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福養了兩天的傷就忍不住,想見玉熙。
玉熙在書房裡批閱奏摺,聽到江鴻福在院子外面候着,淡淡地說道:“讓他進來吧!”當年的事她也該收回本了。
進了書房,江鴻福讓扶着他的高先生出去。等屋裡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江鴻福從袖子裡掏出半張銀票開口說道:“爲什麼這張銀票會在你手裡?”
玉熙沒有回話江鴻福的話,而是將手中的摺子放下問道:“你這條命,是我救的。你打算拿什麼來還?”
江鴻福脫口而出:“不可能。”當年的玉熙,不過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救他。
玉熙並不生氣,眼神也很平和:“你若不想認賬,我也無話可說?”當時她的想法很簡單,救下江鴻福,萬一江鴻錦還想娶她就讓江鴻福幫忙。也就當時的她太稚嫩了,沒想太多。不說江鴻福是否真會幫助她,只說江鴻錦求娶她時,江鴻福未必在京城。
江鴻福面色微變,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個救命恩人是誰?他甚至想着救他的人也許是他外祖父留下的。可十多年過去了,救命恩人還沒有出現,他都快要忘記這事時,救命恩人卻出來了。江鴻福望着玉熙,問道:“你當時怎麼會知道於氏想要我的命?”
玉熙說道:“你不是問我爲什麼要毒害江鴻錦嗎?他的母親可是想要殺你,你還要爲他出頭嗎?就算你爲他丟了命,江鴻錦未必會領你的情。”
江鴻福心沉下去了:“他是我二弟。”因爲是兄弟,所以有些事應該問清楚。
玉熙笑了下,她知道江鴻福跟江鴻錦的關係並不好。讓他爲江鴻錦丟命,除非是腦子被驢踢了。江鴻福過來質問他,應該是另有原因。
玉熙也懶得問那些廢話,浪費時間:“你欠我一條命,打算用什麼來還?”
江鴻福說道:“不知道王妃想要我怎麼還?”
玉熙的要求很簡單:“西北現在缺人才,你若是願意爲我所用,這筆債自然不用還。若不願意,你就將命還給我。”若不是他,江鴻福現在連屍骨都沒有了。
江鴻福不想死,若是爲了大義去死還能流芳千古,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了也太冤了。江鴻福問道:“讓我考慮下。”
玉熙道:“你可以考慮一天。若是你不願,你也痛快一些,不要讓我動手。”這意思是讓江鴻福自我了斷。
她肯定不會殺江鴻福的,若這樣做定會影響夫妻感情。不過若是江鴻福自殺,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江鴻福望着玉熙,明明是要他的命,語氣卻像是在說中午吃什麼菜一樣。半響,江鴻福說道:“好。”至於之前的兩個問題,他已經沒有再問了。因爲他知道,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玉熙揮下手說道:“下去吧!”說完,就坐下來繼續批閱摺子。好像剛纔的事,沒有發生一般。
高先生扶着搖搖晃晃的江鴻福,問道:“大爺……”話沒說完,就見江鴻福搖了搖頭。高先生還是很有眼色的,當即沒再多問了。
其實玉熙並沒有面上看起來那般輕鬆,她在想着要如何跟雲擎解釋這次的事。有一句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就算江鴻福不說,這事也會被有心人捅到雲擎面前的。到時候,由不得她不說。而到那個時候,她就陷入被動了。
玉熙有些煩躁,叫來了全嬤嬤,說道:“嬤嬤,有一件事不知道該如何辦?”說真相,她說不出口。說瞎話騙雲擎,那她寧願不說。
能讓玉熙這樣糾結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全嬤嬤問道:“什麼事讓你這樣爲難?將前因後果都跟我說一下。”
玉熙將他讓楊鐸明廢掉江鴻錦的事說了一下。說起來這次的事不僅僅是楊鐸明的問題,她也有一部分的責任。若這事交給黑寡婦去做,保準一點痕跡都不留。楊鐸明雖然有才,但幹這一行時間太短經驗不足。可惜當時她怕雲擎知道這事會問她原因,所以就沒讓黑寡婦去做。
全嬤嬤說道:“那你爲什麼要對付江鴻錦?就我所知,江鴻錦跟你無冤無仇。”
玉熙低下頭,沒有說話:“嬤嬤,這事我沒辦法說出口。”她信任全嬤嬤,所以不願隨便找個藉口搪塞全嬤嬤。再者,若是她說瞎話全嬤嬤也能聽得出來。這樣,太傷感情了。
全嬤嬤沉默了許久,然後開口說道:“玉熙,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秘密。你不說,我也不問。”
頓了一下,全嬤嬤道:“不過你剛纔的想法是對的。你不想說可以保持沉默,但不能說謊。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而謊言總有戳破的一天,到時候付出的代價可能是你承受不了的。”到了玉熙這個地位,能讓她說謊的對象只有一個雲擎。可一旦謊言拆穿,夫妻兩人定然要生嫌隙。這是全嬤嬤不願意看到的。
玉熙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說,是這事我不知道該如何說?太匪夷所思了。”
全嬤嬤對別人的秘密一向沒興趣,要不然明知玉熙很多地方不大對勁也從不問。全嬤嬤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不想說那就不說,但不要說瞎話。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容不得欺騙。而且,若是被人利用了,到時候問題比你想得還要嚴重。”雲擎跟玉熙的敵人很多,而京城之中的那位尤其狠辣。若是夫妻兩人起了嫌隙,到時候被有心人利用,肯定會造成很眼中的後果。
玉熙點頭道:“我再好好想想。”
第二天晚上,江鴻福就過來尋玉熙,問了玉熙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圖謀這個天下?”
玉熙還是之前回應全嬤嬤的那句話:“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會如何,當下我只想治理好西北。”
江鴻福跪在地上,說道:“王妃,我會用一輩子,報答王妃的救命之恩。”
玉熙說道:“你放心,當下你只要做好手頭上的事成了,我不會讓你爲難的。”江鴻福能如此痛快答應投誠,怕是早就起了心思。只是顧忌着他父親江文銳跟江家才一直猶豫不決。她昨日的話,只是推了江鴻福一把,讓他不要再猶豫了。
江鴻福說道:“多謝王妃。”
玉熙搖頭道:“若是你違背誓言,是什麼樣的後果我想你心裡有數。”若是江鴻福敢返回,那她也不會再留情了。
江鴻福搖頭道:“王妃放心,我會遵守誓言的。”邁出這一步,就再不能回頭了。若是再背叛雲擎跟玉熙,到時候可能連他的容身之地了。他又不傻,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發毒誓什麼的手段太低端,玉熙不屑於讓江鴻福做。望着江鴻福額頭起的汗珠,玉熙說道:“這段時間好好養傷。”
江鴻福回到院子裡沒多久,許武也過來了。許武是送了傷藥過來的,送的還是上等的傷藥。
等江鴻福上完藥,高先生問道:“大爺,你跟平西王妃談了什麼?”從那丫鬟送書過來後,江鴻福就有些怪怪的。甚至兩次都不顧身體去見韓氏,這事怎麼看怎麼奇怪。
江鴻福搖頭道:“沒談什麼。”這事,他是不會主動說的。因爲跟高先生說了等於他爹也知道了,那離朝廷知道也不遠了。
高先生滿心的疑惑,問道:“那二爺的事呢?”
江鴻福苦笑道:“這次是我欠考慮了。韓氏是平西王妃,我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她。”質問的結果,就是二十板子了。也是他計算失誤,知道這事可能會惹玉熙生氣,卻沒料到竟然這般嚴重。
問了這麼多,也問不出所以然出來。高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鴻福,說道:“大爺,希望你不要做損害老爺跟江家利益的事。”總感覺,事情脫離了他的預想。
江鴻福說道:“這個不用你擔心,我知道如何做。”
傷藥不錯,只五六天功夫江鴻福的傷就好了一半。當然,也是江鴻福年輕力壯的原因。感覺身體好了,江鴻福就坐着馬車回了桐城。
也是當天下午,許武給玉熙帶回來一個消息:“王妃,紀玄死了。”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爲紀玄藏的那筆錢財,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玉熙神色不變地問道:“什麼時候?是誰下的手?”壓根沒問紀玄是怎麼死的,因爲沒必要。
許武黑着臉說道:“是去年的臘月死的,下手的,是於家的於春昊。”讓他們沒想到,紀玄竟然藏在了江南。明明根據他們查探到的消息是紀玄躲在嶺南的。
於春昊扶靈回了江南,現在就在江南爲他爹守孝。雖然於家在京城的勢力被燕無雙掃蕩得差不多了,但江南纔是於家的大本營。所以江家沒有傷根基。不過紀玄這次藏得很好,藏了這麼久才被於家找着也是不容易。
玉熙說道:“那筆錢若是能找着是我們的運氣,找不着也沒什麼。”他們現在每年還有點結餘,不急着用錢。
許武說道:“那可是上千萬的銀子呀!”因爲總督府搜刮出來的那三瓜兩棗,這兩年多許武都沒放鬆。而綜合所查到的消息,紀玄在西北十多年時間搜刮了得了上千萬的銀子。這筆錢若是落在於春昊手中,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玉熙知道許武所想,笑了下說道:“這大筆銀子,就算於春昊知道藏在哪裡,他也拿不到手。”西北是他們的地盤,於春昊想來西北拿走這筆鉅款,也得看她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