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爭權
王氏次次跟柳氏交鋒,次次都敗下陣來,沒有一次例外。
但是今次不同,她現在已經被逼急了,被顧博齊的逼得連尊嚴也丟了,如今又聽說雙胞胎拿着以前的事來說嘴,口口聲聲還要咒她剛出生的兒子,這口氣就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看了一眼仍舊不依不饒的柳氏,她閉了閉眼睛,斬釘截鐵的道:“好!今日咱們就去找老太太,請她老人家作主!”
她說罷就攜了顧滿的手,帶着人先出門去了。
剩下雙胞胎跟柳氏在屋裡面面相覷。
顧錦有些害怕,她從未見過二伯母這樣疾言厲色,那眼神看的人心慌慌的,就帶着哭腔問她母親柳氏:“母親,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柳氏咬咬牙,拉起顧錦,道:“走!咱們也去!看老太太究竟幫着誰!”
德安居里,顧老太太才做完午睡,正喝着蔘湯,就聽見汀蘭來報,說是王氏來了。
她有些不喜,想起前幾日王氏跟個潑婦一般,對着顧博齊破口大罵就覺得厭煩,皺了皺眉,就吩咐汀蘭:“就跟她說,讓她回罷。”
誰耐煩見她?
汀蘭面帶難色,輕輕附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幾句,老太太面色就更加難看,道:“那就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汀蘭領了人進來,老太太往下瞥了一眼,果然見王氏面色難看的領着顧昭跟顧滿兩姐妹進的房來。
顧滿今日穿着蔥綠色的褙子,裡邊是蜜合色內襯,底下搭着白綾子裙兒,看起來倒是清清爽爽的。只是頭上脖子上全是傷,一張本來玉雕似地臉被劃的不輕。
再怎麼不喜歡,好歹也是自己孫女兒,顧老太太就皺了皺眉:“老二家的!這是怎麼回事?好好一個女孩兒,被弄的跟個煞神似地。別人不知道的,只當她身邊的奶媽子丫頭們都死絕了!”
王氏再不如從前那般戰戰兢兢,見老太太不叫坐,就規規矩矩的立在一旁,聽見老太太問,先自己笑了一聲,才輕聲道:“正是要來跟老太太說這件事呢。阿滿身上這傷,是跟十二打架,打出來的。”
顧錦?顧老太太一愣,緊跟着就擔憂起來。她倒不是擔憂顧滿,是擔憂顧錦,誰不知道顧滿潑辣,半點委屈也受不得,這下子還不知道把顧錦給打成什麼樣兒了!
她哼了一聲,譏諷道:“你這個當孃的倒是悠閒自在的很,阿滿被教養成了這樣,以後還哪裡有人家敢要她?身爲侯府嫡女,一點子嫡女的氣度也沒。整日間就知道拔尖好強的,一個不如意就伸手要打要殺,真真是......”
她說着,冷眼瞥了一眼顧滿。怒道:“跪下!”
顧滿瞥了一眼王氏,依言跪在地上,眼睛裡含着一汪淚要落不落,倔強的咬着脣。一聲不吭。
顧昭看着不服,早已委屈的雙眼含淚跟着顧滿跪在地上,道:“老太太明鑑!阿九會跟十二打起來。也是因爲十二出言不遜在先......”
話還沒說完,就被還在外間的柳氏出言打斷了:“出言不遜在先?我們十二怎麼出現不遜了?小三兒,你可別學你妹妹那般!”
柳氏拉扯着顧錦進來,一進來就帶着雙胞胎撲向老太太,哭着把顧錦的頭扳在老太太身邊,一臉委屈的哭訴:“老太太您看!看把錦兒給傷成什麼樣子了,阿九這下手也太重了!以後若是留了疤可怎麼辦?!這還都是輕的,聽平春說,阿滿還朝她肚子上踹了幾腳,纔剛若不是我過去拉着,阿滿怕是要把錦兒打死才罷休啊!”
被這聲淚俱下的一陣說辭給震驚了,顧老太太心疼的端詳了一陣顧錦的臉,臉馬上就沉了下來,指着顧滿斥責:“小九!素日你掐尖要強,我都看在你還小的份上一忍再忍,只是這次你實在做的太過分了些!今日的事別再說了,我若是再不管教管教你,怕是你要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出去,頂着碗去祠堂罰跪!不許進祠堂,就在祠堂外邊跪着!”
跪着?她憑什麼跪着?餘光瞥了一眼面色更加難看的王氏,顧滿在等着王氏的反應。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她就是想看看王氏究竟敢不敢當着老太太的面,爭取自己本來就該有的公平對待。
王氏果然不忿,伸手把周嬤嬤擋住,笑着看了一眼柳氏,似笑非笑的盯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聽五弟妹說了這半日,總該讓媳婦兒也分說一句罷?”
王氏今日很有些不同了!她方纔雖然立在那裡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卻全然沒有以往的那種沉默寡言之氣,看起來人也精神了幾分,這打扮細看之下,竟有種把柳氏也比下去的感覺。
顧老太太這才注意到她的改變,皺了皺眉之後不耐煩的道:“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還有什麼好分說的?你今日倒是牙尖嘴利的......先前跟你自己丈夫還沒吵夠,來我這裡找麻煩來了?”
無論王氏做的多好,顧老太太都不會看她順眼的。
她馴服了這麼多年,得到的只有輕賤而已,此刻,只要一回想起自己在這個飛揚跋扈,偏聽偏信的老太太跟前當了那麼多年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的小媳婦兒,王氏就越發覺得氣悶。
“今日媳婦來,當然是有話說。”王氏上前輕輕對顧老太太施了一禮之後穩穩地站定,緊跟着就接着道:“今日來,一是爲了阿滿與十二打架的事,二來,媳婦兒也有事與老太太商議。”
商議?她不說稟報,卻說商議?顧老太太聽的皺眉,柳氏卻在心中偷笑,王氏倒是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這是侯府,又不是她們王府,有什麼好商議的?這麼多年還不是老太太說什麼就是什麼。
王氏卻並沒看她們臉上是什麼神色,乾脆利落的看了一眼梨花帶雨,哭的不能自已的顧錦,笑道:“錦兒也別委屈了,當時在我那裡,你可不是這受氣樣兒呀。”
她說罷,就不管柳氏是什麼臉色,拉着顧滿站起身來,指着她的脖子跟額頭,還有臉蛋,衝老太太道:“方纔老太太怕是沒看見,若是看見了,指定也說不出我們阿滿是掐尖要強的話來。看看這小臉兒被抓的,日後留疤是肯定的了,五弟妹說是要找我算賬,我倒是也正好要好好跟她算算這筆帳呢。”
王氏的嘴皮子,何時也變得這麼利索了?顧老太太吃驚之餘,看着王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王氏只當沒瞧見,繼續道:“當年那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遊方道士給我批命,說的那些瞎話這麼些年從來沒人提過,沒想到咱們錦兒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僅知道,還拿出來跟阿滿說嘴。說嘴也就說了罷,媳婦兒也不怕被人說,錦兒卻不知何故還要扯上小十八,口口聲聲就是小十八活不過今年了,說阿滿她們有爹生沒爹養。老太太,您瞧瞧,這大概就是咱們侯府的家教罷?”
顧老太太被說的老臉一紅,震驚的看了一眼王氏,有心要說幾句,才發現竟什麼也說不出來。
難道說還是顧滿的錯不成?那豈不是自己也幫着咒自己兒子孫子死的人?
何況小十八生的雨雪可愛,雪團兒一般,滿月酒那日金龍觀的道長就親自來送記名符,說是這孩子是個有大富大貴命的,老人家向來信這些,此刻聽說顧錦咒小十八,顧老太太也是一陣震怒,瞪着顧錦,問道:“你二嬸說的,是也不是?!你竟敢咒你弟弟?”
王氏說的那些都是顧錦的原話,她不能否認,就瑟縮了肩膀,低低的應是,眼淚一串一串的跌落下來。
顧老太太怒不可遏,一方面是因爲自己的孫女兒竟真的這般頑劣可惡,另一方面卻是因爲自己竟在一向不喜歡的二兒媳婦面前落了面子,她指着顧錦,道:“下去!面壁三日,抄女誡一百遍!再跪一日祠堂,今日就去!阿滿你也是一樣,小小年紀就日日喊打喊殺的,實在不是女兒家做派!”
顧滿早就知道打架定然會受到懲罰,何況這懲罰還不算重,因此根本不放在眼裡,假裝委屈的應了一聲是,大大的眼睛裡含着一汪眼淚,委屈至極,倒是把顧老太太看的一陣心虛。
顧滿跟顧錦打架的事總算處理出了個結果,王氏就想起另一件事來,看着老太太道:“還有一件事。今日廚房上竈的婆子大膽,給二房送來的東西竟是油膩膩髒乎乎的一碟子臭肉,媳婦兒查問了一番,才偶然發現那廚房管事的傅家的居然是個餓狼,廚房裡的各式各樣的東西都剋扣了不少,私下昧去的東西更是不知凡幾,媳婦兒想着不必驚動老太太,已經將她給綁到了庫房裡,打算明兒就把人交給林成家的,叫她賣了出去。”
這都已經處理好了,就是來通知她這老婆子一句?
顧老太太震驚之餘又憤怒不已,瞪着王氏,面色淡淡的:“你倒是雷厲風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