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回去以後,用過晚膳就想睡。只是全嬤嬤不允,說道:“藥膳還在驢子上熬着,等吃完藥膳再去睡。”看着玉熙這般疲憊的樣子,她是既心疼又不捨。只是她知道,玉熙走的路跟一般人不一樣,所以要做的事也跟普通人不一樣。
玉熙很疲憊,不過她也知道全嬤嬤是爲她好:“那我去書房了,藥膳好了叫我。”說完進了書房。
累得很,可是玉熙還是取出孫子兵法看。翻了兩遍,玉熙也想不好的解決辦法:“書到用時方恨少。”其實到這個時候,玉熙很清楚,並不是她學識的問題,這個時候講究的就是實力。
許武知道玉熙沒睡,帶了向衛國過來。向衛國想將後勤的事交給玉熙,他自己則想上戰場。
玉熙搖頭說道:“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身體受不住。晚上我必須休息,要不然肯定得倒下。”後勤的事,可以說十二個時辰都不得休息。她現在的身體,做不來。凡事量力而爲,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當然,玉熙也不是逞強的人。
向衛國說道:“夫人,這樣,白天你來負責,晚上我來料理。”晚上的事比白天的事要少很多。
玉熙沒答應,說道:“向將軍,還沒到那個時候。”還沒到決一死戰的時候。
向衛國面露悲涼,說道:“夫人,到現在,我們已經戰死了近一萬,傷亡一萬多。若是按照這個趨勢用不了五天,榆城就得被攻破了。”
玉熙神色很平靜地說道:“我已經去信給新平城跟臨州城還有武城的知府,讓他們再徵一批新兵過來。衆志一心,只要我們堅持一定能打跑這些北擄人。”榆城保不住新平城跟臨州城等也逃不過劫難的,所以玉熙相信他們會盡最大可能地多徵些兵來。
向衛國這個時候也沒懷疑玉熙話裡的意思,說道:“夫人,我就怕新兵到了也無濟於事呀!”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怎麼會無濟於事?北擄人不過二十五萬人,我們這麼多人還打不跑他們?”若是孤軍無緣她也沒信心,可後面有那麼強大的助力,玉熙不相信他們抵擋不住北擄軍。
向衛國想說北擄人非常彪悍,再多的人可能也打不過,但這話卻說不出口。
全嬤嬤端了藥膳給玉熙,說道:“你身體還很虛弱,得保重好身體呀!”
玉熙點頭說道:“嬤嬤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吃完藥膳,玉熙就睡下了。全嬤嬤走過來說道:“累了一天,我給你揉一揉,這樣睡得會更安穩。”
這會也不是客氣的時候,玉熙點了一下頭:“辛苦嬤嬤了。”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了。
全嬤嬤的手藝一等一的好,揉得玉熙全身放鬆,很快就睡下了。全嬤嬤給玉熙蓋好了被子,看着睡覺還皺着眉頭的玉熙,微微嘆了一口氣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天一亮,玉熙就被甘草叫了起來。剛洗刷好,白媽媽已經將早膳給端上來。
玉熙沒啥胃口,不過還是吃得飽飽得。吃完以後,玉熙去了前院見韓建業:“二哥,巴特爾帶着二十五萬人馬在攻城,榆城很可能保不住。二哥,你走吧!”
自見過玉熙,韓建業沒再回地牢,而是關在一個小院子,伙食也沒有再剋扣過。
韓建業滿臉怒氣地說道:“北擄蠻子都打到門口了你讓我逃命,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玉熙苦笑道:“我沒小瞧你,我只是不想讓娘白髮人送黑髮人。”想當年二哥在遼東戰死的消息傳回來,娘就病倒了。
韓建業揚聲說道:“我不走,我要去殺北擄蠻子。”雲擎謀反他不苟同,但殺北擄蠻子沒有異議。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你想好了嗎?這一仗非常兇險,你一旦上了戰場可能就活不了?”
韓建業說道:“從踏入榆城這天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這是大部分將士的宿命,能活下來,那也是賺的。
玉熙點頭道:“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寫一封信吧!”這信等於是遺囑了。
韓建業以最快的速度將信寫好交給玉熙,說道:“若我真的死在戰場上,跟娘說一聲,來世,我還願意做她的兒子。”
玉熙搖頭道:“我會讓人將這封信送去給孃的。”
韓建業聽到這話臉色一變,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也?”他還以爲玉熙準備離開榆城,叫他一起走呢!
知道玉熙不走,韓建業急眼了,說道:“你在胡鬧什麼?你在這裡能做得了什麼?趕緊去鎬城,到了鎬城,就安全了。”
玉熙搖頭說道:“二哥,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不用再說了。”說再多也沒有用。
韓建業見狀說道:“我不說了,你保重好自己。”說完就找着韓毅,帶着武器去了城牆上。
接下來的三日,北擄人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完全是不要命地在攻城。只四日功夫,榆城就戰死了四萬多人,加上重傷的,能上戰場的只三萬多人了。
許武紅着眼跟玉熙說道:“夫人,你帶着大姑娘跟二姑娘走吧!”按照這個趨勢,他們最多還能支撐三天。
玉熙手抖了一下,說道:“新平城那邊有消息了沒有?”
許武嘴脣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跟玉熙說了真相:“夫人,許衝得了消息,帶着家眷跑了。”他昨晚就得了消息,只是不想讓玉熙有心纔沒說。
玉熙咬了一下嘴脣,說道:“該死。”若是榆城破了跑路還情有可原,這榆城還沒破他就跑了。許衝一直以來表現得很好,倒是沒想到走眼了。所以說,只有遇到大事的時候,才能看清楚一個人的真面露。
沒多久,許大牛過來說道:“夫人,老大,趙將軍受傷了。”趙峰不是被刺殺的,而是在戰場上受傷的。
玉熙臉色非常難看,趙峰這個時候受傷,對士氣影響很大。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向衛國也受傷了,不過向衛國不是打仗受傷的,而是被刺客刺傷的。
許武問道:“什麼人刺殺的?”
玉熙擺擺手說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現在軍中是誰在指揮?”之前符天磊中毒,向衛國還不能引以爲戒,這會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許大牛說道:“是楚韶光。”楚韶光是雲擎一手提拔上來的,對雲擎很忠心,打仗也很厲害。只是此人勇猛有餘,智謀不足。
玉熙說道:“許武,我現在去榆城城牆上,你陪我走一趟吧!”現在關鍵的是提升士氣。她上戰場殺不了敵,但鼓舞下士氣還是可以的。
許武一口應了,說道:“好。”這話,讓許大牛到嘴邊的話都給嚥下去了。
到了城牆下面,望着遍佈血跡的石板,玉熙握緊了拳頭,自言自語道:“沒什麼好怕的。”說完這話,玉熙一腳榻上石階,正好踩在一灘血跡上去。
許大牛走在最前面,阿莞跟楊師傅在後面,許武在後面。整個臺階,其他人都讓開了。
一直走到最高的地方,玉熙才站定。
飛石,箭矢,往來穿梭的木驢車扔下一隻又一隻麻包,從城牆上跌落下去的慘叫聲,以及受傷的哀嚎聲。
上次那場戰事雖然也很慘烈,但當時玉熙懷孕一直呆在內宅,並沒有親眼見過。如今親臨戰場,眼見着一個一個年輕的生命消逝,那種悲痛與無奈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也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知道戰爭的殘酷。而這一幕,也永遠定格在玉熙的腦海中,讓她一輩子多都忘不了。
望着下面烏壓壓的一片,玉熙問道:“我們傷亡這般慘重,北擄人傷亡多少?”
許武說道:“比我們的要多。”
玉熙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說道:“我們佔據了優勢,怎麼他們的傷亡數還這般低?”對方的傷亡,至少是他們的雙倍纔算合理。畢竟,這裡易守難攻,對方想要攻城必須付出巨大代價。
許武苦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們西北的那些老兵基本都被將軍帶走了,留下來的人馬都是這前年徵收上來的。新徵的兵丁,戰鬥力已經很強了。否則,現在情況更不樂觀了。”
正說着話,,一支利箭從玉熙頭上飛過。楊師傅手中的飛刀一出,那箭就偏了方向。
許武白了一下臉,說道:“夫人,我們趕緊下去吧!這兒太危險了。”話落,又是一箭射過來。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竟然能射這般遠,看來是對方的神箭手了。”這麼快就將她鎖定,對方的能耐確實不小。
許武看着玉熙淡定的樣子忍不住感慨,想當年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差點嚇尿了,卻沒想到夫人竟然如此鎮定,夫人不愧是夫人,不得不佩服呀!若是她知道玉熙這會嚇得手一直在哆嗦,汗毛都倒豎起來,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
楊師傅說道:“韓丫頭,下去吧!若是讓北擄人注意到你,站在這裡會更危險了。
玉熙朝着旁邊的許武問道:“找到那神箭手的藏身之處,將他解決掉,能做得到嗎?”
許武搖頭說道:“我們沒有這樣的神箭手。”
玉熙有些鬱悶,只這麼一對比,就看出雙方的差距了。
楊師傅說道:“韓丫頭,若是你能將那巴特爾引來,我可以試一試。”若是隱藏得好,說不準能成功了。當然,失敗也沒啥損失就是了。
許武忙說道:“萬萬不可。那巴特爾是個瘋子,若是讓他注意上了夫人,夫人會非常危險。”
玉熙淡淡地說道:“城破不了,那個瘋子奈何不了我。城破了,也不過是一死,就讓楊師傅試一試吧!就算殺不了巴特爾,也能挫一挫北擄人的士氣。”
看着哭喪着一張臉的許武,楊師傅笑着說道:“韓丫頭都不怕,你怕什麼?”也是玉熙的這份大無畏的精神感染了他,要不然他不會主動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