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大誡
顧老太太的態度已經擺的很明顯了,明顯就是要求王氏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王氏這回不知怎的,偏偏脾氣也上來了,任憑顧老太太的臉色多差,就是不肯鬆口,裝作全然聽不懂,要老太太給個交代。
畢竟顧承棟先扔了人家的東西,後來又上來動了手,怎麼說都是他的錯。
原先顧老太太還以爲跟從前一樣,王氏只要被自己三言兩語就會自動丟開這事,沒料到王氏這回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居然這麼堅定,她一時皺了眉,看着王氏道:“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也值得你這樣疾言厲色的?”
王氏咬着脣,看了房裡的衆人一眼,再看了看顧承棟,腦海裡就不由自主的又浮現出顧滿受了傷的手,和今天被推下湖的驚魂一幕來。
不能再縱容下去了,顧承棟自小就膽子大,平日裡欺負顧滿,她已經很容忍了,誰知道換來的居然是顧承棟的變本加厲。
這一次若是輕輕放下,以後顧承棟就會更加肆無忌憚,因此她少有的昂着頭,堅定的道:“老太太不知道,當時我們都在場,小八動起手來完全沒把阿滿當妹妹,阿滿當時已經驚慌失措的求他了,誰知他還是無動於衷!這樣小的孩子,哪裡來的那麼深重的仇恨,值得他喊出‘我要殺了你’這樣厲害的話來?”
小八最近確實變得越發的驕縱了,顧老太太瞪了一眼柳氏,心中不禁埋怨起她不會教孩子,心眼太多起來。
論起來,這幾個孩子裡,自己偏愛老五一家也是有的,畢竟他是幾個兒子當中最小的。老人一般都比較偏愛老兒子。
顧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裡屋轉了出來,頭髮也重新梳理好了,又重新勻了脂粉,再看不出方纔的狼狽樣子來,她緩緩走到顧老太太身旁坐下聽了一會兒,就忽然撲哧一聲笑了,看着地上跪着的顧承棟笑道:“小八,你二伯母說得對,你這樣做可不是太過分了麼?你九妹好歹是個女孩兒,你怎麼能一見面就對人家喊打喊殺的?”
顧筠居然也會幫二房說話了?柳氏一驚。回過神來就在心內暗暗咬牙,恨顧筠是牆頭草。
屋子裡正談論的熱鬧,外間的玉書就笑着捧進來幾盞茶一一的奉了。轉頭衝顧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歐陽夫人來了,說要來給您請安呢!”
這也是人家歐陽侍郎的夫人給面子,顧老太太深覺面上有光,點頭吩咐:“讓你三太太先替我招呼着。我這便動身過去了。”
吩咐完了玉書,顧老太太就轉過頭看了衆人一眼,道:“行了!都別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有什麼事兒晚上回來再說吧。別在外人面前丟人。”
柳氏巴不得這一聲兒,馬上就將顧承棟從地上拎了起來,讓他給王氏她們賠禮道歉:“好了!你二伯母向來大人有大量。你快給她道個歉,就什麼事也沒了!”
顧承棟將脖子擰着,死活不去看王氏。被逼得急了,就唰的一下從柳氏的懷裡掙脫開來,急道:“讓我給二伯母道歉可以,但是我憑什麼給顧九那個四丫頭道歉?那丫頭死了也活該,這回她不死。我下回弄死她!讓她也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這話說的實在是囂張至極,王氏氣的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指着顧承棟,臉色煞白。
連顧老太太跟顧筠也被顧承棟嚇了一跳。
方纔顧老太太還覺得她們說什麼顧承棟被嬌縱壞了只是嚴重些的形容,也以爲顧承允嘴裡的污言穢語無非就是一些小孩子家的話,誰知道顧承棟真的能罵的這樣粗俗可怖,她忍不住怒氣,狠狠的跺了跺手機的柺杖,怒道:“小八!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方纔嘴裡說的是什麼?”
顧老太太可以偏心,也可以偏幫偏寵着五房,但是她也不傻不聾,也知道大家公子該怎麼養。
顧博齊再廢物,他也不敢當着大人的面說出一個髒字來,可是現在,顧承棟這個小的,嘴裡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一些混帳話,說的居然還這麼順溜!
看來難怪顧滿生氣,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兒,也要被氣的上吊吧!
顧筠卻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氏,眼裡的戲謔明顯得很。
很顯然,柳氏背後怕是沒在顧承棟跟前說王氏的不是還有顧滿的壞話,不然一個好好的孩子,能養的這麼憤世嫉俗的?
她卻不知道這回倒還真的是冤枉了柳氏,柳氏平日雖說小氣了些,也愛在背後嚼舌頭,但是在孩子跟前卻向來注意,也從不讓兒子過多的知道後院這些彎彎繞繞,因此顧承棟從前雖然也隱約能察覺到母親不喜歡二房,卻不至於對二房那樣憎恨,他真正開始恨上顧滿,怕還要從顧承宇調唆的那一次開始。
那一次雖然他罵了顧滿許多髒話,也將顧滿折騰的挺慘,但是他自己卻也沒有佔到半點便宜,身後全是深深的戒尺印,臉上也被顧滿撓了好幾道深深的血痕,最後還被顧承宇他們笑了好一陣子。
柳氏也沒料到兒子居然這樣不知道看人眼色,一時之間又是尷尬又是羞惱,忍不住紅了臉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現在可不是剛纔,老太太還在上首坐着呢,自己逞不了威風。
王氏忍了許久也忍不住,終究還是怒着跟顧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瞧小八,他可一點也不認爲他錯!這回若是這樣輕易就算了,那阿滿日後怎麼辦?!”
小孩子的戲言其實並不能被當真,誰小時候沒說過打打殺殺的,恨得不行的時候打人也不是沒有的,但是這出現在一個有教養的大家公子身上確實實在是驚世駭俗,顧老太太也深覺不能容忍,但是她又覺得是顧滿惹事,若是沒有顧滿,那小八也不會這麼暴躁,平日裡小八雖然調皮了些,但是卻從來也不會無理取鬧的!-----在她看來,顧承棟就是個極乖的孩子。
於是一時之間,她也有些矛盾,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候,外邊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汀蘭就打起了簾子,稟報道:“二老爺來了!”
顧博齊果然隨後就進得門來,他今日穿着一身寶藍色直裰,腰間繫着暗黃色腰封,腰間配着玉飾,看起來比往日還神清氣爽。
他見屋裡氣氛奇怪,腳步就停頓了一下,先給顧老太太請了安,才問王氏:“這是怎麼了?”
因爲王氏答應了給他九萬兩銀子,顧博齊這幾日對着王氏說話都變得輕聲細語的,對她溫柔了許多。
王氏見他第一次沒有不分青紅皁白就先吼自己,心中稍稍覺得安慰,就輕聲將過程都又給他說了一遍,末尾又道:“也不是我願意挑事,只是小八這回也太不像話!方纔還當着歐陽侍郎的千金呢,就那樣兇狠的打罵自家妹妹,這如何使得?何況方纔錯也不肯認,口口聲聲下次要打殺了阿滿......你說叫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這倒是實話,顧博齊這人別的不要,但是偏偏這面子,不僅不能不要,還重的很,再加上看在那九萬兩銀子的份上,當場就勃然變色,指着顧承棟怒喝道:“小八!你欺人太甚!你是不是連我這個伯父也不放在眼裡了?”
顧博齊從來不管這後院的事,就算管,也頂多是扯着自己妻子罵一頓,何曾這樣疾言厲色的幫着自己妻子說話?衆人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家的規矩,都不怕女眷怕叔伯,男人們只要長一輩,那就是有絕對的威懾力的。
顧承棟一直都極怕幾個伯伯們,此刻被他這麼一吼,頓時失了氣魄,忍不住紅了眼眶,狠狠的擦眼睛。
柳氏不敢跟大伯頂嘴,更兼全然是顧承棟的錯,就只好在一旁幹看着。
“好了!”還是顧老太太看不下去,喝住了顧博齊,嘲諷道:“果然是親父女,女兒受了一點委屈,你就這麼忍不住要來給她抱不平了?你也這樣大了,這樣嚇一個小孩子,也不覺得害臊!”
顧博齊被她說的老臉一紅,就訥訥的回了幾句,又道:“雖說小八他還小,但是到底也不能被教壞了!咱們侯府這麼多年了也沒出過一個紈絝(在他心內他自己是貴公子,並不是紈絝子弟),難道母親願意讓小八壞了咱們家的家風麼?現在他年紀小小的,教訓了還來得及,等以後真的長歪了,再要糾正那可就難了!”
這倒也都是實話!顧老太太垂着頭皺着眉,頗覺難辦。
還是顧筠眨了眨眼睛,道:“二哥說的也有道理,顧家的家風可不能壞。不然等父親大人回來知道了,怕也得怨母親沒能管教好幾個哥兒啊!”
王氏有些詫異,擡眼見顧筠看也不看自己,就頗覺困惑的垂下了頭。
老太太最怕老侯爺的,聽了顧筠這話就瞪圓了眼睛,一錘定音道:“將棟哥兒帶到祠堂去跪着,餓他兩天,讓他師傅好好教教他什麼是孝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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