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歌坐進翁靜的車子裡,幾乎是同時,路塵寰的車子也發動起來,率先開了出去。秦安正倒選的是寧城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中餐廳,金色的雲紋壁紙搭配暗紅色的地毯,怎麼看都像是誰的婚宴現場。秦安正要了一個豪華包間,12個人按照主次入座,楚笙歌的位置與路塵寰隔了兩個人。
“今天我們是部門聚餐,而且有人開了車,喝酒大家隨意不要勉強。”
秦安正端了一杯茶:“我以茶代酒,先敬大家一杯。”
總經理都這麼說了,而且明天並不是週末,大家也沒有拼酒。楚笙歌垂首吃飯,這裡的菜做得還可以,不過卻沒什麼特色,中規中矩的粵菜。楚笙歌只覺得話梅排骨燒得很下飯,香糯彈牙的絲苗米楚笙歌吃了小半碗。
“楚小姐,你居然吃這麼多米飯呀?”路塵寰的秘書董玲玲有些吃驚地看着楚笙歌。
“啊?多嗎?”楚笙歌覺得自己飯量一直不大吧。
“不是……你不控制體重嗎?嚴格控制澱粉類食品的攝入……”楚笙歌的身材比例特別好,董玲玲覺得她一定是特別注意飲食吧。
“沒有……”楚笙歌搖搖頭,其實她的飲食習慣一點兒都不好,還特別喜歡吃甜品。童芊芊每次都很崩潰地問她,她那些蛋糕巧克力什麼都吃哪去了,一點兒不長肉的。
路塵寰耳力驚人,在他的記憶裡楚笙歌確實很喜歡吃米飯,胃口好的時候,可以吃完一小碗。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一陣失落——楚笙歌從來不把吃飯當回事兒,沒人管的話,就經常不按時吃飯……他以爲沒有他好好看着,她的身體一定會垮掉。看看現在,她不是好好的嗎?或許正如她曾經說過的,這個世界上,誰沒有誰都能活得下去。路塵寰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她,他是沒有死掉。不過也沒活的多好,甚至有種度日如年的煎熬。
最後上來的是甜品,白色平盤的正中盛着一隻小小的考得表皮香脆的菠蘿包,旁邊是一片薄脆煎餅託着一個冰激凌球,上面撒着烤香的杏仁片和巧克力碎,盤子周圍裝飾着蜜桃片和草莓。女孩子們都喜歡甜品,不過都不敢過量。只有楚笙歌吃完了一整份甜品。
董玲玲看楚笙歌這個吃法都快崩潰了:“你平時也這麼吃甜品呀?”
“嗯,我喜歡吃甜食。”楚笙歌點點頭。
“mygod!”董玲玲握住楚笙歌纖細的手腕:“這麼吃都不長胖嗎?”
“我體質不好消化吸收都不好,小時候很容易生病。”楚笙歌不以爲意地笑笑。
“哦。”董玲玲覺得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自己要這麼吃,估計得變成大胖子了。
吃完飯後,大家要轉戰ktv。楚笙歌跟秦安正打了個招呼,說要先回去了。秦安正知道小哲還在住院:“你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吧?”
“不用……不用……”楚笙歌連忙拒絕:“我打個車就好了,很方便的。”
“那路上小心。”秦安正囑咐了一句。
“秦總,再見。”
楚笙歌先用了下洗手間,然後洗了手,走出洗手間。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純冽的男性氣息,夾雜着淡淡的薄荷香氣和一點點菸草的味道。楚笙歌腦袋裡嗡的響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頎長的身軀已經矗立在她面前。
路塵寰輪廓分明的臉上是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眸——深沉的,幽暗的。他的下巴微微揚着,帶着與生俱來的倨傲和霸氣。楚笙歌一驚,對上了他的眼睛,然後又馬上錯開了視線。他的眼睛裡像是點了一把火,明明滅滅的讓楚笙歌無法看透。即使這樣複雜的眼神楚笙歌並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有一點她是可以感覺得到——此時的路塵寰非常危險,她必須要遠離。
楚笙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想走。路塵寰眯了下眼睛,她轉身的姿勢總是這麼美也這麼毫不留戀,楚笙歌的身體還沒有完全轉過去,手腕就被路塵寰的大掌握住了。
楚笙歌不得不擡頭看向路塵寰,眼睛裡帶着一絲慍怒:“路總,請放手!”
路總?他們之間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老闆與職員的關係了嗎?路塵寰不屑地笑了一下,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攬過她的腰,帶着她往外走去。
楚笙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與路塵寰的力量差距,如果他不想放手,她從來都無法掙脫,可是她就是不想配合。路塵寰卻強勢地維持着摟着她的姿勢,走進來電梯。“你要帶我去哪兒?放開我!”
“你不是要回去?”路塵寰選了樓層,語氣帶着些玩世不恭:“我送你。”
“我……不用你送!”楚笙歌倔強地仰着頭。
路塵寰不再說話,電梯下到底樓後,又拽着她走向他的車子,根本不容她拒絕。路塵寰打開車門,打橫將楚笙歌抱起來放到副駕駛座上,然後自己也上了車。路塵寰發動了車子,楚笙歌側臉看着車窗外的街景,留給路塵寰一個孤傲的背影。
路塵寰用眼睛的餘光看着楚笙歌,她的肩背一直緊繃着是戒備的狀態。車窗上映着她美麗的容顏——飽滿的額頭,精緻的臉頰,澄澈如泉的眼眸,挺翹的鼻樑了,尖尖的下頜還有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吻的,像是薔薇花一樣的脣瓣。不過此時她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
“你在怕什麼?”路塵寰伸過手,覆上她的側臉,光滑細緻的觸感,跟以前一模一樣:“該不是怕我吧?敢衝我發脾氣,口口聲聲說不要我的人可真是沒幾個……”
楚笙歌當然知道像路塵寰這樣驕傲的人,對她那天的言辭不可能不記仇。他是來報復的,而路塵寰的報復從來都是變本加厲算的:“我要下車!”
路塵寰聽到她的話,臉色馬上陰沉起來,並沒有要停車的打算。
“你究竟想怎麼樣?我想下車,讓我回家可以嗎?”楚笙歌垂下頭,睫毛覆蓋住她溫潤如玉的眼眸,她的聲音很輕帶着些懇求。
“別怕我……”路塵寰將車子靠到路邊,他傾過身一手握住楚笙歌的肩膀,另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換上了她腰。路塵寰身上獨有的氣味將楚笙歌環繞起來,他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頸窩裡。他這樣肆無忌憚地抱着她,像是以前的每一個擁抱一樣,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傷害過彼此,沒有用最尖刻的語言攻擊過對方,也沒有隔着浩如煙海的一千八百多天。
楚笙歌的身體一僵,肩膀顫抖了一下。她差一點就要迷失在這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裡了。楚笙歌從路塵寰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根本不敢看他:“路塵寰,你可不可以放過我,我們就好好地過各自的生活不行嗎?”
楚笙歌剛一脫身,又被路塵寰扣在懷裡。好好地過各自的生活,好輕巧的一句話,路塵寰不知道楚笙歌過得如何,他自己過得可是一點兒都不好:“我也很想那樣做,可是做不到。”他也想對她不管不看也不聽,可他就是做不到。
路塵寰捏着楚笙歌尖尖的下巴,迫使她注視着自己。他薄涼的嘴脣稍稍翹起來一些,好像是在微笑,可是看起來卻比不笑時更加危險:“我不會放過你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爲了你做過多少從來沒做過的事情。我付出了這麼多,不討回來,怎麼可能放手呢?”
楚笙歌不禁打了個哆嗦,路塵寰語氣是那樣平靜,在楚笙歌看來卻像是颱風到來前的死寂。楚笙歌此時是驚慌失措的,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我是你不要的女人,不要的東西就應該丟掉。”
“呵呵。”一抹苦笑從路塵寰脣角溢出,他捉起一縷楚笙歌散在身後的頭髮,細細地把玩着:“我哪有不要你,是你不要我……是你親口說的。”
說完這句話,所有的笑容忽然都從路塵寰的臉上消失掉了,就好像它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路塵寰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漠,嘴脣緊緊抿着像是一條直線:“我送你回去!”
路塵寰駕輕就熟地將車子開進楚笙歌住的小區裡,甚至連樓棟都是精準的。楚笙歌迅速地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了車。路塵寰也跟着下了車,順手點了一支菸:“不請我上去坐坐?”
“不方便。”無論是路塵寰的車還是他這個人,都太惹眼了。
路塵寰的手指頃刻間用力,差點兒將指間的煙夾斷了。是不是現在是她丈夫的那個男人在家裡,所以她纔會說不方便:“跟那個人離婚,我給你三天時間處理好這件事情。”
楚笙歌很想衝路塵寰吼幾句,質問他憑什麼讓她這樣做,他是她的什麼人?可是,她不想發生激烈的衝突。她還想在這裡住下去,這裡租金不貴而且還方便請人帶小哲。楚笙歌什麼都沒說,只是低着頭走進單元門裡。
“記住,你只有三天。”路塵寰的低沉的嗓音在靜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兀禿。
楚笙歌加快了上樓的腳步,樓道里的聲控燈一層一層地亮起來。走到家門前,從包裡拿出鑰匙,顫抖着手勉強打開了門鎖。楚笙歌撞上門,沒有開燈只是靜靜地靠在門板上。楚笙歌看不透路塵寰,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她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三天之內,她如果跟谷陽離婚了,會發生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如果她不離婚的話,路塵寰會做什麼她都不敢想。