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籌謀
天色大亮,日漸溫暖的天氣裡,定遠侯府許多下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幾乎所有的人都聽說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姑奶奶的兒子表少爺陸翰軒半夜在裡被錦衣衛給捉走了。
在侯府,這可是個大新聞,平常在深宅大院裡悶着的女人們一旦聽見這樣勁爆的消息,哪裡還有心思做別的事?聚在一起議論了一回又一回。
一個眉眼細長,眼睛裡閃着精光的矮胖僕婦挪了挪位子,讓出一個凳子來給另一個長挑身材的年輕媳婦兒坐着,神秘兮兮的碰了碰那長挑身材的年輕媳婦兒,問她:“你可聽說了?爲了表少爺這事兒,咱們姑奶奶可是哭暈了過去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一波未平指的當然是前幾日的滿月酒上來鬧場的許知遠,還有剛跟陸墨之吵了一架的顧筠,現在她們夫妻二人方纔吵完架不久,兒子就又招惹上了錦衣衛,真是比戲臺上的話本還有精彩。
那長挑身材的媳婦子往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注意她們,才掩着嘴笑,道:“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姑奶奶哪裡是哭暈了?她那是被氣暈了的,今日正輪到我當值,替浣衣房送衣物過去迎春居的,誰知一進門,我連半個人影也沒瞧見,就聽見屋子裡吵吵鬧鬧的,伸長了脖子一瞧,你猜怎麼着?正好看見了拂袖而去的姑老爺,卻原來是姑奶奶非得逼着姑老爺去想什麼法子救表少爺,姑老爺不願意,憤憤的出門去了!”
周圍於是就唏噓聲一片,紛紛都感嘆陸墨之實在是做的過分-----他不過就是一個沒承襲爵位的五品官,到了現在還要靠着妻子的哥哥上位呢,怎的連對自己親生兒子也如此冷情?女人們都是一樣的容易憐惜弱者。頓時就替顧筠憤憤不平起來。
正說着,前邊就來了一羣人,領頭的姑娘嬌小玲瓏得很,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容,見了她們一堆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就笑着道:“罷喲,嫂子們今日活兒都做完了?怎麼都這麼有空在這裡嚼舌頭?當心待會兒林嫂子進來,逮一個正着。那可不是好玩的!”
衆人先是嚇了一跳,等細瞧,才發現是老太太房裡的汀香。隨即就都放下心來,汀香這人是老太太的心腹,但是人卻好的很。總是笑眯眯的,遇上什麼事兒也總愛睜隻眼閉隻眼,對人也好的很,因此衆人都很是喜歡。
聽她這樣說,那矮胖的僕婦就笑了一聲。應和道:“是喲是喲!汀香姑娘都開口啦,大家還不快散了?!”
話音才落,衆人就各走各的去了個乾淨,只剩下汀香跟領着的人和方纔的矮胖僕婦,汀香見她還不走,就失笑道:“嫂子既讓別人走了。怎的自己卻還在這裡磨蹭?難道有什麼事情不成?”
確實還有些事情,那僕婦想了想,就湊過去拉開她。等看着離她領着的一堆人遠了,才小聲問道:“姑娘這是要往哪兒去?我聽說姑奶奶家中的事很是不好辦,老太太那兒也知道了?”
她問的這麼細緻,汀香先是偏頭瞧了她一眼,過後才笑道:“嫂子問的這麼多做什麼?還是仔細幹您的活兒吧。這哪裡是咱們該知道的事兒?上頭的事主子自會處理的。”
知道汀香向來都是仔細人,不想說的話怎麼也問不出來的。矮胖僕婦也就死了心,訕訕的笑了笑,往遠處去了。
汀香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才苦笑着搖搖頭,帶着人往老太太的德安居去。
顧滿剛好給王氏請了安,一出門就撞見了同來給王氏請安的顧昭,顧昭似乎沒睡好,兩隻眼睛黑黑的,沒什麼神采,見了顧滿,就拉着她,問她陸翰軒的事情。
歐陽燦跟顧滿的關係向來極好的,顧昭總覺得若是顧滿去求歐陽燦讓他哥哥教訓教訓陸翰軒,歐陽宣也不一定會拒絕,因此還以爲真是顧滿的授意,心中就不禁很是擔憂,再加上聽說了今日陸玉然天未亮就去顧滿房間鬧了一場,心中就忍不住更加擔心,一個勁的問她原委。
顧滿失笑,任由顧昭牽着手問了一大堆,才解釋道:“三姐,我像是那麼笨的人麼?衆人都知道我跟歐陽燦的關係不錯,但是關係再不錯,錦衣衛又是普通的地方麼?錦衣衛的人又怎麼是我想指使就指使的動的?再說,縱然表哥他得罪了我,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之前都沒記仇,現在倒是想起來要教訓他了?我不怕引人話柄麼,我又不傻。”
聽顧滿這一說,倒是也有道理,顧昭放下了一樁心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既然與你沒有關係,那表弟這回倒是能耐不小,居然能勞動錦衣衛的人親自出手,他究竟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顧滿也挺想知道的,事實上陸翰軒並不是一個多能耐的人,否則的話也不會每次都只能佔佔口頭上的便宜,而不能動自己分毫,何況他雖然聰明,但是卻都沒有用在正道上,讀書也不是很好,還讓顧筠很是操心了一陣子。
這樣一個沒有權沒有勢,又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的人,究竟能因爲什麼,連錦衣衛的人都出動了?
想來想去,顧滿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或許還是跟許知遠的事情有關。
歐陽燦提過,陸翰軒跟許知遠還有顧承宇都跟六皇子走的很近過。
想到六皇子,她心中就咯噔一下,或許是因爲六皇子會是未來的皇帝,她下意識的是不想得罪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又總期待什麼都會改變,包括六皇子會登上大位的這一點,也會改變。
“我也不知道呀!不過話說回來,”顧滿瞅了一眼顧昭,笑道:“他犯了什麼事跟咱們也沒什麼關係,咱們緊張什麼?三姐是不是聽說了表姐今日來我房裡鬧事的事了?”
顧昭點點頭,勸道:“你最近還是遠着些姑母與姑父他們罷,否則到時候姑母在老太太跟前再說些什麼,你又有的受了。”
顧老太太這麼護短偏心的一個人,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外孫被錦衣衛給抓走了,會怎麼做呢?
換位想想,顧昭跟顧滿心中都透徹的很,知道她必然又跟從前一般,來找王氏,讓王家的人善後。
顧老太太聰明着呢,知道顧老侯爺必然是不願意插手的,而顧老太太的孃家人淮安侯家更是一樣,與老太太並不親近,老太太可以利用的,也只有王氏了。
不過這回的事情可不簡單,中間還牽扯到了錦衣衛,這也不是王家想插手就能插手的了,顧昭怕王氏又不知深淺的兜攬下來,面色陰沉的看了看王氏的房門,就正色道:“不管怎麼樣,如今咱們只要管好自己就夠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必插手了!我要去勸勸母親。”
是該勸勸王氏了,好人不是這麼當的,她每次當好人都吃力不討好。
顧滿想了想,就拉住風風火火要走的顧昭,補充道:“三姐,還有一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
見她的面色嚴肅,顧昭還以爲又是與陸翰軒有關,就疑惑的問:“什麼?”
“父親他跟母親要了九萬兩銀子。”顧滿盯緊顧昭,見她的表情極速變換,從不可置信到最後的怒不可遏,就又接着道:“他說他弄丟了小爵爺的玉,小爵爺要他加倍償還,母親就信了。”
顧昭冷笑了兩聲,嗤笑道:“就這個理由,母親她也信嗎?”別人不知道,但是她跟顧滿可都清楚的很,顧博齊跟許知遠究竟做的是什麼交易,那所謂的龍紋玉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起這一茬,顧昭就又問道:“那塊玉不是給了你嗎?現在玉呢?”
“玉還是在我手上,我保存的好好的,一點兒錯也不會有。”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顧滿就提醒她:“沒用的三姐,現在就算我們把玉拿在父親跟母親面前,父親爲了九萬兩銀子,也會說那塊玉是假的。除了這件事,還有件事你也不知道。”
顧滿頓了頓,就又將邱蒼梧的事情都告訴顧昭,末了解釋道:“憑着老太太的脾氣,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原諒一個在自家後院做了這等醜事的人,而父親,真的是因爲我們家的面子和跟邱員外的交情就爲邱蒼梧說情的嗎?恐怕都是看在銀子的份上罷?”
如果都是因爲看在銀子的面上,那邱蒼梧的五萬兩肯定就不用還了,那爲什麼顧博齊還是要跟王氏拿九萬兩?
他是想做什麼?居然還要騙王氏的錢?
王氏的嫁妝幾乎全都在那九萬兩裡面了!他也真下的去手。
顧昭咬着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那咱們現在怎麼辦?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母親?”
告訴王氏?王氏會信麼,每次只要顧博齊多說幾句好話,多裝裝可憐,王氏就要棄械投降了。
掉的好恐怖的收藏啊,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