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惜語望着手上鑲嵌了紅寶石的鏤空金護甲套,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將她取了下來。
金嬤嬤說道:“娘娘,嘆什麼氣呀?”好端端的,嘆氣可不是什麼好事呢!
於惜語說道:“原本以爲韓玉辰過得很幸福,沒想到……”沒想到也過得很不好。要是過得好,就不會說容貌是皮囊,關鍵是內在了。不過說起來,這京城之中那些大戶人家的當家夫人,又有誰真正的自在快活呢!
金嬤嬤說道:“人活着,哪裡能事事如意。敬王妃已經是得天獨厚了,敬王對她愛戴敬重,如今敬王府又只世子爺一個子嗣。”跟自家主子比起來,韓玉辰幸福得都讓人記恨了。
於惜語說道:“這人呀,就怕有對比。有了對比,這心自然也就不平衡了。”
金嬤嬤不是很明白這話的意思:“除開這次暇郡主的事,這滿京城還有誰比敬王妃過得更好的。”
於惜語輕輕吐了三個字:“韓玉熙。”
金嬤嬤愣住了,說道:“怎麼會?韓家四姑娘有哪裡讓敬王妃羨慕的?”嫁到西北那蠻荒之地,有什麼好羨慕嫉妒的。
於惜語說道:“單個人來說,我也羨慕韓玉熙。”於惜語倒不是羨慕雲擎對玉熙一心一意。韓玉熙如今還年輕,雲擎會守着她一個人很正常,過些年就未必了。她羨慕的是韓玉熙在西北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對她們來說,纔是難能可貴的。像她們,別說做事,就是說話都得先在腦子裡轉三遍再決定能不能說出口。而且,韓玉熙對生活的態度,也讓她欣賞。韓玉熙嫁到西北,沒有跟其他貴女似的要死要活,她不僅積極地適應西北的生活,還能努力地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這點,於惜語自問是做不到的。
金嬤嬤說道:“娘娘,韓玉熙這個人,很危險。不僅皇上是這麼認爲,就是老爺也覺得她很可怕。”不過於相,倒是沒發表意見。
於惜語不否認韓玉熙是個危險人物,說道:“要怪,就怪太后吧!若是她不將韓玉熙賜婚給雲擎,就不會讓皇上左右爲難了。”雲擎上位的速度太快,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現在的雲擎,已經不是想殺就能殺得了的。
不管玉熙危害多大,畢竟不在眼前,而且這件事也該是皇帝頭疼,現在韓玉熙與她沒有直接利害關係。於惜語轉移了話題,說道:“童氏的刺殺,就是敬王妃下的手了。若是我猜測得不錯,周琰跟周暇出天花,跟童氏有關。”除了這個理由,於惜語再找不着韓玉辰爲什麼要刺殺童氏的理由。除非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否則是不可能下這樣的狠手。
金嬤嬤皺了下眉頭,過了半響後說道:“童氏爲什麼要置琰世子跟暇郡主於死地?”下這樣的毒手,除非是有生死大仇。可就她所知,敬王妃跟童氏可沒什麼牽扯。不對,有牽扯,那就是死去的宋側妃。
於惜語說道:“童氏最寵愛的不是兩個兒子,是宋靈兒。”於惜語對京城裡的這些類事非常瞭解。要說兩人有仇怨,也只可能是宋側妃引起來的。想着之前周琰跟周暇莫名其妙出了天花,於惜語猜測這事顧忌是童氏下的毒手,目的是爲了宋靈兒報仇。
金嬤嬤搖頭說道:“應該不至於吧!這事一旦被抓住,童氏哪裡還有命活?”不僅童氏自己遭殃,就是她兩個兒子都得跟着倒黴。
於惜語聽到這話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一個諷意十足的笑容,說道:“宋家的人,早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宋家人這些年囂張跋扈囂慣了,任何人都沒放在眼裡。也是如此,童氏纔沒將敬王跟敬王妃放在眼裡,要不然如何敢對周琰跟周暇下這樣的毒手呢!
金嬤嬤說道:“這膽色也太大了。咳,說起來不說敬王妃,就是相爺最近都在朝堂受了不少的氣。”皇后娘娘的位置能如此穩固,那都是有於相這個祖父在的原因。
於惜語沒接着話,而是問道:“太后最近還喜歡泡玫瑰香浴嗎?”這玫瑰香浴,泡了以後全身肌膚水嫩嫩的,而且還會散發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宋太后自得了這個方子,就極爲喜歡,****都要泡。
金嬤嬤點頭道:“嗯,一直都在泡呢!”
於惜語沒有再說話,不過嘴角劃過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她跟韓玉辰不一樣,韓玉辰能用簡單粗暴的法子爲兒女報仇,可她不行。所以,她只能用這種迂迴的策略。、
金嬤嬤又轉回了剛纔的話,問道:“娘娘,這事我們該如何處置?”是要揭穿韓玉辰,還是幫她捂着。
於惜語淡淡地說道:“不用管,我相信韓玉辰能解決這事的。”若不然,也不會一個字都不提。
這個時候,桂嬤嬤在馬車裡跟玉辰說起皇后:“王妃,看來皇后是懷疑童氏刺殺事件跟你有關了?”
玉辰搖頭說道:“不是懷疑,是已經確認了。”要不然,就不會請她到皇宮走這一趟了。不過很顯然,於惜語並沒有想要揭穿她。
回到王府,玉辰也沒有做其他,而是將兒子抱來,教兒子讀書認字。周琰現在已經滿了三歲,可以啓蒙了。敬王太忙,所以這事就落在了玉辰身上,等明年就可以請大儒教導了。
傍晚的時候,敬王從外面回來。王府裡的人看到他陰沉着臉,都退縮到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到了上房,敬王沒見到玉辰,冷着臉問道:“王妃呢?”他沒想到,刺殺二舅母的竟然是玉辰。其實,到現在他還不相信這事,所以回來要親自質問玉辰。
侍琴膽顫心驚,說道:“王妃帶着世子爺去了花園散步。”瞧着王爺的樣子,好像要殺人。
敬王忍着心頭的氣,說道:“去叫王妃回來,我有事問她。”再如何,敬王也不想在外面跟玉辰吵起來,這有損夫妻兩人的形象。
玉辰聽到回稟,說道:“知道了。”說完,低着頭跟周琰說道:“琰兒,你父王回來了。”
周琰高興地說道:“父王,我要父王。”
玉辰抱了周琰,回了上房。一進屋,就看見敬王那張難看的臉。玉辰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說道:“是不是朝堂又有什麼事發生了?”反正朝堂之上,就沒一件好事,都是一些烏七八糟的事。
敬王朝着一旁的乳孃說道:“將世子抱下去。”
等周琰一離開,敬王就盯着玉辰問道:“二舅母被刺殺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玉辰低下頭,在敬王耐心用盡時,擡頭說道:“是!這事是我做的。不過可惜她還活着,我沒能爲我的暇兒報仇?”說完這話,玉辰淚水潸然而下,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了好不憐惜。
玉辰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我的暇兒,那麼可愛聽話的孩子,就因爲那毒婦早早夭折了。若是任由她逍遙法外,我如何對得起無辜死去的暇兒。”
想這死在懷裡的女兒,玉辰心如刀絞,她其實更想將童氏千刀萬剮。只可惜做不到,讓童氏躺牀上一輩子就是她的極限了。玉辰因爲太過悲痛,最後哭暈過去了。
看到玉辰這個樣子,敬王也不好再繼續指責。其實他對於童氏不是不憤怒,只是想等大舅回來再解決,卻沒料到妻子竟然等不及了。
玉辰醒過來以後,就看見坐在牀邊的敬王。玉辰哭得聲音都沙啞了:“王爺,我知道這事讓你難做了,可我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暇兒死去的模樣。”玉辰對敬王很瞭解,竟然他會來質問自己,肯定是已經掌握了證據。這個時候,與其辯駁,不如坦誠。
敬王看着脆弱的玉辰,回來時一肚子的怒氣早就拋卻到九霄雲外去了:“這事我會解決的,你不用多想了。”雖然是玉辰下的手,但二舅母畢竟還活着,這事還是容易善後的。
夫妻兩人沒說幾句話,敬王身邊的隨從就來催促了。敬王放開玉辰的手,說道:“你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我會料理好的。”
玉辰點頭道:“你去忙吧,我這邊沒事。”
敬王走後,屋子頓時靜了下來。沒一會,桂嬤嬤走了進來,朝着玉辰說道:“王妃,王爺出去了。”
玉辰睜開眼睛,此時的玉辰哪裡還有剛纔半點的柔弱與悽苦。玉辰問了桂嬤嬤說道:“都按照我說的做了嗎?”早預料到這事會被敬王查到,所以玉辰纔有目的地暈倒。這個時間,就由桂嬤嬤發揮了。
桂嬤嬤點頭道:“都按照王妃說的做了。王爺聽了我的哭訴,神情鬆軟了很多。”再看着玉辰虛弱不已的樣子,自然就原諒了。
玉辰自言自語說道:“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她竟然對敬王用了自己最厭惡的一招,裝柔弱,扮可憐。這些招數,以往都是那些姬妾爭寵用的,沒想到她今天也用了。
桂嬤嬤說道:“王妃也是爲的大郡主。”桂嬤嬤也是知道玉辰清高,走這一步,心裡很糾結的。不過,也只有用這一招,王妃受到的衝擊纔是最小。
玉辰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色,說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做了就是做了。”既然都做了,自然也沒什麼後悔的。不過,她沒想到她與敬王之間竟然走到這一步。所謂至親至疏夫妻,古話果然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