍,又尋了幾個看到當時情狀的老鄉,這才帶着人過來!
至於澹臺善昌爲何會這般作態,原因是,馬元童的童試過了,不僅僅是過了,最重要的是,馬元童被這一次監考的鄭提學官瞧中,直接選拔爲貢生,薦去國子監做監生,這國子監的監生有着最大的優勢,他們可以直接被欽點爲中央或是地方官員,也許哪一日皇上高興,馬元童的身份,就越過澹臺善昌去了。
即便是馬元童沒有那麼大的造化,可與同樣在國子監讀書的侯門貴公子爲同窗,日後的前程又如何能差的了呢!這一下子,馬元童的身份便不一般了!
澹臺靜聞聽徐媽媽在自己的耳邊嚼舌頭,微微有些詫異,自己明明記得,前世裡馬元童這一年並未考過,是在第二年才考過童生試的,當時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秀才罷了,怎麼如今竟然不一樣了!
澹臺靜卻不知道,馬元童是因爲自己,纔會那般要強,定要壓過王子瑜一頭去。馬元童從來都不是擅長交際之人,若是平日裡,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與那些考過童生試的生員,一起宴請提學官的,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馬元童覺得自己定然要比旁人跑得快一些,才能追趕的上澹臺靜的腳步,所以他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在衆人面前不低調,不掩飾,凡是提刑官出得每一個對子,每一個問題,他都牟足了勁兒來回答!
好在,這一切換來的,不僅僅是第二日的頭痛欲裂,還有鄭提學官的另眼相看,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寒門學子,就這樣一躍龍門了,鄭提學官將他收在了門下,直接薦入了國子監,料想着,他該是沒有住處的,還在京城的府邸中,專門爲他撥出了一個小院子!
鹹魚翻身不過如此!
馬元童這個時候,無疑是意氣風發的,他與澹臺善昌拱手行禮,高聲道:“知府大人不必理會此等刁民,小可已經查問清楚,那日在東市裡,這廝帶着自己病弱老母,撞到知府的馬車前,非要訛詐府上的管事媽媽,被管事媽媽識破攆走,便懷恨在心,生生將其老母餓了幾日,這一日病死,便來知府門前訛詐,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實在妄爲人子!”
馬元童這會兒已經成爲了澤城的神話,所有學子的榜樣,馬元童的話猶如聖旨一般,他說的事情,衆人甚至無需查證,便完全信服了。
老百姓指指點點,怒罵壯漢,壯漢卻是咬着牙道:“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你一定是知府大人請來幫腔的!”
馬元童冷笑着看了壯漢一眼,怒喝道:“七尺男兒,一把子力氣,不想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卻餓死生母,訛詐知府,做個酒肉之徒,貪嗟來之食,此等刁民,實在妄爲男兒!”
馬元童指着身後的人說道:“這幾個是那日在東市瞧見你推倒你生母之人,另外幾個是你的鄰居,你還有何話講?”
澹臺善昌指着那壯漢便道:“來人,將此等刁民拿入大牢,竟然不孝成這般模樣,本府若是不懲治,豈不是罔顧人倫!”
一場刁難,澹臺靜還沒有張口,便這樣消散了。
擡首望去,馬元童衝她憨憨一笑,迎着毛毛細雨,看不真切,澹臺靜卻覺得這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太溫暖,溫暖的自己的心都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