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二)

看着眼前二十多年不見的兒子,月姨的心情可想而知了。激動的來到歐陽瀛玄的身邊站定,看着歐陽瀛玄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月姨知道自己虧欠這個兒子太多了。雖說當年的事情不是她的錯,她也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那麼眼前的兒子無疑是其中被傷的最深最重的。楊紫月幾乎可以想象的到當年自己被誣陷後自己的兒子會陷入怎樣的一種境地。而此時歐陽瀛玄更是一臉平靜的看着她,無悲無喜的看着自己失蹤了二十多年的母親。每看他一眼,楊紫月的心就一陣陣的揪着疼着。

“瀛兒……瀛兒……”楊紫月一聲聲的喚着,有眼淚不時的涌上了她的眼眶,順着她不再年輕貌美的臉上滑落,滴在了腳下的泥土裡無聲無息。

瑾萱看着月姨這個樣子,心裡也是萬分的不好受。早在崖底生活的那幾年裡,因爲月姨不知道瑾萱就是自己的兒媳婦,更不知道自己兒子與瑾萱之間鬧出那麼大的事故,因此在知道瑾萱知道玄天莊,知道歐陽瀛玄的時候,總是在空閒的時候喚來瑾萱一起聊天,其中就包括了歐陽瀛玄的一些情況。當聽到自己的兒子學的一身好本領,並且已經成家立室之後,更是滿臉的欣慰。那時候瑾萱就知道月姨的心裡一直牽掛着歐陽瀛玄,會因爲他過的好而開心,也會因爲他過的不好而傷心難過。因此那時候的瑾萱,根本就不敢告訴月姨自己與歐陽瀛玄的關係以及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以及衆多的感情糾葛。

只是想不到今天幾人竟在這崖底相見了,瑾萱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月姨,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眼中的困惑和不解。可是看到月姨因爲見到自己的兒子而滿臉的激動和幸福的樣子,瑾萱也覺得心裡很開心。

“月姨,叔叔呢?他去哪裡了?”瑾萱看大家的心情已經漸漸的平靜了,唯獨自己爹爹還是滿臉的焦急,知道爹爹是想知道叔叔去了哪裡,因此纔對月姨問道。

“你叔叔出去採藥了,估計一會就會回來了。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他一定歡喜的不得了的!”看了一眼瑾萱之後,再看一眼歐陽瀛玄,月姨的眼裡滿是疑慮。她的眼睛似乎在詢問着瑾萱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當初瑾萱爲什麼不說明自己的身份是她的兒媳婦。

瑾萱雖明白月姨眼中的意思,可是終究還是不敢開口回答。這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況且現在的她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當年的事情到底該怎樣去看待,這樣的情況下又怎能讓她對月姨說明呢。因此瑾萱只好裝作沒看見月姨眼中的疑慮,只能將視線投向別處。

看瑾萱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月姨自然也明白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因此也不再追問。自己已經如願的再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其他的事情她相信只要時間到了她總會知道的,因此現在也不着急着逼問瑾萱,免得弄得大家心裡都不痛快。只是看瑾萱與自己兒子的樣子,明明表面看起來似乎相互間極其冷淡,可是以月姨過來人的身份來看,她就是知道這小個小輩間必定是有什麼心結解不開,不然絕對會是恩愛的一對的。

正當大家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聽到這腳步聲,瑾萱知道是自己叔叔回來了,因此趕緊站起身來跑到門邊等待叔叔的回家。而在瑾萱的身後,沐承恩早已經激動得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是礙於歐陽景天和楊紫月以及歐陽瀛玄在場,估計他也如瑾萱一樣倚在門口等待着了。

“紫月,是不是瑾萱回來了?我剛剛聽見有說話的聲音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而聽見那熟悉的噪音傳入耳際的聲音,沐承恩終究還是站起了身子,使勁的伸直了脖子往門外看去,期望可以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而沐承澤一邊說着話一邊已經邁進了院子裡。看到倚在門口的瑾萱時,嘴角高高的揚起,說道:“我就知道是你這丫頭回來了!怎麼,終於記得回來看望我們兩個老人家了!”雖是怪責的話,但是聽語氣卻半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想必他也是清楚瑾萱不是故意拖了那麼久纔回來看他們的吧。

“叔叔!”看自己叔叔因爲自己的緣故而露出了笑容,瑾萱也激動着叫喚着上前。當看到自己叔叔背上揹着一籃子藥材,一手還提着一隻野兔和一隻野雞,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山間居民的樣子。看到沐承澤這個樣子,瑾萱突然間好像回到了幾年前與叔叔和月姨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時候她與月姨在家裡操持家務,偶爾也會隨叔叔外出採藥,到後來就是隨着叔叔學習沐家寨的術法以及蠱毒之術。而每當叔叔外出打獵或者外出採藥時,每每瑾萱都會在門口等着叔叔回來,知道看到叔叔平安到家後才能安

心回屋裡。一切就如同現在這般,只是那時候的屋裡只有月姨一人在等着,而此時的屋裡卻多了三個等待的人。

瑾萱接過沐承澤手中的獵物,與沐承澤一起往屋子裡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屋裡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喚道:“承澤!”雖只有一聲,雖然過了二十多年了,可是沐承澤還是一聽就聽出了聲音出自何人的嘴。因此詫異的往屋子裡望去,果然看見自己大哥正激動的站在屋子裡看着自己。而原本黑黝黝的頭髮,此時竟是有些灰白色了。

沐承澤也是心裡一動,激動的喚道:“大哥!真的是你嗎?”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思念了二十多年的大哥麼?自己唯一的親哥哥啊!當年自己下山的時候還曾與哥哥暢飲一夜,想不到那一夜之後竟是二十多年的不相見。當年的他們,又怎會聊得到後來會有的變故,又怎知那次的道別之後竟差點用了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夠再次相見!原以爲這一生都不會有再見到自己親人的機會了,想不到上天先是爲他送來了瑾萱,現在竟又帶來了自己的大哥,沐承澤從沒有哪一科像現在這樣感激老天爺對自己的厚待。

沐承恩看着二十多年不見的弟弟,心裡也是百感交集。誰都沒有想到他們這次的見面竟然會遲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如果不是瑾萱剛剛好落到這個崖下,只怕他們一生都不會再見面了。看着自己弟弟一步步的走向自己,沐承恩心裡也是激動得厲害。可是下一秒,他的臉色漸漸的變了,變得難以置信。

他竟然看見一步步移向自己的弟弟竟是瘸着一條腿緩慢的移向自己的!這一發現怎能不讓他震驚,又怎能讓他接受得了呢!眼前這個瘸着一條腿慢慢走向自己的中年男子,還是自己曾經意氣風發的弟弟麼?那個他的驕傲,整個沐家寨的希望的絕世男子啊!究竟是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纔會使得他變了現在的模樣!

看到自己哥哥眼中的變化,沐承澤的神色也是微微一變,甚至連嘴角的笑容都有了那麼片刻的僵硬,而腳下的步伐也因爲哥哥的失常而停頓了下來。不過很快的,他就恢復過來,繼續走向自己的哥哥,依然那麼的堅定不移,就如同當初他下山時一樣,堅決不容改變!

“哥,好久不見啊!”待走到沐承恩的面前後,沐承澤居然還能笑着說道。爲了這一句話,即使晚了二十多年又如何!他終究還是見面了不是嗎?

只是,看到這樣的沐承澤,沐承恩還是難以接受,皺着眉問道“二十幾年不見,你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聲音裡有失落,更多的卻是心痛。連他都難以接受自己弟弟如今這個瘸腿的樣子,當年的他自己得有多傷心啊!

沐承澤笑了笑並不打算解釋什麼,扶着自己哥哥坐下後,再看一眼身邊坐着的另外兩人。這個小木屋空間本就不大,此時卻突然間來了這麼多人,一時間竟顯得很擁擠了。而這樣小的空間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清楚的看見屋子裡的一切,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屋裡其他人的面容。雖是過了二十多年了,可是沐承澤還是認出了眼前的一人是玄天莊的當家之主歐陽景天。對於他沐承澤並不陌生。當年在玄天莊做客的時候本就是因爲自己家與歐陽家的一些淵源而在玄天莊暫住的,也因此認識了那時候還是大少爺的歐陽景天。那時候的相處大部分時間可以說是十分融洽的,只是不想後來竟會出了那樣的事情,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而另外年輕一些的男子沐承澤卻並不認識。只是仔細看他的眉眼,還是依稀有些熟悉的感覺。看他與歐陽景天有幾分相似的臉,再認真的想一想,沐承澤馬上就認出眼前這個有些冷漠的年輕人就是當年喜歡追在自己身後“叔叔,叔叔”的叫喚的玄天莊的小少爺了。只是那時候的他頑皮的很,時常讓沐承澤頭疼的厲害,只是不知道怎麼長大後竟變得這樣的冷漠了。當然,沐承澤絕對想不到這一切的根源竟與他有關,若是猜到了這一點,估計他心裡就不僅僅只是詫異了。

“這是瀛玄吧!”看了一眼歐陽瀛玄之後,雖覺得冷了些,但是好歹還是紫月的兒子,而且當年還叫了自己很多天的“叔叔”,因此沐承澤也沒想太多嗎,很自然的就打起了招呼。

只是不想歐陽瀛玄聽見沐承澤的話後不但不理會,反而皺了一下眉頭。這樣的反應看在沐承澤的眼中又是驚了一下,同時在他的心裡還忍不住嘀咕了一下:難道這個孩子這些年真的變化如此大麼?

別人或許不知道歐陽瀛玄這樣的反應是爲了什麼,可是瑾萱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當年如果不是歐陽瀛玄內心裡一些解不開的結,或許她與歐陽瀛玄之間也不至於會弄成今天這個模樣

。本就對歐陽瀛玄有些看法的瑾萱此時又看歐陽瀛玄這樣的態度對自己的叔叔,不免也是心裡不悅,一時沒忍住就“哼”了一聲。

聽見瑾萱這樣的反應,沐承澤心裡更加的愣了一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瑾萱在這崖底與他們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眼底雖不時的有些憂傷流露,可是也從不曾像現在這樣竟有些刻薄的意思。一時間沐承澤也覺得奇怪了,不過想想瑾萱最初來到崖底時的一些情形,再結合一下現在的情形,沐承澤幾乎就知道了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指不定就是五年之前讓瑾萱傷心欲絕的男子了吧。看二人現在的樣子,估計他們之間感情雖在,可是依然沒有和好如初的樣子,又看瑾萱可以針對歐陽瀛玄,估計一時半會的這兩人是不會和好了。一想到這兒,沐承澤不免爲瑾萱覺得傷心起來。

不過看看眼下的情形,他的傷心也不敢維持太久,不過轉眼的功夫就平靜過來,重新面對自己的大哥道“哥,你怎麼親自來了呢?我還想着該是我先回家的!”看周圍氣氛漸漸的有些不太好了,沐承澤趕緊的找些話題來聊。

“你還說,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了,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聽瑾萱回去告訴我之後我簡直都不敢相信你還活在這個世上。只是那麼多年,你怎麼也不想想,我心裡該是多着急啊!也不想着回家看看!”剛說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竟也不再說下去了,只是眼眶卻漸漸的有些紅了。

沐承澤自然知道自己哥哥不說下去的原因,知道自己讓哥哥擔心了那麼久,一時心裡也是愧疚得很,趕緊解釋道:“我又怎知事情會有那許多的變故呢!這二十多年我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哥哥啊。只是哥哥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這個地方,這樣的我,又怎麼回得去呢?”說道最後連聲音都有些變了。真的不是他不想回去,實在是這個地方太難走,而且自己又傷了腿,再加上還有一個什麼武功都沒有的楊紫月。這樣的兩個人,又怎麼能夠回得去呢!即使最初掉下來的時候還想過要回去,可是經過了無數次的失敗之後,他也不得不死了回去的心了。只是讓他萬萬也想不到的是,他不能夠回去見哥哥,倒是哥哥自己來到了他的面前了。

知道沐承澤說的事實,沐承恩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滿眼恨恨的神色看了歐陽景天一眼。這一切總歸是因他而起,不管當年的真相是什麼,自己的弟弟總歸是在他玄天莊裡失蹤的。如今又殘了一條腿,沐承恩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玄天莊了。

感覺到沐承恩的不善的目光,本就十分不痛快的歐陽景天也是眼一瞪,心裡不免鬱悶起來。自己的妻子與別的男人在崖下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使這些年他們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是歐陽景天心裡還是不好過。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可是心裡就是有個疙瘩梗在心頭,讓他覺得整顆心都是悶的。

看到沐承澤的那一刻,歐陽瀛玄心裡也是愣了一下。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再見到這個當年叫了無數聲“叔叔”的男人。如不是因爲這個男人他也不會受了那麼多的苦。原本以爲自己心裡應該是恨極了他的,不然也不會連帶着也恨上了瑾萱,甚至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原本以爲自己再見到這個男人之後會忍不住的衝上前去與他打在一起,卻不再見時他竟會是這個模樣。而歐陽瀛玄有他自己的驕傲,即使再不濟也是不會對一個手腳不靈便的殘疾人下手的。更何況歐陽瀛玄現在還想着挽回瑾萱的心,如果現在與瑾萱的叔叔鬧翻的話,那麼這輩子估計他都別想挽回瑾萱。想到這裡,歐陽瀛玄漸漸的壓下心裡的憤怒,變得與原來一樣平靜了。

楊紫月知道現在情況有些尷尬起來。一個是自己對着天地父母拜過堂的男人,雖說他曾深深的傷害過自己,可是他終究是她名義上的丈夫,終究還是她兒子的父親。對他,即使沒有任何的感情也不能將他當成路人。而另一邊卻是與自己患難與共二十幾年的好朋友。不錯,僅僅只是朋友而已。這二十幾年,儘管只有他們二人在這崖底生活,他們也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沒有做出任何有違道德的事情來,他們之間有的,只是患難中培養出來的朋友之誼。這一點,不光光是她這樣想的,她也清楚的知道沐承澤的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看氣氛有些不對勁了,楊紫月趕緊說道:“大家都有些累了吧,我先去弄些吃的。瑾萱,你隨我一起過來!”楊紫月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拿過剛剛沐承澤獵回來的野味就進了廚房,而瑾萱自然也是一同進去了。留下幾個男人坐在狹小的空間裡大眼瞪小眼,似乎有一種風暴即將來臨的感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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