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手裡提着買回來的榛果拿鐵回到保姆車上,“葉先生,您的咖啡。”
葉熙接過咖啡,打開蓋子喝了一口:“接下來的通告是什麼?”
“是平面廣告……不過您要是累了,可以改期,今天的行程這支廣告本來就排在機動時間裡的,已經跟攝影師做過備註了。”
助理覺得這段時間葉熙整個人都不對,看起來總是很疲勞憔悴的樣子,還會走神兒,這樣的狀態在以前兼顧比賽和考試還要上通告的情況下都是從沒有過的。
“那就送我回家吧。”葉熙將打開的咖啡放在小桌子上,他其實不喜歡這麼甜的咖啡,但是這個味道是他的丫頭喜歡的。空氣裡浮動着熟悉的味道,葉熙的思緒卻飄得更遠了——現在……她還是他的嗎?
葉熙的頭靠在椅背上,眼睛是合上的,似乎睡着了。直到車子開進小區,助理才輕聲提醒:“葉先生,到了。”
葉熙睜開眼睛,俊逸的眉毛打了個結:“怎麼是這裡?”自從那天從家裡出來,他已經幾周沒回來過了。只要一回來那天早上那種噁心與絕望就像一隻垂死的手,抓着他不放。
助理愣住了,剛纔不是說要回家嗎?難道是她理解錯了?一般這裡是叫家,葉熙平時住的地方,他都叫公寓的。“葉先生……您是要回公寓嗎?”
“嗯。”葉熙點了頭。
助理馬上讓司機調頭回公寓,車子還沒發動,葉熙的電話響了,他示意司機先等一下。葉熙接完電話後,就下了車:“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點兒東西馬上下來。”
“好的,葉先生。”
葉熙將揣進口袋裡,走進了公寓。他打開家門,看到客廳裡的人有些意外,臉上的表情卻沒太大的變化。
“小熙快坐下。”餘姝姚連忙衝兒子招招手:“你爸爸一會兒就回來,剛好嫣然也過來看我。難得一家人都齊了,我煮幾個菜,咱們一起吃個飯。”
葉熙並沒有坐下:“您剛纔不是說有要緊的事情嗎?有事兒您快點兒說,沒事兒我就走了。車子還在下面等我……”
“再忙也要吃飯呀。”餘姝姚起身拉着葉熙坐下來:“你先跟嫣然談一下,我去煮飯。”
葉熙只瞟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李嫣然,她今天沒有化妝,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灰濛濛的:“我覺得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吧?”
“葉熙,你不要這樣。”李嫣然一臉悽楚地望着葉熙,她以爲有了那一夜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所改善,可葉熙對她只是更冷漠了:“我……我懷孕了……媽媽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不適合要孩子,可是我想要這個孩子……”
李嫣然知道現在讓葉熙跟他結婚是不可能的,可孩子是他的血脈,如果生下孩子可以讓他們的關係緩和一些,她願意未婚生子。
“如果是那一夜的產物,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把它拿掉。”葉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的話卻像一盆涼水將李嫣然心底那一點點希望的火光澆熄了。
“你是什麼意思?我從來都只有你一個男人!”李嫣然終於控制不住的哭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況且,我不關心你有幾個男人,你從來不是我的誰,所以你的事情也跟我沒關係。”葉熙討厭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應該清楚那天我吃了藥,它出生以後如果因此有缺陷,它的人生就就太悲慘了。你執意要生下來我也沒意見,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絕對不可能因爲跟你有了孩子就跟你結婚,我只能承擔它撫養費的部分,就只能做到這樣了。
如果你實在覺得自己吃了虧,也可以走法律程序。法院怎麼判我怎麼執行。”法律還是講婚姻自由的,無論怎麼說也不可能強迫他娶李嫣然的。
“葉熙……你太過分了!”李嫣然捂着臉跑了出去。
餘姝姚看兒子似乎無動於衷,過來說:“你快去看看,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在這種狀況下一個人走了呀。”
“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結果,就不會給她任何希望。”葉熙揉揉自己額頭。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犟?”餘姝姚氣得直跺腳:“嫣然今天就是來告訴我,你留學事情已經辦妥了。你沒看出她對你是死心塌地的嗎?如果不想要孩子,你好好跟她說,她也會妥協的……”
“這就是您給我安排的飛黃騰達的前途吧?”葉熙想到童芊芊說過的話,苦笑了一下:“我已經申請到了別的音樂學院,我不會去奧地利留學的,因爲那樣得來的留學名額讓我覺得恥辱。”
“沒有哪所音樂學院可以和維也納音樂學院相提並論。”餘姝姚顯得很激動:“什麼尊嚴、愛情、抱負都可以暫時擱置一下。當你站在事業的頂峰,擁有了聲望,這些東西都會像潮水一樣向你涌來。到時候你就會發現,現在無論拋棄什麼都是值得的,因爲你會擁有更好的。”
“我的觀點與您完全不同,但是也沒有必要說服對方。我是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可以對自己的每個決定負責,您就不用操心了。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來決定!”葉熙看着情緒激動的母親,她曾經也用這樣猙獰的樣子責難過笙歌嗎?一定是吧……
“你……你……你就是被那個姓楚的女人迷了心竅!”餘姝姚又一次覺得自己養大的兒子,已經與自己越來越疏遠了。
“我這一輩子唯一無法割捨的就是笙歌,事業、金錢、聲望甚至是健康,無論哪一個都無法與她相比。”葉熙的神情無比鄭重:“我可以明確地告訴您,就算放棄音樂,我也不會放棄楚笙歌。”
葉熙轉身出了門,餘姝姚跌坐在沙發上。
路塵寰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楚笙歌坐在他旁邊。經過一番篩選可以留在這間會議室裡的幾家投資公司,在業務和資歷方面都有可圈可點的地方。
會議室裡的氛圍有些緊張,如果可以跟華藝達成合作,下半年的業務絕對是漂亮的成績。而哪家公司可以與華藝分享這塊大蛋糕,全在路塵寰一念之間。
“休息半小時再談。”路塵寰掃視了一下圍坐在會議桌前幾個人,他們分屬於三家不同的公司,此刻是對手。人在放鬆的時候最容易暴露出弱點,首先讓他們從嚴陣以待的狀態中走出來,然後再給他們一個互相拆臺的機會。路塵寰轉頭對楚笙歌說:“去準備一點飲料和水果過來。”
“是,路總。”楚笙歌走出會議室,轉身走進茶水間。
“楚小姐,開了一上午會夠累的了,您休息吧。”公關部主任馬上指使屬下去泡茶切水果。這麼多年的公關又不是白做的,早練就了一雙察言觀色的法眼——楚小姐是路總身邊的紅人,劉特助都對她恭恭敬敬的,她更得罪不起。
“謝謝。”楚笙歌笑笑,順手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她習慣喝紅茶和咖啡,基本不碰綠茶。
一番忙碌之後,公關部主任親自帶着屬下往會議室送飲料水果,茶水間安靜了下來。
楚笙歌索性捧着杯子坐下來。她不想太早回會議室,因爲今天投資公司的代表裡有葉熙的母親。她跟餘姝姚算不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也不想看到她。
華藝的茶水間裝修非常豪華,裡面的陳設和燈飾都彰顯着公司領導者品味與格調。
餘姝姚走進來看到楚笙歌坐在一張銀灰色的休閒椅上——她的長髮挽在腦後,身上是巴黎最新一季的高級職業套裝。今天的楚笙歌看起來跟以前完全不同,真是佛要金裝人靠衣裝。
餘姝姚撇撇嘴,她一個小助理哪裡消費得起這樣的衣服和鞋子,這些恐怕都是她的兒子買的單。怪不得葉熙要急着接商演,這個女人的消費絕對不是比賽的獎金就能滿足的。
“葉熙不去奧地利留學都是你攛掇的!”餘姝姚昨天就積聚的滿腔怒火,今天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你說的事情我不瞭解。”楚笙歌擡眼看了一下來勢洶洶的餘姝姚,繼續說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滿口謊言!你要是跟葉熙分手了,他對去奧地利留學怎麼會那麼牴觸?!”餘姝姚真恨不得衝過去給這女人兩巴掌。
“我沒有跟你說謊的必要,作爲母親你難道不了解葉熙嗎?他從來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她不想在這裡跟餘姝姚起爭執,所以起身打算離開茶水間。這裡是公司,餘姝姚不介意成爲別人口中的談資,她介意。
“你給我站住!”餘姝姚一把拉住楚笙歌。
楚笙歌冷冷地開口:“餘女士請自重!”
剛纔餘姝姚藉口喝不慣茶,要到茶水間換一杯咖啡。她的老闆以爲她是要跟路塵寰的助理來套套近乎。他也想過來客套幾句,沒想到一進來卻看到這樣劍拔弩張的一幕,差點兒驚掉下巴:“餘總監,你這是做什麼?”
餘姝姚連忙鬆開楚笙歌的手臂,掩飾地輕咳了一聲。
“楚小姐……”餘姝姚的老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二位,失陪了。”楚笙歌沉着臉走出了茶水間。
“現在是多緊要的時刻,你怎麼可以跟華藝的人起爭執!”
“張總,我們是談私事有點兒意見不合。”餘姝姚努力地安撫着自己的老闆:“她只是個助理,對合作不會有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