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麥子開始變黃,遠遠望去像是鋪了一地的金子。
玉熙走到田間摘了一顆麥子。此時的麥子還只是淡黃色,要到六月才變成金黃色。
看着手中的麥子,玉熙笑着說道:“今年的麥子長得還不錯。”
跟着來的戶部尚書申春亭也是一臉的笑意:“是啊!江南跟河南等地的莊稼也都長的不錯。”不出意外,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兩人在田間走了好一會,玉熙還跟莊子上的一個老農說了好一會話。
看完了麥子,玉熙又去看了洋芋。可惜看的這片洋芋長得不怎麼樣,稀稀拉拉的。
玉熙皺着眉頭道:“是什麼原因?查出來沒有?”若是個別情況還沒關係,若是大面積出現這樣現象可就不好了。所以,這事必須慎重對待。
糧食是根本,一旦沒有糧食就會出現動亂。所以,上位者都很重視農業。
韓東恭着身說道:“原因正在查。”在知道玉熙要來,他想將這塊地剷平。不過在問過韓吉以後,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讓王妃知道他弄虛作假,怕是他這個莊頭也做到頭了。
現在的日子很好,他一點都不想改變。在被韓吉訓了一頓後,這塊地也就沒再動。
玉熙皺了下眉頭,朝着申春亭道:“一定要查出原因。”
“是。”申春亭是戶部尚書,這是他的分內之事。
午膳就在莊子上用的。用完餐,玉熙笑着說道:“出去消消食。”
因爲出了太陽,玉熙也沒有走遠,只在房子旁邊轉了一圈。望着遠處的麥田,玉熙跟美蘭笑着說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平凡卻很簡單。”重生以後,她就想着過以後能過上簡簡單單的生活。可惜事與願違,現在她每日都忙得跟個陀螺一樣。好在,她甘之如飴。
“王妃,一旦發生天災人禍,這些人爲了活下去得賣兒賣女。”頓了下,美蘭道:“不是有句話說得好,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老百姓,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玉熙失笑道:“看來這些年的書沒白看。”這孩子,太實誠了。
美蘭謙虛地說道:“就記得這麼一句。”受玉熙的影響,美蘭這些年也一直在看書。美蘭也不是爲了做學問,就想着多讀點書能跟玉熙有話聊。可她看多少忘多少,記得的東西寥寥無幾,對此美蘭表示很鬱悶。
五月的天,也是多變。剛晴朗萬里,如今太陽卻躲到了烏雲裡面去了。
不用美蘭催促,玉熙就說道:“回去吧!怕是要下雨了。”
美蘭有些擔心地說道:“王妃,這雨萬一下很久怎麼辦?”要下久了,他們就不能回城了。
看着而越來越暗的天,玉熙笑了下:“要雨下個不停,我們就明天回去。”
“那奴婢希望這雨下到天黑,這樣王妃就能好好休息下了。”玉熙每天都很忙,晚上也要忙到亥時才睡。這事嬤嬤天天唸叨,可王妃卻是樂此不彼。
“那今晚就不回去了。”不管下沒下雨,她都不準備回去了。這段時間也是累着了,是該好好休息下。反正城內有云擎在,她在莊子上住一天回去也沒關係。
“好啊好啊,我現在就吩咐下去。”美蘭高興得不行。
屋子薰了香,又用了蚊帳,倒也沒有蚊蟲。不過玉熙習慣了亥時左右睡,早早躺牀上也睡不着。
玉熙起身,拿靠枕墊在後背,問了美蘭:“阿蘭,你真不準備嫁人了嗎?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美蘭作爲她的貼身丫鬟,哪怕二十出頭也不愁嫁的。可若再晚上個三五年,那就說不準了。
美蘭還是那句話:“王妃,我不想嫁人。”頓了下,美蘭說道:“王妃,我覺得現在日子挺好的。那些嫁人的姐妹她們未必有我舒坦。”
“你看甘草日子過得舒不舒坦?”玉熙知道美蘭是怕嫁了人,到時候還沒有在王府好。
甘草嫁給柱子以後,柱子就買了丫鬟婆子伺候她,不准她再回王府做事。到現在已經生了一子一女,夫妻也恩恩愛愛,日子過得不知道多和美。
美蘭搖頭說道:“甘草姐姐是特例!”
玉熙笑了下說道:“除了甘草,你看紫蘇跟紫堇她們,過得都挺好的。”她身邊出去的丫鬟,嫁出去都過得不錯。一來是這些丫鬟都能幹,二來她們的夫婿都是玉熙精挑細選過的。
美蘭不爲所動:“現在好,不代表將來就好。”現在她們容貌還在,等年老色衰以後這些男人有幾個能把持得住。
玉熙好笑道:“這是什麼話?我跟王爺成親快十八年了,現在也過得很好。”
當日柳怡的事讓美蘭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當時王妃吃不下睡不着,傷心得不行。也是王妃忍耐力強沒有鬧,若不然,事情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連王爺這樣定力過人的都差點被狐狸精迷住了,一般的男人更不要說。所以,玉熙這話美蘭更堅定了不嫁的決心了。
美蘭苦着臉道:“王妃,你是不是嫌棄我,纔想着打發我出去?”
苦口婆心說了這麼多,見美蘭仍不爲所動,玉熙神色有些複雜:“你真決定不嫁了?不後悔?”玉熙原本以爲美蘭只是一時想不通,時間長了也就鬆了口,哪知道這孩子竟然打定主意不嫁人。
美蘭點頭道:“王妃,我不會後悔的。”嫁人要擔心丈夫不忠,還要操心兒女的事。兒女長大,還要操心他們的婚事等等。一輩子就是操不完的心,想想就累。不嫁人跟在王妃身邊,只需要服侍好王妃就夠了。
頓了下,美蘭又加了一句:“王妃,我其實很羨慕全嬤嬤的。她的日子過得舒心又自在。”雖然全嬤嬤沒有兒女,可她這日子過得,沒幾個人比得上。
玉熙見美蘭真打定主意不嫁人了:“既然你決定了,以後我再不說了。不過你若改變了主意就告訴我。”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美蘭嗯了一聲道:“是。”
聊了這麼半天,玉熙也有些累了。躺下沒沒一會,就睡着了。
美蘭見狀,輕手輕腳地走到桌子旁邊,將桐油燈熄滅了。玉熙在看書時會點蠟燭,其他時候都用桐油燈。
第二日,天矇矇亮玉熙就起來了。伸了一個懶腰,深深吸了一口氣,玉熙笑着說道:“好久沒這般放鬆了。”這些日子她每日忙的跟打仗似的,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美蘭道:“王妃,喜歡的話以後就跟王爺多來了。”三位小少爺還是不要帶的好,太鬧騰了。
玉熙笑着道:“等到酷熱時,我們一家來這裡避避暑。”這山莊栽種了很多樹木,非常涼爽,是避暑的好地方。
美蘭心道果然,嫁了人生了孩子,想的都是丈夫跟孩子,就連王妃這般強悍的人都不例外。
回到王府,玉熙就直接去了前院的書房,並沒有回後院。
進屋的時候,就見雲擎正在跟袁鷹談事。見到玉熙,雲擎擺擺手道:“這事先就這樣,你下去吧!”這麼長時間,雲擎也有了上位者該有的氣度。
袁鷹點了下頭,給玉熙行了禮就下去了。
雲擎從桌子下面取了一封信遞給玉熙說道:“這是阿浩派人送回來的信,你看看?”
玉熙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阿浩做了什麼?”肯定是做了不好的事,雲擎纔不直接跟她說,讓她自己看信。
雲擎道:“你自己看。”
看完信以後,玉熙臉上閃現過怒容:“這個孩子也太膽大了。”竟然讓餘志跟易琨帶着替身去山上,他跟華哥兒留下。萬一這個計策被識破,他豈不是很兇險。
“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將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看來她想錯了,這些孩子就沒一個省心的。
雲擎早知道玉熙會發脾氣,其實他剛看纔看這封信以後也是嚇出一聲冷汗。不過平靜下來後,又很自豪。兒子有勇有謀,有他的範兒:“等阿浩回來你狠狠地罰他,太膽大妄爲了。”若是不跟玉熙站在一條線上,他也要遭殃。
聽了這話,玉熙沒好氣地說道:“爲什麼是我罰他?你幹嘛去了?”
“讓我打他一頓?這孩子也不怕打呀?”孩子做錯事,他除非了打罵也不會其他了。可兒子除了軒哥兒,其他三個都是硬骨頭不怕打。再者,孩子那麼大再打罵也不好。
雲擎那點小心哪裡瞞得過玉熙,玉熙冷哼一聲道:“你就會做好人,惡人就全讓我做了。”人家兒子是由父親教,女兒纔是由母親教。她家六個孩子,全是她在管。
雲擎笑容滿面地說道:“你罰得再狠,六個孩子最親的還是你。”
夫妻正說着話,就聽到斯伯年在外道:“王爺,王妃,江大人求見。”江鴻福是二月初纔到的鎬城,接任不過兩個多月。傅明朗在任期間做得很好,江鴻福這段時間更是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就怕出了差錯讓雲擎爲難。他可是知道,能得這個缺是雲擎的意思。
江鴻福之前就負責過西北的水利,對這一塊很熟悉,所以他最開始還想在這一塊下手。不過玉熙直言國庫沒錢,這才作罷。
將這幾天的工作彙報了下,見玉熙沒有異議,他才鬆了一口氣。也是因爲他心底有愧,所以面對玉熙時底氣不足。
雲擎不懂江鴻福複雜糾結的心情,笑着道:“我記得俊哥兒也十八歲了,成親了沒有呀?”有才華又肯努力的後輩,雲擎都很喜歡。
江鴻福猶豫了下說道:“三年前定了一門親,定的是我夫人孃家侄女,不過那孩子在兩年前病逝了。俊哥兒性子拗說要爲那孩子守孝三年,我勸也勸不了,只能由他了。”
雲擎哦了一聲,難怪十八歲還沒成親呢!
玉熙記性很好,說道:“我若是沒有記錯,你夫人是獨女,並沒有兄弟姐妹。”因爲江鴻錦的緣故她對江家很關注,對閔氏的情況也很清楚。
江鴻福點頭道:“王妃記得沒錯,我夫人是獨女,不過我們定的是閔家二房的姑娘。”定的閔氏二叔的女兒。
玉熙沒再說話了。因爲江鴻錦的關係,她對江家的人並不待見。救江鴻福,也是爲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結果他千辛萬苦救下來的人,一點用場都沒派上。
雲擎心情不錯:“你長年在鎬城,也不能總是夫妻分離,該將他們娘幾個接過來纔是。再者,俊哥兒那孩子都十八了我還沒見過,也不知道跟你長得像不像?”閔氏嫁給江鴻福的時候身體不好,可生了孩子以後身體卻漸漸好了。不過那年江家出事,她受到驚嚇又病了一場。這些年,也是藥不離口。
“俊哥兒長得像他娘。”頓了下,江鴻福笑着道:“等我回去就派人去接了他們娘倆過來。”江鴻福在鎬城的時候納過一房妾,那妾給他生了兩子一女。不過因爲知道玉熙不待見庶出子,這三個孩子他從沒帶到王府來過。
不得不說,有時候上位者的喜好對下面的人影響很大。像玉熙不待見小妾庶子,下面的官員也不敢寵妾滅妻。萬一被人蔘一本落了王妃的眼,前程堪憂。
雲擎笑着道:“表弟今兒個別走了,中午我們喝兩杯。”雖然江鴻福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但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那情分不是一般人比得了得。
江鴻福忙說道“下官還有些事要去處理。”他可是聽說玉熙不準雲擎喝酒。對玉熙心生畏懼的江鴻福,可不敢得罪玉熙。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又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下午再處理就是了。”
江鴻福忙低着頭弓着身道:“是。”玉熙都發了話,他哪裡還敢拒絕。
等江鴻福出去以後,雲擎奇怪地問道:“我怎麼覺得表弟怕你呢?”其實不僅江鴻福怕他,其他官員大半都有些怕玉熙。不過在雲擎眼中玉熙玉與剛成親時沒差別,還是那般溫柔貼心。
玉熙冷哼一聲道:“寵妾滅妻的男人,見到我自然怕了。”其實她知道江鴻福怕他的原因。家族都差點被她滅了,能不怕嘛!
雲擎好笑道:“你是恨不能天下的男人都跟我一樣。”也是誇的人太多,雲擎現在自我感覺良好。
玉熙嘆了一口氣道:“我倒是希望呢!”可惜,這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