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總,您不嫌煩我都煩了。話說咱們也算認識五六年了吧?您來來去去問我的也就是這麼一句話——她去哪兒?去哪兒了?”童芊芊冷笑一聲:“你說他們又不是我弄不見的,你總問我有什麼用?照我說,這天大地大,只要離你遠一點兒,笙歌就能過得好。”
這個童芊芊真是要氣死他了,可是這話堵得路塵寰就是一句話都翻不上來:“小哲的身體不好,這不是鬧着玩兒的。”路塵寰記得醫生說過,小哲的情況雖然看起來不錯,但是隨時都有可能心臟驟停或者窒息。
“小哲身體好不好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啊!”童芊芊衝路塵寰翻了個白眼。
路塵寰幽深的眼眸直直地看着童芊芊,雖然像是不見底的深潭,卻涌動着許多情愫,受挫、自責、憤怒……還有許多童芊芊看不懂的東西。路塵寰的氣場從來都是強勢的,霸道的。此時卻更加肅殺凌厲了:“小哲是我的孩子!”
“……”路塵寰說這個,是完全出乎童芊芊意料的,她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路塵寰會這麼說,他一定是知道什麼了。不過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那一臉暴戾與冷傲是耍給誰看呢?童芊芊現在根本不怕路塵寰,他現在自知理虧,就算她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話,路塵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的,剛好可以替笙歌說幾句話,他們路家真是太欺負人了,童芊芊早就快被氣死了:“路總現在才蹦出來,不覺得太晚了點兒?小哲只是笙歌的孩子!”
童芊芊說小哲是楚笙歌的孩子,但是也沒有反駁他的話。如果小哲不是他的孩子,以童芊芊的性格,早就說出來了。童芊芊的反應再次證明了他的想法是對的,路塵寰像是在沙漠中艱苦跋涉的旅人,他在苦苦煎熬着,童芊芊手裡有一杯水,卻偏偏不給他喝:“她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要瞞着我?”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得去問你爹。”童芊芊撇撇嘴:“你不是要當孝順兒子嗎?老婆兒子都不要了麼?也就是笙歌傻,在這裡傻傻等你五年都不肯離開,要是我早帶着兒子跑路了,等你七老八十快嚥氣的時候再帶着孩子回來,讓你知道錯過了什麼,卻永遠也無法彌補!”童芊芊惡狠狠地說。
路塵寰的眼睛眯了一下,原來五年前楚笙歌會離開真的是跟父親有關,他當時就覺得很蹊蹺——他當昏迷着,信任的下屬卻都不在身邊,他們去外地處理棘手的事務也還算說得過去,可是都在那一段時間離開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說笙歌在等我?我爲什麼不知道?”路塵寰覺得楚笙歌要是一直在等他,至少應該告訴他的。
“啊?”童芊芊被問了一個大瞪眼,這是啥情況呀:“笙歌給你發的郵件你沒看到?想耍賴是吧?你要是沒看到,現在怎麼跑來的?別告訴我是巧遇,世界這麼大,你以爲是想遇見就能遇見的?”
路塵寰的腦袋嗡的一聲響,楚笙歌離開的時候給他發郵件了,可是他怎麼沒看到呢?不可能的,她以前做過他的助理,有時候在工作上也會有郵件往來。而且楚笙歌在他的的通訊錄裡是特殊標記的,她的郵件他絕對不會錯過的。路塵寰攏了攏自己的頭髮,一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郵件的事情他會細細去查的。無論是誰,讓他們錯過了五年都是不可原諒的。
事已至此,他在童芊芊面前也沒有任何威嚴可講了,索性將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她爲什麼要嫁給谷陽?”
“不結婚就辦不了準生證,沒有準生證就上不了戶口……”童芊芊瞪了路塵寰一眼:“笙歌是爲了小哲不是黑戶才結婚的,不過還好她給小哲弄了個戶口,要不然小哲的藥費都沒法報銷了。她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上班,小哲還需要看病。藥費再報不了,她真是要去賣腎了!”
賣腎?這種事情楚笙歌能爲她媽媽做,如果被逼急了,也一定能爲兒子做!童芊芊的話讓路塵寰不寒而慄,楚笙歌帶着生病的兒子苦苦支撐了五年,如果不是這次再相遇,他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老天還是眷顧着他的,還是讓他們遇到了。可是,楚笙歌現在又去了哪裡呢?
所有的事情他都會去查清楚的,可是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到小哲,孩子手術不能耽誤。
“她現在爲什麼走?她是去哪兒了?”很難得的,童芊芊居然從路塵寰的語氣裡聽出了一點兒懇求的味道。
“這個……還是得去問你爹……”童芊芊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你的這個問題我是真不知道,肯定是你爹跟笙歌說了什麼唄……反正笙歌今早告訴我手術不能做了的時候,她是說在這兒做手術不安全。”
路塵寰震驚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幾乎都站不穩了。楚笙歌昨天晚上要他保證——小哲的手術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原來她不完全是在擔心手術本身的風險,還有人爲的危險在威脅的小哲的生命。很顯然,他給出的保證不能給楚笙歌足夠的安全感,所以她走掉了。
“她爲什麼不說呢……她只要說出小哲是我的兒子……”路塵寰口中喃喃着。
其實路塵寰只是自言自語,童芊芊卻以爲他是在埋怨楚笙歌,馬上炸了毛:“就你那個爹,知道小哲是你的孩子,就能接受笙歌嗎?他纔不會呢!他只會搶走小哲!且不說小哲失去媽媽會是什麼樣子,單是笙歌沒有小哲就活不下去的!小哲就是她命!”童芊芊真是要被氣炸了,指着路塵寰的鼻子罵:“你們姓路的沒有一個好東西!纔不會管笙歌的死活呢!笙歌到底是欠了你們傢什麼債,要被你們這麼欺負!你就是她這輩子的災星,自從遇到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這種渣男有多遠就滾多遠,看着就鬧心。我告訴你,以後別讓你的打手還是保鏢來綁我,別說我不知道笙歌在哪兒,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你不是手眼通天嗎?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你自己去找呀!有錢就了不起呀,物以類聚一家子人渣!”
路文屬實替童芊芊捏着一把汗,敢這麼罵少爺,真是死一百次都夠了。
童芊芊罵完之後長長舒了口氣,憋了幾年的話終於都說出來。她知道自己八成是把路塵寰惹毛了,路塵寰的臉上絕對是烏雲壓頂的態勢。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反正是覆水難收了。就他路塵寰會瞪人?童芊芊也不甘示弱地瞪着路塵寰。
童芊芊覺得論瞪眼睛自己還真是瞪不過路塵寰,尼瑪,他是練得什麼必殺技,眼睛都不用眨的?童芊芊是堅持不住了,往後退了一步:“看我不順眼是吧?讓你的打手打我幾拳出出氣?”
路塵寰此時像是石化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是你不打,別說我沒給你機會。”童芊芊生怕路塵寰會反悔,轉身往門口走,一邊走一邊說:“咱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路文看少爺沒發話,也沒有去阻攔。路文倒是有些釋然了,少爺都被指着鼻子罵了,他被黑一把也只能認了。
路塵寰閉了一下眼睛,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攫住了,每一根心脈都被無情地撕扯着,童芊芊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無法反駁,如果此時對他這樣叫囂的人是楚笙歌,他的心裡會好受一些的,可是那個倔強的小女人從來都不會這樣的。無論受了什麼委屈,吃了什麼苦都默默地忍受着。當一個人的隱忍成爲一種習慣,好像她那麼做就變得理所應當了。他都忘記了,她只是一個女孩子,需要保護需要一個堅強的依靠。昨天他對她說了什麼呢,他告訴楚笙歌不要介意,他的父親只是有些固執。或許她可以不去介意任何事,但絕不包括小哲的生命。
路塵寰沉聲道:“留兩個人在這裡守着,其他人都去找,重點到醫院去查。小哲病得很厲害,無論如何楚笙歌是一定要帶小哲去醫院吧。
路塵寰快步走出醫院,路文跟在他身後,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少爺的背影裡都寫滿了無奈與落寞,這樣的少爺是他沒有見過的。
路塵寰盯着請來的程序員:“被刪掉的東西恢復出來要多久。”
“大概需要幾天吧……時間太久了,內容被很多數據覆蓋了,需要一點點地修復。”程序員繼續手頭的工作。
“儘快……”路塵寰說完這句話後,走出了房間。
“少爺,老爺和夫人回來了,正在客廳喝茶。”管家向路塵寰報告着。
路塵寰一臉肅殺地走下樓,看到母親在那裡看書,父親則坐在一邊陪着。
“爸,我要跟你談談。”路塵寰走到父親面前。
“談吧……”路震大概也猜到了路塵寰要談什麼。
“我們去書房談。”路塵寰並不想讓母親擔心。
“可以。”路震覺得在哪兒談都一樣,他想白玲瓏跟他的看法應該是一樣的,但是路塵寰既然說要去書房,那就去書房。
路震走進書房,路塵寰緊跟着他進來,然後關了門。路塵寰也不想拐彎抹角,他直接開口道:“您不講信用!”
路震倒是沒想到路塵寰突然蹦出這麼一句,他不動聲色地看着路塵寰。路塵寰似乎也沒有要他應答的意思,而是接着說:“以前我們就講好的,路家的財產你願意給誰就給誰,我一分錢都不要,作爲交換你也不要管我娶誰跟誰在一起。今時今日,我沒有沾路家一文半個,但是你卻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的妻子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